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谁才是鹅城的天

上黄庄。

几十个黄家的恶奴手持大刀、长矛，胯下骑着西域大马，边上还牵着恶犬，将百姓们围在打谷场上。

领头那人光着膀子，一身雄壮腱子肉，看了眼渐渐高悬的太阳，骑马上前看向村长：“老吴啊，别挑战爷们儿的耐心，最后再问你一遍，这租子你交还是不交！”

“上次黄二爷来收租，小的们已经是倾家荡产才勉强凑足，实在是分文都拿不出来了，要不您老给个痛快，一刀把小人的头砍下来，上称看看能值几个钱！”

村长哭丧着脸，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

此前温翰已经告诫过他，无论黄家如何逼迫，都要一口咬定交过租子。倘若此时拿出粮食，反而会证明和黄二的死有关。

双方已经在这里僵持一天一夜，黄家的恶奴也已经将村子内外搜过，的确没发现什么余粮。

黄世仁骑着高头大马，绕着打谷场不断转圈。

他本就不相信这些人敢杀黄二，但来都来了，就总想弄死几个贱民解解闷。

“老吴啊，你这村长当的，怎么越活越回去呢？”

黄世仁冷笑一声，“你们说白了就是黄家养的两脚畜生，还真当自己是人了？”

村长脸色难看，攥着拳头愤愤道：“就算是畜生也得吃草料，我们已经把口粮都给你们了，还想怎样？”

“啪！”

黄世仁一鞭子抽在村长脸上，“老畜生，还敢跟主子龇牙咧嘴，看我不打死你！”

黄世仁边打边骂，鞭子一下下落在村长身上，羞辱的话语更是落在每一个村民脸上。

“妈的，不过了，跟这群吃人不吐骨头的东西拼了！”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站在前面那些拿着铁钎、锄头的男人们便开始往外冲。

黄世仁猝不及防，胯下马受惊跌落在地上。

“反了反了，这群刁民真是要造反呐，快，把他们全都杀了！”

黄世仁也有些慌了，伸手指着躁动的人群破口大骂。

人群躁动之际，一匹马自村外疾驰而来，在飞跃打谷场的同时，抽刀斩断了黄世仁的手臂。

“啊~我的手！”

黄世仁又惊又怒，抱着断手疼得跪倒在地上。

温翰翻身下马，长途的跋涉让他又一阵气喘，目光淡定地在人群中一阵扫视，走向黄家的一个恶奴，解下他腰间的水壶大口大口喝了起来。

一时间，所有人都安静了，直愣愣看着这个闯入者。

黄家众人不明所以，但见他从容不迫的样子，越骂越没有底气，最后索性闭口不言。

温翰靠着石磨坐下，看了看眼带惊喜的村民，又看向一脸茫然的黄家恶奴们。

“说说吧，怎么回事。”

黄家的一众恶奴面面相觑，眼见这位一股上位者的气息，众人竟也不敢放肆。

“尊驾是新任县令温翰？”

短暂错愕之后，有人认出了他的身份。

这些天他没少在鹅城内外溜达，给所有人的印象都是一个没脾气的老好人，与如今这个刀还在滴血的男人，简直是判若两人。

温翰甩了下刀刃上的血渍，这才不紧不慢收刀入鞘。

“既然知道本官身份，还敢当着本官的面欺压百姓！”

黄世仁用布条包住了断腕，起身龇牙咧嘴道：“大人，话可不是这么说，我们只是来正常收租，这些刁民非但不交租还聚众闹事，还有我这只手……”

“大人，青天大老爷，您可要为我们做主啊！”

没等他把话说完，村民已经齐刷刷跪倒，村长痛哭流涕道：“大人，就在几天前黄二爷才来过，虽说今年的租子有点高，但大伙砸锅卖铁也不敢欠了黄老爷的租，好容易把租交齐，今日不知怎么的，这位爷又来了，硬说我们没有交租……”

温翰心中暗笑，这村长倒很会配合，又将目光冷冷看向黄世仁。

“你还有什么话说？”

黄世仁举着自己的断手，言语不耐道：“大人，您可不能听这群刁民的一面之词啊，他们最不是东西，为了赖账什么话都敢说。”

“哦，那事情也好办，叫那个黄二前来与吴村长对峙，本官自然能判断真假。”

“这……”

温翰微微皱眉，“不方便？那你拿出田契、欠条也行，本官自然要为黄老爷主持公道。”

“额……”

黄世仁吞吞吐吐，一时间无话可说。

温翰脸色一沉，怒呵道：“大胆黄世仁，你既然拿不出欠条收据，在这里收的什么租？”

黄世仁压低声音，带着几分不满道：“温大人，我们可是黄老爷的人……”

温翰反手就是一巴掌，指着他鼻子骂道：“好你个狗奴才，居然敢打着黄老爷的名头公然抢劫！”

“我，我没有！”

温翰呵呵一笑，“哦，这么说是黄老爷指使你们抢劫的？”

黄世仁一时间有些懵圈，缓了半天后突然冷笑一声：“大人好手段，小民辩不过您。不过嘛……我也没打算跟您辩经。”

温翰目光瞥了眼村外，还未看到盗石的身影，又继续道：“什么意思，你还敢对本官用粗不成？”

黄世仁呵呵一笑，并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满眼心疼地看着自己的断手：“大人看着斯斯文文的，没想到下手这么狠，你若从小民胯下钻过去，今天这笔账黄某就忍了。”

“本官听明白了，你这不是要动粗，你是要造反呐！”

“大人说笑了，在这鹅城，黄老爷就是天，何来的造反一说。”

“既然如此，那本官再说最后一句。”

温翰叹息一声，似一副要服软的样子，在走到对方面前三步时突然拔刀，一刀砍向黄世仁脖子。

这是他第一次砍头，本以为会是手起刀落，却没想黄世仁脖子挺硬，刀刃卡在了脊骨当中，一下子没能拔出来。

黄世仁脑袋歪在一边，脖子卡着刀喷洒鲜血，死状无比凄惨。

“反了，敢杀我们的人，兄弟们把这狗官绑起来，抓回去给黄老爷发落！”

“温大人为民做主，我看哪个不怕死的敢碰温大人！”

黄家众恶奴与百姓瞬间打成一团。

温翰避开扭打的人群，默默站到了石磨上，大声怒斥道：“都给我住手，黄世仁意图谋反，已经被本官诛杀，其余人等放下武器，否则一律斩杀。”

他直接用官袍擦了擦手上沾的血渍，冷冷看着黄家众恶怒：“黄晟是你们的土皇帝，但今天开始该改改了，本官才是鹅城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