玉露蹦起来，像个护崽的鸡妈妈一样把南晚风护在了身后。
明明全身都在抖，却还是先出声安慰她：“小姐别怕，凌大哥武功高强，我也会保护你的。”
南晚风有些绷不住了，不会是她想的那种吧。
下一秒，刀剑碰撞摩擦发出的声音就从马车外传来。
声音之近，仿佛就在耳边。
大脑瞬间宕机，一片空白。
咻——
耳朵被箭矢破空发出的尖锐声音占据，四面八方，远近不一。
比脑子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手。
她按住玉露的肩膀，往前一扑。
下一秒，身后的车壁被箭矢贯穿，锃亮的箭头从玉露的头顶，她的耳侧飞过，穿过面前的车壁，消失不见。
南晚风耳朵嗡鸣，眼泪夺眶而出。
驾！
一声怒喝，马车狂奔。
似有人在唤她，可她听不见。
马车不时撞上路边的树，脑子荡成了浆糊，刚才从耳边穿过那一剑的画面在脑中不断回放。
十八年来，这是她第一次和死亡离得那么近。
她不想死，她还要回去见外婆，她还没有好好孝敬外婆。
砰——
车顶像是有重物落下，车身都跟着晃了晃。
她仰头，好似看到了一个黑影正拿着什么往下砸。
一瞬间，头皮发麻，刺骨的冷从脑子窜到全身。
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她推开了正在抱着她安慰的玉露。
“小——”
玉露的声音被马车破碎的声响盖过，随着四分五裂的车顶木头一同落下的，还有一个蒙着面，拎着流星锤的大块头。
往下落的大块头目光第一时间就锁定了南晚风，对视的瞬间，篮球大小的流星锤挥出，直奔她的脑门。
她转身推开了马车的后门，还没跑出两步，脚下踩着的木板就被震碎。
一股无形的力将她掀飞，直接飞出了马车。
在空中自由落体的瞬间，她看到了十几个围着马车的蒙面人，正举着剑对抗蒙面人的凌江，还有满脸惊恐冲她大喊的玉露。
身体不知被多少树枝刮过，才终于落入了灌木丛中。
她爬起来，绑着手的布条散了大半，全身都是火辣辣的疼。
扯掉布条，苍白的手上大大小小的伤口血肉模糊。
眼泪啪嗒啪嗒落下，挣扎着站起身，安静的林子里却传来让她如坠冰窟的声音。
“就是这个方向，给我好好找。主子说了，杀了她，重重有赏。”
手立刻捂住嘴，她蹲下身，藏匿在茂盛的灌木丛里。
满是泪水的眼睛紧紧盯着那些蒙面人的动向，模糊不清。
眼看着这些人离她越来越近，一只棕色布鞋已经出现在她藏身的灌木丛旁时，她的身体狂颤。
脚步顿时停住，阳光透过树叶落下的光斑照亮了离她两寸的长剑。
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仿佛随时都要跳出来。
“你们是什么人，竟敢袭击将军府的马车。”
凌江带着四个与他装扮差不多的青年追过来，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来要你们命的人。”
双方立刻扭打在一起，刀光剑影，你追我赶，暂时远离。
南晚风终于敢哭出声，爬出了灌木丛。
可她不知道凌江能不能打过那群蒙面人，更不知道他们还会不会回来此处。
双腿发软，她只能一边小声的哭，一边爬。
爬了一会儿，她的双腿终于有了力气，往蒙面人离开时相反的方向跑。
不知跑了多久，林中竟出现了石阶。
她顺着石阶向上跑，一座破庙赫然出现在她面前。
庙的院墙已经垮塌，庙门也不见了。
此刻，南晚风头晕目眩，又累又渴。
踏入庙中，入目便是塌陷一半的屋子。
屋前的香炉中还插着几根没有烧完的香，香灰中的杂草比香还高。
她走进屋中，太阳光斜照在供桌后的石像上。
石像高大，雕琢精细，头戴冕冠，虽然经历了风霜，可还是能辨认出服饰是秦朝样式的皇帝衮服。
石像左手扶着腰间的剑，右手向前抬起。
这熟悉的动作，熟悉的装扮，让南晚风犹疑。
然而，石像后残破的壁画，却是让她心中大惊，那赫然就是——秦兵马俑。
她想要看更多，另一半却被埋葬在断壁残垣中。
铺满了厚厚一层灰的供桌上，没有烛台，没有贡品，只有一柄同样落满灰的剑被放在上面。
她拿起剑抖了抖，剑鞘上的凸起吸引了她的注意。
擦干净后，上面是繁体字的：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方才院中的香炉上也有字，但她从未见过那样的字体，绝不是她所熟知的古代。
难不成，在她之前，就有穿越者。
“大人，这里有血迹。”
突然响起的声音，让她的心狂跳。
血淋淋的手紧紧抓着剑，朝后院跑去。
然而，等她到后院的时候，已经有四个蒙面人站在院中。
四人目光如鹰隼一般锁在她的身上，刺骨的冷爬上她的背脊，仿佛他早已成为弱小的羔羊，任人宰割。
她拖着剑后退，一柄长剑擦过她的脸，斩断了她的头发。
双腿发软，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绝望笼罩大脑。
“你，你们为什么要杀我？”
“杀，不要让她拖延时间。”
冰冷的声音直接宣判了她的死刑。
流星锤飞来，坚硬的铁刺扎进她的肩膀。
骨头碎裂的声音放大了数倍，回荡在耳边。
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被甩出，撞上柱子。
趴在地上，手攥紧了剑柄，心中满是委屈和不甘。
她不想死，也不能死。
满心不甘化作了愤怒和怨恨，怒气扩散全身。
疼痛消失，她爬了起来。
流星锤再次飞向她脑袋的时候，她的手本能地抽出了剑挡回。
身体在这一刻失去了控制，她看到手中剑竖起指天，挡住了右眼。
剑身上，映着她通红的眼睛，如同入了魔的杀手。
她嘴角勾起笑，身体迎着杀手冲去，快如鬼魅。
滚烫的鲜血一次又一次喷溅在脸上，半空中的残肢血腥恐怖。
明明是白天，她却恍如在杀人魔恐怖片里。
而她，恰是那个杀人魔。
不过几个呼吸，就只剩她站在院子里。
血顺着剑身下滑，一滴滴落下，刺目的红将她包围。
腥臭味源源不断钻入她的鼻腔，胃里一阵翻腾。
身体颤抖，她丢了剑，跌撞着逃跑。
“杀，杀人，我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