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截胡风云

江风裹挟着柴油味掠过临江码头，林安然站在锈迹斑斑的龙门吊下，指尖摩挲着土地拍卖公告的毛边。远处货轮鸣笛声里，周氏集团的黑色皇冠轿车碾过满地煤渣，车窗映出周子航翻阅文件的侧影。

“安然姐，规划局王科长回电了。”张慧攥着摩托罗拉汉显机跑来，BP机在腰间不停震动，“他说开发区三期地块的容积率调整文件，下周才会在《临江日报》公示。”

林安然望着公告栏上“1994年5月18日土地拍卖会”的红头文件，记忆如潮水翻涌。前世这宗编号LD-94-07的地块，因周氏集团建成电子产业园而估值暴涨，却在1998年因地下溶洞塌陷登上央视新闻。此刻公告里的“仓储用地”字样，正随着她的呼吸微微颤动。

“让陈会计把认购证账户里的资金全部转出。”她撕下公告塞进帆布包，“再联系临江信托的刘经理，我要抵押安馨家电城的三间门店。”

林安然握着介绍信的手指微微发凉，走廊尽头会议室飘出的争吵声清晰可闻。“周总，三千万保证金是硬性规定......”“这是要逼死民营企业！”周正雄的咆哮震得窗棂作响。

她后退半步，皮鞋跟撞上墙角的绿漆铁皮柜。柜门缝隙里露出半张规划图，蓝线勾勒的轨道交通枢纽恰好穿过LD-94-07地块。前世作为记者采访新区二十年庆时，管委会主任那句“当年差点错埋金矿”的感慨突然在耳边炸响。

“同志，您找谁？”戴红袖章的保安狐疑地打量她。林安然迅速将索尼随身听塞进对方口袋：“我来送家电下乡的赞助方案。”镁光灯在掌心闪过，微型相机精准拍下规划图细节。

保险柜里的认购证存单铺满整张会议桌，林安然握着计算器的手在台灯下投出细长阴影。“3276万......”张慧的声音发颤，“加上抵押贷款，刚好够保证金。”

窗外暴雨如注，林安然突然抓起红色电话：“刘经理，我要追加家电库存二次抵押。”听筒里传来纸张翻动声：“林小姐，这不符合......”

“明天拍卖结束，这批库存价值至少翻三倍。”她盯着规划图上的地铁线路，“若流拍，我自愿支付20%违约金。”玻璃窗映出她眼底跳动的火光，像极了前世在327国债现场见过的资本猎手。

周子航的深灰西装掠过前排座椅，林安然闻到他身上若有若无的雪松香。拍卖师敲响铜钟的刹那，她突然举起28号牌：“七号地块，底价两千万。”

全场哗然。周正雄猛地转身，金丝眼镜闪过寒光：“小姑娘，这可不是过家家。”他的助理举起12号牌：“两千一百万。”

“三千万。”林安然的声音清亮如碎玉。周子航手中的拍卖手册突然落地，他弯腰拾取时，袖口露出纱布边缘——那夜码头的伤疤还在渗血。

“12号三千两百万！”“28号四千万！”竞价声在穹顶下碰撞，周氏集团的智囊团开始频繁出入洗手间。当林安然报出“六千八百万”时，拍卖师的小锤悬在半空：“28号是否确认？该报价已超出评估价47%！”

镁光灯突然炸响。《临江晚报》记者挤到前排：“林小姐，传闻您要建全省最大赌场？”现场哄笑中，她展开泛黄的规划图：“这里将建成连接长江水运与地铁的物流中心，安馨集团已与港务局达成......”

周正雄的钢笔突然折断，墨汁溅在拍卖手册的容积率条款上。他死死盯着林安然手中盖着“机密”印章的复印件，那上面2.8的容积率数字，比公示文件足足高出1.3倍。

“成交！”铜钟轰鸣，林安然接过确认书时，掌心全是冷汗。周子航在过道拦住她：“你怎么拿到调整后的容积率文件？”他的呼吸扫过她耳畔，“这个章是规划局上周才启用的防伪印。”

林安然将土地证锁进3号保险箱，忽然瞥见角落阴影晃动。周正雄的保镖呈扇形围上来，为首的刀疤脸晃着弹簧刀：“周总想请林小姐喝杯茶。”

“恐怕要改天了。”她按下警报器的同时，后门冲进六个穿工商制服的男子——领头的陈志刚亮出证件：“我们接到举报，这里涉嫌非法集资。”

刀疤脸突然狞笑：“条子来得真快啊林小姐。”他的刀尖抵住林安然腰侧：“周总让我带句话，滨江三号码头的集装箱，永远欢迎故人之女。”

警报红光里，林安然摸到藏在裙摆里的微型相机。当陈志刚给她戴手铐时，三张土地证复印件已悄然塞进他公文包夹层——那上面盖着的，是前世2023年才启用的新型防伪编码。

铁窗外的梧桐树沙沙作响，林安然在询问笔录上签下名字。陈志刚突然推过来一张照片：1990年7月12日的码头监控截图里，父亲林建国正在清点的集装箱上，赫然印着振华会的血色三角标志。

“周正雄用这个要挟你父亲做假账。“陈志刚点燃香烟，”昨晚突击检查周氏集团，在董事长室发现了你父亲的工作证。”

林安然攥紧胸前的玉观音——那是父亲失踪前夜给她的生日礼物。冰凉的玉佩突然裂开细纹，露出微型胶卷的银光。前世穷尽半生追寻的真相，此刻在朝阳下纤毫毕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