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血染荆棘路

静室地上的暗红血点子还没干透，那股子铁锈混着甜腻的怪味儿直往鼻子里钻。林枫盘腿坐在污秽旁边，手指头捻着，一缕暗红色的玩意儿像活蛇似的在指尖扭动——炼气三层了，可丹田里那股火烧火燎的疼就没停过，像有人拿了根烧红的铁棍在里面搅和。

腿边摊着本厚得能砸死人的《灵草大全》，纸页都泛黄发脆了。他眼神死死钉在几行模糊的字上：“凝血草，叶如锯齿，色紫，气腥似铁锈，捣汁敷创可缓气血燥烈…紫纹鼠精血，性阴寒，入药可调和狂躁灵力……”这破书现在就是他救命稻草。

兜比脸还干净，灵石？早没了。丹药？梦里啥都有。

想活命，想在那要命的黑水潭差事砸下来前多攒点本钱，想在暗处那双眼睛底下喘口气……林枫啐了口带血丝的唾沫，眼神发狠。没别的路，钻进后山那片吃人的林子，拿命去换！

天刚擦亮，他扒拉开静室后窗，一股子带着土腥和烂叶子味儿的风呼地灌进来，凉得他一个哆嗦。换了身洗得发白、沾着泥点子的灰布褂子，把带血的旧衣裳深深埋进墙角耗子洞里。临走前，他瞥见角落里那个空荡荡的小玉瓶，瓶壁上还沾着点暗红色的渣子。他伸出舌尖舔了舔发干的嘴唇，那点子渣子像烧红的炭，烫得他心口发疼。

后山的林子像头打盹的巨兽，墨绿的树叶子层层叠叠，遮得阳光都透不下来几缕。林枫把自己缩成一团影子，贴着湿漉漉的树干往里摸。炼气三层的邪门灵力被他死死按在丹田底下，就分出一丝带着血腥气的感知，像蜘蛛网似的悄悄往外探。

凝血草……凝血草……书里说这玩意儿爱长在阴沟背角、石头缝里、老树根底下。

他专挑没人走的烂泥地和长满滑溜苔藓的阴暗角落钻。那股子伪灵力强化过的鼻子这会儿倒是顶用，抽了抽，还真从湿腐的烂叶味儿里，扒拉出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腥气！

找到了！

就在一截烂得发黑、爬满青苔的巨大树墩子下面，紧贴着潮湿的岩石缝，歪歪扭扭长着几棵草。叶子细长，边上一圈小锯齿，颜色是那种病恹恹的暗紫色，可不就是凝血草！

林枫刚想伸手，汗毛猛地炸起来了！离得最近那棵凝血草肥厚的叶子底下，赫然蜷着一团黏糊糊、半透明的东西，像一坨恶心的鼻涕虫——腐瘴蛭！这玩意儿要是沾上，皮肉烂穿，灵气都得冻住！

“操！”林枫心里低骂，指尖那点暗红光芒倏地又凝实了些。他屏住呼吸，整个人像张绷紧的弓，出手快得像道影子！带着血芒的手指头贴着冰凉的石壁猛地一划！

那带着血腥气的指尖划过石缝，腐瘴蛭惊醒般猛地一蜷！林枫的手却更快，沾着暗红血芒的食指中指如同铁钳，精准地捏住那株凝血草的茎秆底部，猛地一拔！

“嗤啦——”

草根断裂，带起几星潮湿的泥土。几乎是同时，那团黏糊糊的腐瘴蛭如同受惊的鼻涕虫，猛地弹射起来，朝着林枫的手腕激射！半透明的身体在空中拉长，口器处渗出令人心悸的幽绿粘液！

林枫瞳孔微缩，捏着凝血草的手腕闪电般回撤，另一只空着的手掌却在身前猛地一扇！

呼！

不是掌风，而是一股极其微弱却凝练冰冷、带着血腥味的伪灵力威压！如同无形的鞭子抽在空气中！

啪！

那弹射到半空的腐瘴蛭，像是撞上了一堵无形的、散发着天敌气息的墙壁，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脆响，软趴趴地跌落回潮湿的苔藓上，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再不敢动弹分毫。

林枫看都没看那恶心的东西，将拔下的凝血草迅速塞入准备好的皮囊。目光飞快扫过剩下的几株，用同样的手法，快、准、狠地收割，只避开那只被震慑住的腐瘴蛭本体。几息之间，皮囊里已经多了五六株暗紫色的凝血草。

此地不宜久留！草药的气味，加上刚才那瞬间的灵力波动，很可能引来别的东西。

他转身欲走，眼角余光却被不远处一片异常浓郁的阴影吸引。那是一片被几块巨大怪石半环绕的低洼地，湿气浓得几乎凝成水珠滴落，光线更是暗得如同黄昏。一股极其微弱、却沁入骨髓的阴寒气息，若有若无地从那片阴影里飘散出来。

这寒气……不对劲！

林枫心头微动，压下立刻离开的念头，屏息凝神，将伪灵力感知提升到极限，如同无形的触手小心翼翼地探向那片阴影洼地。

没有妖兽的腥臊气，只有一种……死寂的冰冷。

他猫着腰，如同壁虎般贴着湿滑的岩石，悄无声息地潜行过去。绕过最后一块横卧的巨石，洼地中心的景象猛地撞入眼帘！

一小片不过丈许方圆的空地，地面覆盖着一种近乎墨黑的苔藓。就在这片墨黑苔藓的正中央，孤零零地生长着一株奇异的植物！

它只有半尺高，通体呈现出一种死气沉沉的灰白色，连叶片都像是用薄薄的冰片雕琢而成，边缘凝结着细小的白色霜晶。在这株植物的顶端，结着一枚拇指大小、形似枣核的果实，颜色却是诡异的暗红，如同凝固的污血！正是这枚血红的果实，散发出那股钻心刺骨的阴寒气息！

林枫的呼吸猛地一滞！

阴髓草！《灵草大全》里标注着骷髅头符号的邪门玩意儿！生长在阴秽死气沉积之地，吸收地底煞气，其果蕴含极阴极寒之毒！但书里更提到一句：此物虽剧毒，却蕴含一丝精纯的地脉阴煞之气，若以特殊法门引动，或可强行压制火毒、调和阴阳灵力冲突……

这不正是他体内《血髓经》伪灵力狂暴冲突的克星吗？！虽然其副作用恐怖，但此刻的林枫，哪里还在乎什么副作用！

狂喜如同电流瞬间窜遍全身！林枫几乎要扑过去！但下一刻，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沙沙”声，如同一盆冰水浇在了头顶！

声音来自阴髓草旁边一块覆盖着厚厚腐败落叶的“土堆”。

林枫眼神锐利如鹰，死死盯住那片落叶。只见那“土堆”微微拱动了一下，几片腐烂的叶子滑落，露出一小块覆盖着暗紫色细密鳞片的皮毛！

紫纹鼠！而且不止一只！那片腐败落叶下，至少拱动着三四只成年兔子大小的暗影！它们紧紧地蜷缩在那株阴髓草周围，长长的鼻子微微抽动，贪婪地呼吸着那果实散发的阴寒气息，暗紫色皮毛下的血管隐隐凸起，似乎正在利用这寒气压制它们天性中某种燥热的血脉冲突！

原来如此！林枫瞬间明白了。这阴髓草对紫纹鼠而言，就是天然的“清凉散”、“镇定剂”！这群畜生是在守着它们的救命药！

一只紫纹鼠林枫或许能对付，但三四只抱团，加上它们守护灵药时的疯狂……硬闯就是找死！

怎么办？！

林枫脑子飞速运转，冷汗顺着鬓角滑落。放弃？绝不可能！这是他缓解伪灵力反噬、甚至冲击炼气四层的关键！

他的目光猛地扫向腰间那个刚收获凝血草的皮囊。

凝血草……凝血草汁液刺鼻的铁锈血腥味极重，足以掩盖他自身气息，更能短暂刺激嗅觉敏锐的妖兽……

一个极其大胆、近乎疯狂的念头瞬间成形！

他深吸一口气，动作快如鬼魅！一把掏出皮囊里所有的凝血草，根本顾不上处理，双掌合十猛地一搓！暗红色的伪灵力瞬间包裹手掌！

“噗嗤！”新鲜的凝血草被狂暴的力道瞬间挤压碾碎！暗紫色的汁液混合着浓烈刺鼻的铁锈血腥味儿猛地爆开！林枫双手瞬间沾满粘稠的草汁，他毫不犹豫地将这混杂着血腥伪灵力的草浆，狠狠抹在自己裸露的手腕、脖颈上！刺鼻的怪味瞬间将他包裹！

做完这一切，他如同猎豹般猛地伏低身体，目光死死锁住洼地边缘一块半埋在泥土中的嶙峋怪石！那块石头后面，隐约能看到一条通往更深处密林的小径。

就是现在！

林枫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低吼！同时，丹田内那缕暗红色的伪灵力核心猛地一缩，随即狂暴催动！

轰！

一股远比炼气三层强大、充满了暴戾、血腥、如同某种大型掠食妖兽发狂般的恐怖威压，被他强行模拟出来，如同无形的冲击波，狠狠地轰向那块嶙峋怪石的后面！目标不是那几只紫纹鼠，而是那片未知的密林深处！他要制造动静，制造一个“大家伙”正在靠近的假象！

“吼——！！”

洼地里，原本惬意吸取阴寒气息的紫纹鼠猛地炸了毛！“吱吱——！！！”刺耳的、充满极致恐惧的尖叫瞬间撕裂了死寂！那几只紫纹鼠如同被滚油浇到，猛地从腐败落叶下弹射起来！暗紫色的皮毛根根倒竖！那股狂暴血腥的意念冲击，如同死神的脚步声，重重踏在它们脆弱的心脏上！它们感受到了难以言喻的顶级掠食者气息！那气息，比这片区域真正的霸主——铁背山猪更加恐怖！

逃！必须逃！

几只紫纹鼠彻底慌了神，如同无头苍蝇般在狭小的洼地里疯狂乱窜碰撞！哪里还顾得上守护那株阴髓草！

就是现在！

林枫的身影如同离弦之箭，从藏身的岩石后暴射而出！目标直指那片墨黑苔藓中的灰白植株！

他的速度快到了极致，带起的风声惊动了乱窜的紫纹鼠！“吱——！”一只离得稍近的紫纹鼠猛地扭头，小小的血红眼珠瞬间锁定了林枫！守护灵药的本能压过了瞬间的恐惧，它后腿猛地一蹬，如同紫色闪电，张开布满细密尖牙的嘴，朝着林枫抓向阴髓草的手腕狠狠咬来！速度快得惊人！

林枫眼中厉色一闪！早有预料！他不闪不避，抓向阴髓草的左手速度不减！右手却如同毒蛇出洞猛地探出！那只沾满了凝血草浆和伪灵力、散发着浓烈血腥气的手掌，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一把掐住了那只凌空扑来的紫纹鼠脖颈！

“吱嘎——！！”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伴随着紫纹鼠短促的惨叫同时响起！狂暴的伪灵力瞬间透过林枫的五指，如同无数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入紫纹鼠脆弱的颈骨和体内！那小小身躯的挣扎瞬间停滞！

林枫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左手已经闪电般握住了那株阴髓草的茎秆！一股冻彻骨髓、仿佛要将灵魂都冻结的阴寒之气，顺着指尖猛地窜入手臂！

嘶——！

林枫倒吸一口凉气，半边身子都僵了一下！但他眼中只有疯狂的决绝！猛地发力一拔！

灰白色的阴髓草连同那枚暗红色的诡异果实被他连根拔起！

没有丝毫留恋，林枫甚至来不及擦一把脸上沾染的紫纹鼠血和自己的冷汗，将还在微微抽搐的鼠尸和冰凉刺骨的阴髓草胡乱塞进皮囊，转身就朝着与刚才制造假象完全相反的方向，撞开一丛茂密的荆棘灌木，亡命般冲入更深、更密的原始丛林！

洼地里，剩下的几只紫纹鼠还在恐惧中乱窜，刺鼻的凝血草血腥味和伪灵力残留的暴戾气息混杂充斥，它们根本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刚才那股恐怖的气息似乎又逼近了！

林枫的身影消失在密林深处，只留下洼地里一片狼藉，和那株被连根拔走的阴髓草留下的、散发着淡淡刺骨寒气的黑色小坑。几只幸存的紫纹鼠茫然地围着那小坑打转，发出惊恐不安的哀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