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振华家那艘废弃渔船没停在码头上,就搁浅在他家附近的海滩上。
两人很快就扛着渔网到了沙滩。
这边远离了码头,算是很偏的一段沙滩了。
杨帆远远就看到一艘旧渔船斜斜搁浅在浅滩,船底缠着枯黄的海藻,船身上的红漆早就剥落,露出底下开裂的木纹。
沙滩上还散布着大大小小的贝壳。
这些原始沙滩上的贝壳大多都比活着的时候更加好看,无尽岁月下来,它们早被潮水打磨得光滑圆润。
杨帆踩碎了不知道多少个贝壳才走到那艘船边上,他抬起脚踢了踢船身,有些嫌弃道:“这船都开裂了,还能下水不?”
文振华摸着下巴,“看着有点危险。”
“实际上也不安全。”过了片刻他又补充道。
“草,到底靠不靠得住?”
“放心,我有办法。”
“什么办法?”
文振华往后退了几步,然后朝着破船神色虔诚的拜了拜,“船神爷爷保佑,保佑我们今天出海能够平安回来。”
拜完之后他回过头来看着杨帆,“现在好了。”
杨帆都惊呆了,“这就是你说的办法?”
“很灵的,越是破船越有脾气,只要顺着船神爷爷的脾气来,肯定出不了事。”文振华道。
杨帆无语道:“这能有啥用啊,要是光拜神就有用,那咱渔民就天天光拜神算了,也不用出海了......”
文振华正想说心诚则灵,杨帆却语气一转,一脸恨其不钢道:“光拜有什么用,你得加贡品啊。”
“啊?”文振华先是一愣,紧接着噗哧一下就笑了出来,合着你说半天,是说这啊?
“啊什么啊?你还笑,祈告呢,严肃点,赶紧把烟拿出来。”杨帆催促道。
文振华赶紧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琼花。
杨帆嫌弃的看了一眼,然后从里边敲出来三根点燃,插在了破船的船缝里面,“船神爷爷保佑,今晚我们要是能平安回来,明天给您换包好烟......”
大概是祈祷真起作用了吧,渔船下水后居然真一点水也没漏。
杨帆还踩在船板上使劲晃了晃,船的摇摆幅度也不大。
文振华见状赶忙道:“小二你别摇了,照你这个摇法,好船都得被你摇坏去。”
“扯淡,要是就这样摇一下船就坏了,那在海上万一碰到点风浪咋办?”杨帆说是这么说,不过还是很老实的坐了下去。
他侧身坐在船板左侧,右腿屈起踩在船帮边缘,左腿伸直抵着船头,双手则抄起船橹,然后将船橹切入海水中。
船橹先向右前方斜推,待船身微微转向后,杨帆又迅速控制船橹往左后方拉拽,顿时破船就像喝醉的海鸟一样,歪歪扭扭却稳稳当当的向深海驶去。
文振华惊讶的瞅了过来,“没想到你这划船的架势还挺标准。”
杨帆很自然道:“爹妈都是渔民,这是祖传的手艺。”
事实上杨父杨建国从没教过杨帆划船的手艺,杨帆重生前,直到零几年那会都还不会划船。
他现在这划船的本事,还是重生前跑大船那会,船员培训使用救生筏的时候才学会的。
文振华却不疑有他,还深以为然道:“还是你爸好,我爸就没教过我划船。”
杨帆不太想就这个话题继续聊下去,他随口道:“这个会不会其实都无所谓,现在的船都挂发动机了。”
杨帆划船的速度很快,才这么一小会儿功夫,渔船就已经驶离了海岸。
大海夜晚总是会有一点晚风的。
有风就会有浪。
虽然风浪不大,但是坐在渔船上,那种摇晃的感受会被无限放大。
毕竟四周都是黑漆漆的海水,就只有一艘小船在海面上摇摆着,是个人都会高度紧张且集中注意力。
这不是什么深海恐惧症,是人之常情。
不过杨帆重生前跑了几十年的船,对这种环境早就习惯了。
文振华也没有多大的反应,他这人天生胆子大。
文振华一边四下观望,一边道:“奇怪,我们这边大家都喜欢晚上时候出来,怎么我一盏船头灯都没看到。”
“时代变了,以前是手橹船,所以要提前几小时出海,现在基本上每艘船都有了发动机,就不用出去得这么早了。”
杨帆顿了顿,继续道:“其实最适合捕鱼的时间是凌晨,这个时候,那些已经出去几天了的连家船都跑远了,我们不可能看得到船头灯,那些每天都会靠岸回来的渔船,还没到出海的点呢。”
文振华更加惊讶的看向杨帆,“你居然还懂这些?”
“我哥就在码头干活,我经常去,天天看也看明白了。”
说到这,杨帆渐渐放缓了划船的频率。
杨帆对海洋非常熟悉,一出海就选择了跟着潮汐走,因此渔船前进的速度很快,几乎可以比得上那些挂有小功率动机的老式船只。
这时候渔船离岸已经有一段距离了。
回头看去,只能够看到陆地上有点点的灯光,已经看不清楚其上边的建筑物了。
到了这个位置,杨帆不准备再继续划了。
海洋不是越深位置鱼越多。
而且到1999年,海洋捕捞业已经经历了一次设备的更新换代,现在的渔船基本上都是挂了发动机的。
他这艘木撸船再怎么使劲也不可能比那些有挂发动机的渔船去到离岸更远的位置。
与其费劲巴拉的划好几个小时船,赶到那些挂发动机的渔船平常喜欢去的海域进行捕捞,杨帆觉得还不如就到这位置撒两网试试。
这年头发动机渔船也是才普及不久,大多数渔民都还没意识到海洋并不是越深处鱼越多,因此绝大多数的渔民都喜欢往海深处跑。
反而被他们所忽略掉的近海岸,经过这几年的休养生息,其实渔业资源又渐渐丰富起来。
杨帆放下船橹,站起身揉了揉有些发疼的肩膀。
文振华见状立马要去拿船橹,“你这也不行啊,才划这么点距离就累了,接下来看我的吧。”
“不用。”杨帆拦下了他,“我就到这里吹吹风,你也歇会抽根烟,然后我们就撒一网试试吧。”
杨帆一边说着,一边将挂在船头处当作船头灯的煤油灯从船头处取了下来,挂在了船中间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