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危楼惊变

铁门在身后重重闭合的刹那，林安然摸到制服内袋的胶卷。陈志刚的脚步声在走廊尽头消失，审讯室的白炽灯管突然闪烁两下，在水泥地上投出栅栏般的阴影。

“林小姐对振华会了解多少？”女警将笔录本推过桌面，钢笔墨水在“涉嫌非法集资”的字样上晕开。窗外飘来码头装卸工的号子声，与前世采访黑帮火并现场的录音诡异地重合。

林安然屈指轻叩桌沿，三长两短——这是父亲教她的莫尔斯电码。“我要见港务局李副局长。”她突然开口，“1990年7月12日的货轮调度记录，能解释周氏集团为什么急着要那块地。”

女警的圆珠笔尖蓦地顿住。铁门吱呀开启，陈志刚拎着物证袋进来，袋中玉观音的裂痕在灯光下宛如闪电：“技术科发现了这个。”

胶卷在显影液里舒展身躯时，林安然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黑白画面里，父亲正在集装箱前与穿风衣的男人争执，那人腕间的百达翡丽折射出冰冷光芒——正是周正雄二十年前丢失的那块典藏款。

“滨江三号码头今晚有批货要出港。”陈志刚突然扯松领带，“林小姐有没有兴趣协助调查？”

暴雨冲刷着海关缉私艇的舷窗，林安然握紧微型录音机。前世采访走私案练就的夜视能力，让她清晰看见“振华号”货轮上的血色三角标志。周子航的身影在甲板闪过，他手中的强光手电正打出三明两暗的信号。

“行动！”陈志刚的低喝混在雷声中。缉私艇探照灯骤然亮起，将正在吊装的集装箱照得无所遁形。林安然突然抢过望远镜——集装箱侧面的Z字喷漆正在雨水冲刷下融化，露出底下“安馨家电”的logo。

“那是我们的库存！”张慧的惊呼被海浪吞没。林安然已纵身跃上舷梯，高跟鞋卡在铁网缝隙的瞬间，她看见周子航举起消防斧劈向集装箱锁头。

“住手！”她的呵斥惊飞海鸥。斧刃悬在锁扣上方三寸，周子航的白衬衫被雨浸透，纱布渗出的血迹像朵妖异的玫瑰：“这里装着能把周氏集团送进监狱的东西，你确定要看？”

集装箱门轰然洞开，霉味裹着钞票的油墨香扑面而来。成捆的第四套人民币堆至箱顶，五十元面额上的工农兵图案在闪电中忽明忽暗。林安然瞳孔骤缩——这正是1994年市面尚未流通的1990版钞票。

“周氏集团通过振华会洗钱二十年。”周子航的斧头咣当落地，“这个集装箱的GPS定位，是你父亲失踪前安装的。”

海关会议室的红木桌面上，物证照片铺成触目惊心的长河。陈志刚用镊子夹起半张烧焦的货单：“林建国同志是我们派驻周氏集团的线人，他失踪前最后的情报指向开发区地块。”

林安然摩挲着重新粘合的玉观音，冰凉的裂痕抵住掌心。前世在殡仪馆见到的焦黑遗体，此刻正以物证照片的形式呈现——父亲的工作证残片嵌在集装箱夹层，钢印编号与周正雄保险柜里的密钥完全吻合。

“明天土地交接仪式，需要你配合演场戏。”陈志刚将窃听器藏进钢笔，“周正雄以为集装箱里装的是走私家电，其实......”

窗外传来货轮启航的汽笛，林安然在笔录上签下名字。钢笔摄像头闪过微光，她突然想起拍卖会上周子航那个刻意的弯腰动作——他故意让她看见纱布，是在传递某种信号。

晨雾中的开发区地块插满彩旗，周正雄的致辞被直升机的轰鸣打断。当林安然剪断红绸时，二十辆推土机突然调转方向，朝着规划中的地铁枢纽位置掘进。

“你在找死！”周正雄扯松领带，“这下面有......”

“喀斯特溶洞嘛。”林安然笑着展开新版规划图，“所以我把容积率从2.8降到1.5，改成地下停车场。”她故意提高音量，“多亏周总昨晚送的大礼，让我凑够加固地基的资金。”

镁光灯蜂拥而至。周子航突然冲上台，抓着她的手腕按向地质报告：“你早知道这里不能建高层！”他指尖划过溶洞剖面图，在“振华会秘密金库”的坐标位置重重一点。

混战在保安冲上台时爆发。林安然趁机将微型胶卷塞进周子航掌心，那是父亲拍摄的振华会成员名单。周正雄的咆哮淹没在警笛声中时，她看见周子航用口型无声地说：“小心吊脚楼。”

暴雨夜的老城区泛着青苔味，林安然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父亲的工作台积满灰尘，台历永远停在1990年7月11日。当她掀开暗格时，成箱的认购证哗啦倾泻——每张编号都与周氏集团洗钱账户完美对应。

房梁突然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林安然扑向窗台的瞬间，整栋吊脚楼在身后轰然坍塌。火光中，刀疤脸转动着打火机：“周总让我问好。”他的刀尖挑起张慧落在现场的工牌，“下次记得换掉带GPS的胸针。”

消防车的警笛由远及近，林安然攥着半张烧焦的全家福滚进臭水沟。父亲的笑容在火光中明灭，与周子航在甲板上的背影渐渐重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