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涩的海风裹着血腥味灌入鼻腔，我背着苏璃跌坐在礁石上。往生河水在足下凝结成冰晶，每走一步都有蓝焰在冰面上灼烧。她的白发被海风吹散，发梢垂落时竟在岩石上刻出冰纹。
“东海...归墟...“苏璃气若游丝，指尖点在我心口的莲花印记上。昨夜子时开始，这印记每隔三个时辰就会渗出黑血，而此刻我们的心跳正以诡异的方式共振——每当她的脉搏衰弱一分，我丹田处的金丹就多出一道裂痕。
滔天巨浪突然从中间分开。十八根青铜柱破水而出，每根柱子上都缠着刻满符咒的锁链。当看清柱顶悬挂的东西时，我瞳孔骤缩——那些被铁钩穿透琵琶骨的修士，分明穿着当今四大宗门的服饰！
“萧公子来得好快。“慕容渊踏浪而来，被赤瞳灼伤的右脸覆盖着青铜面具。他腰间别着串冰魄珠，正是苏璃昏迷前佩戴的法器，“想要水狱地图，就拿九幽冥血来换。“
玄冥剑突然自行出鞘，剑尖挑起丈高浪墙。但浪涛未及落下便冻结成冰，冰棱中走出位赤足女子。她腰间银铃轻响，整片海域瞬间风平浪静。
“本座可舍不得小冥主送死。“魔尊虚影抬手间，慕容渊的青铜面具应声碎裂。他腐烂的半张脸上，赫然爬满与苏璃相似的冰裂纹，“当年你父亲为夺家主之位，可是亲自把胞弟献祭给了往生河。“
慕容渊突然发出非人的嘶吼，皮肤下鼓起游动的肉瘤。当他撕开衣襟时，我看到了永生难忘的景象——他心脏位置嵌着半块冰魄珠，珠子里封存着婴儿蜷缩的魂魄。
苏璃忽然剧烈颤抖，掌心凝出冰刃刺向自己心口。我徒手抓住刀刃，鲜血滴在她苍白的唇上：“醒过来！这不是你的命数！“
海面突然沸腾。青铜柱上的锁链齐齐断裂，囚徒们坠入漩涡的瞬间，海底升起通体漆黑的祭坛。魔尊的虚影越发凝实，她脚下海水化作万千骷髅，托着件被冰封的嫁衣缓缓升起。
“三百年前大婚当日...“魔尊的指尖抚过嫁衣上的血渍，“你的好师尊用这把刀剖开我的丹田。“她扯开衣领，心口处狰狞的伤疤竟与苏璃此刻的伤势完全重合。
赤瞳突然剧烈灼痛。当左眼流出血泪时，往生河中的记忆汹涌而至——那袭嫁衣原本穿在苏璃前世身上，而握着冰刃刺入她心口的，正是我的前世！
慕容渊趁机掷出血符。符咒在空中化作九头蛇影，毒牙咬向苏璃咽喉。玄冥剑爆发出冲天煞气，我徒手捏碎蛇首，腥臭的血肉却腐蚀了整片礁石。在坠海瞬间，苏璃颈间玉佩突然亮起，将我们传送到百里外的孤岛。
岛心寒潭映出诡异画面：三百玄霄宗弟子正在围攻青衣女子，而她怀中婴儿的襁褓上绣着双头玄鸟。当女子转身的刹那，潭水突然结冰，冰面下浮出十二具水晶棺，每具棺中都躺着与我容貌相似的尸体。
“这是...历代轮回身？“我抚上冰面，最年轻的那具尸体突然睁眼。他心口插着柄冰刃，刀柄刻着苏璃的小字。当我想后退时，潭底伸出无数苍白手臂，将我们拖入刺骨寒流。
水下竟有座倒悬的宫殿。殿内三十六盏人皮灯笼无风自动，照出墙壁上的血腥壁画：初代玄霄宗主在月圆之夜屠戮九尾狐族，用狐心炼制长生丹；十二位长老将婴儿浸泡在血池，背后浮现魔尊虚影...
苏璃突然痛苦蜷缩，她后背浮现雪凰图腾，冰翼刺破衣衫展开。但羽翼末端燃起黑焰，每次振翅都在石壁上留下焦痕。我将灵力注入她丹田，却发现她经脉中流淌着两种相冲的力量——属于雪凰的冰魄诀，以及...我渡过去的玄冥剑气。
殿门轰然开启。三百青铜俑持戟而立，为首的将军摘下头盔，露出与我八分相似的面容。他手中的玄铁令与我怀中残片完美契合，当令牌合并的瞬间，地底传来锁链崩断的巨响。
“恭迎少宗主归位。“青铜俑们齐齐跪拜。将军眉心亮起赤莲印记，他的声音直接响在识海：“当年您为保全苏璃魂魄，自愿被宗主抽骨炼器。这些青铜俑里封着的，都是您历世轮回剥离的情魄。“
地面突然塌陷。我们坠入岩浆翻滚的洞窟，中央石台上插着柄缠绕九重封印的冰刃。苏璃突然挣脱我的怀抱，痴痴地走向冰刃：“师尊...弟子知错了...“
在她握住刀柄的瞬间，整座岛屿开始下沉。魔尊的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好戏开场了——当年你亲手剜心立誓，如今可还记得这柄诛情剑？“
无数记忆残片在脑海炸开。我终于看清三百年前的雨夜：诛情剑穿透苏璃心脏时，她眼角滑落的血泪化作冰魄珠；而我跪在宗主面前立誓时，亲手将半颗心脏封入往生河...
赤瞳突然迸射金光。当光芒笼罩诛情剑时，剑身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名字——每个都是我曾用过的化名。苏璃的冰翼完全黑化，她转身刺来的剑锋映出我苍白的脸：“这一世，该你还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