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益阳城(一)

我起身下了床,带着她四处转了转,对于四周的环境,我是有点印象的,直到我看见了庭院池旁那挂着秋千的高壮的梧桐树,我一愣,这儿可不是公主母亲曾住过的屋院吗?!我记得它好像被一把火烧得面目全非了。

我回神寻着公主,看着公主坐在了梧桐的秋千上,神情忧伤,春风拂过,更添了一层孤落的薄纱。

我走了过去,坐在公主身旁,她难得笑得如此的温柔似水,,说实在的,她这般笑起来,是真的好看,不似元贵妃温婉,也不类于金依挽的柔美,如春的雨,夏的风,,秋的水,冬的日,拂照人心,似冬日寒光遇骄阳,暖人心弦,与平日里的她判若两人。

“我和母亲一样,喜欢梧桐下的秋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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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儿,小然儿,过来。”南夫人在秋千上,向两人张开双手,温柔的笑着,“阿爹给咱推秋千了!”

小南黎牵着小南悠然跑了过去,南黎把南悠然抱到了南夫人怀中,自己坐在了南夫人身旁。

“阿爹,飞喽!”小南悠然张扬着肉乎乎的小手向着蓝天,面上的笑容甚为灿烂。

“飞喽!”南夫人也欢快的笑着,南父推着秋千笑道,一家子乐得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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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儿要一直护着妹妹,让她一生悠然自在,好不好?”

“阿娘,黎儿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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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娘……”黎儿失约了。

南黎手里摩挲着一块透白无暇的玉佩,神色黯然,对于刚走过来的北赐,他也没半分察觉到。

“陛下……”北赐轻声叫唤。

南黎从回忆中走了出来,收起了手中的玉佩,“说。”

北赐:“公主已经醒了,元贵妃提前过去了。”

闻言,南黎也动身往公主所在的院落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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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吃就多吃点。”元贵妃看着吃着甜点的我,面上展着舒心的笑,一旁的宫女扶纷又给元贵妃重新添了茶水,看着这般的我,也是心松的露出了浅浅的笑。

吃的差不多,我接过扶纷倒的水,喝了两口,“这是哪儿?”

元贵妃:“仿梧庄,怎么了?”

“仿梧庄……”公主小声念叨了一声,后嗤笑了一声。

我对于这一笑表示理解,公主和她的亲人以前住的院庄便是梧庄,仿梧庄构建和梧庄很像,最为典型的便是这满院落的梧桐树,我记得公主府的后院也有一棵长了有十来年的梧桐,是因为南夫人吗?她好像很喜欢梧桐……

“没什么,只是有点耳熟。”

我浅浅的一笑,装作不甚在意的样子,淡淡地喝着茶。

元贵妃懂得察言观色,没再往这一方面提。她很会找话题,若非南黎乍到,我和公主仍能和元贵妃开心的聊一会。

公主是不太喜欢宫里的人的,因为我接触了元贵妃,对于元贵妃,她至少也谈不上不喜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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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南黎急忙的走了过来,一旁的公主没任何脸色,我也如此,手上的疼痛让我难以切齿。

“怎么样?手还疼吗?要不要再让太医看看……”

南黎的一系列问候我是真招架不住,不由问着公主:她是一直这样?

公主淡淡地应了一声,下一秒便消失在了我面前,环视了一周,便见她静静地坐在了梧桐下的秋千上,风在不止的吹,秋千也在轻轻的摇荡。我看着她,她依然是如此的孤寂。

比起面对老太医,我更愿让金依挽给我看看,她们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我真的很不习惯,可手也是真的疼……

“随便寻个大夫吧。”

南黎惊喜的看着我,点头连忙三声“好”,生怕我反了悔。

寻大夫的用意他自然是懂得的,但他是不可能真的就这么随便寻一个……

有时,我真的很同情南黎,他如此地对公主嘘寒问暖,却得不到公主任何相关的回应,我因此对公主有过不小的偏见,可直到我看见了公主的回忆,看见了南夫人的死,我觉得他也没我想象的那么可怜同情,反而过来,公主真的很无助,我都有替她累和孤独的想法。

本应悠然自在一生的姑娘,一朝变为了令人畏惧,狂傲无羁又孤寂无边的公主……

两兄妹都有自己的苦楚,他们之间也有着一道让人无法跨越的鸿沟,我在其中看着他无止境地尝试乞求她的原谅,看着她渐行渐远,不曾回过一次头……

这些天我一直待在仿梧庄,不为别的,看着公主,她好像很留恋这地方。

南黎打算把这里的地契给我,我替公主回绝了他。

假的终究是假的,仿得再像,也成不了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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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该换药了。”英落看着我盯着秋千发呆,轻声唤道。

近些日子,我是时不时的盯着那一块,无暇顾及周遭。

我回了神,把手臂“呈”了上来,英落小心地拆着绷带,我一手摸着自己的下巴,伤口已经愈合,没有留疤的痕迹。

这几天,我和公主都没有回京的打算,仿梧庄地处京郊之外,没有市锦繁华,也没有人间烟火之气,庄院的陈设都很好,从公主的角度看来,还有一种破败感。

船舫的事在我之后,我在南歧口中了解不少,依他之言,那是一条灰船,本就是不光明的生意画舫,有些不正当的人也很正常,南黎没想着多干预,把人关了十天半月才放人走,期间我去拘留处看过,里面没有拍卖主持的人,也没有找到公主要抓的人,是在事前逃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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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我睡得正香,公主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把我给弄醒了,我看着她,小眼神是幽怨的,可到头来也不敢说什么。

“去迟汐国。”公主靠在窗沿,看着那寂寂的孤月,边等我换衣服边说。

我很是疑惑,为什么是迟汐国,为什么是这个点走,不多待几天吗?

可这毕竟是公主的私事,我没逾矩。

“怎么去?这么远的路。”我问。

迟汐国与这至少隔了三座城池,若徒步去的话怎么也要好一两个月。

“骑马,我教你。”

“……”我真的会谢。

刚出仿梧庄,我便与南歧撞了脸,我被他给吓着了,他也被我给惊着了。

“你怎么在这?都这个点了。”我问他,转眼看见一旁浮躁不平的雾非花,不由上手抚摸了一下它的头,它是真的很乖,还没一会儿就安静了下来。

“回公主,属下刚练完回来。”南歧回答,澈眼看着我,“这么晚了,公主这是……”

南歧心知我要离开,但未说出口。

“看他是个识时务的,稍上他吧。”公主突然出现在我身后,吓出了我一身虚汗。

带上南歧,这我也表示赞同,毕竟南歧近日长进确实不小,一路上有他,我的安全也多了一分保障。

半月后,益阳城

我和南歧牵着马入城,说实话,骑马是真的很累,尤其是两胯,酸疼的没话说,刚学习上马的我更是酸疼难耐,若非路途之远,我真的很想弃马而行。

我真的很佩服马背上的人……

南歧知道我累,提前找了个客栈供我休息,我也不负他所望,沾床便睡着了,十多天的奔波,真的很累。

我昏睡期间,也不清楚南歧去做什么了,再次醒来时也没见着他人影。

益阳城不是什么富饶之城,但风景名胜,是个游玩的好地方。

我醒来时已是暮夜,草草起来吃了饭,便去游了一趟夜街。

益阳城的夜晚也不似其他,灯火暖阳,仿似白昼,却与白天大有不同,似乎夜晚比白天更接人间烟火。

我在这儿逛了很久,是真没想过在这个时代非年非节,这夜生活居然也可以过得如此丰富。既如此,我便也在这儿好好的放松一下。

我随着人流而动,途中经过不少有意思的摊子,过了双石桥,我看见了一个古韵露天的舞台,台上有戴着薄纱的美人跳着优美的舞蹈,曼妙的舞姿,深悦众心,乐声婉转,愉人双耳,我也沉醉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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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看着面生,不是本地人吧?”

我入迷于舞台上的各种表演,一侧的男音将我拉回。我看着他,从他眼里我看出了同常人眼里一般的惊艳之色。我视之不见,礼貌一笑,“小女子来自于云城,闲来无事,各处游玩。”

男子一副了然模样,调侃着,“南云国云城,听说那儿是一个法度严明之地,姑娘看着到是不像……”

“大抵是一个好哥哥。”

“原来如此。”男人浅笑着,“姑娘此番一人?可需沈某带姑娘观游一番这益阳城。”

“……小女子之荣幸。”

长阳楼二楼阳台处

男子一袭白袍斜躺坐在月色之下,两侧的刘海若有似无般呢着男子的脸,清澈而又郁沉的眸子在月下照得深邃,玉白的发簪把两侧的长发挽在脑后,纵使再温润尔雅的着装,在那面具的遮掩下,尽数显得疏远与冷淡,拒人千里之外。

男人手里转着匕首,速度之快仅见其残影,他毫不担心匕首如此危险的转着会伤着自己,乜视着肃立一旁良久的美男子,不悦出声,“什么事。”

美男子细长的睫毛微颤,桃花眼仍是很平静,他对上男子,淡雅的说着,“公子,家族那边,不少人已经出来寻您了,再过不了多久,老家主也该出手了。”

“随他们折腾。”男子不甚在意,收了匕首,转眼看向阳台之外的明月,“你那边情况如何?”

“回公子,您离开后不过两年言家的一位小辈仅凭一己之力坐上了十一长老的位子,这些年从形势来看,估计还有往上爬的趋势,至于其他……”

“言家……”男人想了一会儿,也没想出这么一个人来,毕竟青出于蓝胜于蓝,也没再这一方面多想,,不过,这么短时间就坐上了十一长老的位子,看来底儿不错,“若无他事,你回去忙你自己的去。”

“那公子您……”

“回去没意思,本公子还想着多漂泊些时日。”

“可公子,您再不回去,族里就真该乱成一锅粥了。”

当年公子从族里溜出来,里面就乱了,也得有老家主出面镇场,这才勉强安稳了下来,但谁都清楚,他们表面平和,实则暗流涌动,指不定什么什么时候就爆发了出来,所以这段时间不少生面孔出现各国之间,或寻他回去,或者……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