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南晚风早就不是一个善人了。
既然老天还不让她如此轻易离开,那就不要怪大开杀戒。
无论是谁,她要报仇,体面的回家,而不是稀里糊涂离开。
想到这里,她将手中的长弓丢还给顾清言,朝着院门迈步。
“前辈,你要走了吗?”
“不走留着让你小爷爷杀不成?”
连邀月楼的杀手都知道她活不成,她现在不走,难不成真等死。
在顾君怀身边,什么时候死都不知道,又怎么找真相。
可还没走出两步,全身发软。
怎么回事?
顾清言快步跑过来接住她,叹了口气:“小爷爷给的解药就只有一盏茶的功夫,前辈,你可能走不了了。”
“妈的!”她忍不住爆粗口。
院门被大力推开,她看到顾君怀急匆匆跑过来。
“伤口又裂开了,疼不疼?”
“无耻——”
顾君怀却冲她一笑:“你不是一直都知道。”
……
熟悉的药香钻入她的鼻腔,她被顾君怀拦腰抱起。
意识消失的前一刻,她似乎听见了一句话。
“别怕,都过去了。”
思绪瞬间被拉回到了很久很久之前。
那时候,她还不是毒妇,也不会杀人,外婆也还没有死。
她被同村的男孩子锁在了破旧没人住的小房子里,天上打着雷下着雨,漆黑一片。
外婆找到她,将她抱在怀里,柔声哄:“囡囡别怕,都过去了。”
她出生的时候,因为是个女孩,爸爸把她丢到了隔壁村的村口。
是外婆连夜将她抱回来,亲自抚养长大。
和外婆在一起的日子,是她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
可就在她高考前夕,幸福戛然而止。
邻家哥哥给她打电话,奶奶没了。
她哭着跑回家,却在半路遇到了车祸。
再次睁眼的时候,她坐在一个颠簸的木头车厢里,外面还有马的叫声。
手和脑袋都被布包得严严实实,身边有一个扎着双丫髻的女孩子。
看她醒来,那丫头立刻扑过来抱住她的腿哭。
“小姐,你可算醒了,奴婢还以为你再也醒不过来了。”
她挣扎着后退,顾不上脑袋的疼,强行抽出腿:“你是谁,你要带我去哪里?”
丫头哭声更大了:“小姐,我是玉露啊,我们正在进京的路上。”
“什么进京,我要去桃花村,我要见外婆,停车——”
马车应声而止,玉露过来扶她,她躲开,用棒槌似的手扯开车帘。
恰在此时,一阵风吹来,大路上扬起尘土,两边浓密的树林随着路延展,一眼看不到尽头。
这是哪里?
“凌江参见小姐,小姐,有何吩咐?”
驾车的凌江是个青年人,头发高高束起,衣服也像是电视剧里看到的。
见她出了马车,忙跳下,对着她屈膝行礼。
她意识到什么,垂眸看到了玫红色的长裙,以及一双粉白色的绣花鞋。
“这是怎么了?”
一位看起来三十多岁,穿着青褐色长裙,头发被一支银簪子束起的妇人急匆匆走到马车边上。
玉露哭哭啼啼站在她身后:“宋妈妈,小姐醒过来后就说不认识奴婢,还要去桃花村,找什么外婆。”
妇人小心翼翼上前:“小姐,是玉露惹你不开心了吗?奶娘让七月来照顾你,好不好?”
她抬头与这位自称奶娘的妇人对视,却在对方眼里看到了一张完全不认识的脸。
这张脸,两腮和嘴唇上涂着厚重的红,简直就像猴子的屁股下挂着两根香肠。
“小姐有什么吩咐?”
六个四五十岁,穿着青衣,头上簪着玉簪子,戴着珠花的老妇人也赶了过来。
宋妈妈忙走过去:“小姐恐是又犯病了。”
六位老妇人齐刷刷看向她,一脸怜悯。
“小姐这疯病,进了京岂不是要被欺负——”
“谁敢欺负,小姐可是我们将军府的大小姐。”
虽是如此说,可六人已经拿起帕子擦眼泪。
眼前的场景,南晚风已经没有什么是不明白的了。
她穿越了,还有病。
“小姐,外面风大,回车厢里,好不好?”
她沉默着扭头,被玉露扶着返回了车里。
车子再次启动,她看向了坐在旁边的玉露。
“我们为什么要进京?”
玉露见她主动说话,立刻回复:“回禀小姐,将军和夫人失踪了,老夫人,就是您的祖母心疼您一个人,便派人来接您回京。”
“我有病?”
“没有,您好好的。”
她抬起了包得像棒槌的双手,盯着玉露:“我头疼,手也疼,你们打的?”
玉露双膝一软,跪下了:“奴婢不敢,脑袋是小姐您自己撞的,手也是——”
“我疯了?”
玉露低头不敢看她,算是默认。
她惊愕:“看来还疯得不轻。”
马车里一时沉默,好半天,玉露突然抬头盯着她:“小,小姐?”
她在思考为何会穿越,以及如何回去,下意识回了一句:“嗯!”
“小姐,你知道奴婢是谁吗?”玉露瞪着大眼睛,眼中满是期待。
她抬眼看着眼前的丫头,清新可人,像邻家小妹妹。
“玉,玉露?”
听到她的回答,玉露的眼眶中瞬间续满了泪水:“小,小姐,你,你不傻了?”
敢情她不仅疯,还是个傻子。
玉露泪水啪嗒落下,张开嘴就要大喊。
她想到那些小说里,因为突然变正常而被烧死的人,急忙上前捂住玉露的嘴,压低声音:“我在梦里见到了一个仙人,你先不要声张。”
小丫头点头如大蒜,眼泪一直掉,嘴却笑开了花。
“您这次撞墙晕了五天,奴婢还以为您,老天保佑,小姐您不仅醒过来了,还不傻了。”
“我问你,我是谁,叫什么,今年几岁了?除了失踪的将军和夫人,派人来接我的祖母,家里可还有什么人?”
“您是将军府的大小姐南晚风,今年刚满十四,家里还有您的哥哥大公子南书怀。”
人员构成不是很复杂,还好。
“你多大了?”
“奴婢今年十五了,比小姐您还大一岁,若是在我们村里,小姐您可要叫我一声姐姐。”
刚说完,马车骤停,外面的马儿也发出了嘶鸣。
车厢外,凌江透着不安的声音传来:“玉露,保护好小姐,有人来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