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新人，境界相关

双旗镇，位于大漠北部边境的一片绿洲上，连同周围散布绿的村子村民，人口达到数万之众。

与其说是镇子，不如说是座城。

它以竖立在镇子上的两面旗帜得名，一面红旗，另一面则是黄旗。

因为是有名的游侠城镇，牵强附会者往往说，红色代表血腥、暴力、杀戮，以命相搏；黄旗代表大漠，生于土，葬于沙的江湖宿命。

但实际上，初创者只是用来当作令旗传信而已。

此处西北毗邻云阙山脉，东北又与沧澜草原接壤，左右一望无际，漫漫黄沙，往南才有大大小小分布着的绿洲。

地理位置颇为重要。

数百年前，镇子还是精怪肆虐，妖兽呲牙的野区。

后来经过精怪南下东来入侵，疆土沦陷，战火一直蔓延过了雍州八百里秦川一事，

好不容易收复失地的朝廷，才设下了双旗镇，当作要塞。

以此阻碍山脉、草原中的妖兽精怪再次如潮水般南下。

之后更是设立行会，吸引来自于天下的游侠前来，拨款当作赏金，意图遏制精怪繁衍，避免重蹈当年覆辙。

而双旗镇，因为独特的地理优势，自然成了猎杀精怪的桥头堡，来往游侠在此驻足，由此发展起来。

……

天色昏沉，商声骑马穿过一片农田，进了镇子。

没有逗留，而是在鱼秋月的引领下，一路到了专门为游侠所设的繁华街衢——

燎原坊市。

双旗镇不像位于大漠中的‘干草镇’那样粗犷，入眼满是风沙，建筑多为土坯，破败残垣。

而是由青石板铺路，干净整洁，两侧商铺鳞次栉比，木制建筑飞檐翘角，脊兽盘踞。

那边是医馆，皮具店、铁匠铺、酒肆客栈。

这儿有赌坊、茶水棚、车马行、暗窖青楼。

无论药器衣食，还是吃喝玩乐，无一不具。

进入镇子，两人牵马缓行。

鱼秋月曾来过这儿，颇为熟稔，介绍说道：“我们先去寻家客栈住下，卸掉行李，或者再沐浴更衣，洗漱一番，休息一晚，再逛镇子如何？”

商声自无不可。

穿越以来，前后算算，十天半月甚至更久没洗过澡，加上又在屎尿萦绕着的牢笼憋了两日，一身气味可想而知。

鱼秋月倒还好，凭着鲛人生水天赋，每天一遍身体自洁，而且不用撒尿，纵然困于牢笼，也不用像其他人那样，因为羞耻而尿裤裆。

真，小仙女。

“栖侠客栈，价格低廉，是初到镇子的普通游侠的首选。

距离游侠行会分部较近，若是查看悬赏，来往便利。

住宿每晚不足百钱，如果长住，会更便宜。

而且酒食相对实惠，在小镇里，尤其是坊市中，可比其他地方贵些。

这我推荐‘大侠食单’，包括两斤熟肉，一碟茴香豆，一壶马奶酒或者葡萄酒，一碗羊肉泡馍，合计六十文钱。

味道很是不错……”

鱼秋月抿了抿嘴，“如果你不想住，还可以选【烟驿客栈】，那是更多有钱人的地方，听说还有入关高手。

只是价格怕要翻上一倍不止，而且一般刀客，也不会去那儿……”

完全是按食单介绍客栈，将其当作重点中的重点。

商声哑然失笑，摇了摇头，“栖侠客栈就行。”

真有高手汇聚，万一得罪，那岂不是自寻死路。

况且，没有必要住那么好，虽然拿了马匪银子，小发一笔，可是钱这玩意，不经花啊。

必须用在刀刃上。

还打算去一趟成衣铺子，换身衣裳。

现在穿的羊皮衣是从马匪那顺手牵羊拿的，脏兮兮的，关键是还不太合身。

还要去趟铁匠铺子，瞧瞧能否换把兵器……

前前后后一算，还未必够。

两人正说话间，有队人马擦肩而过。

一行四人，穿着不知材质的破烂衣裳，满身血气，背着沾有泥沙的大包小包，像是刚从污泥地里爬出来。

其中一名青年，肩上扛着一柄长刀，似乎听到对话，侧了侧头，咧嘴一笑，“呦呵，新人？”

笑容有些张扬，语气玩世不恭。

商声目光一凝，感受到了一股锋锐之气。

就像前世武侠电影里面，甚至不用交手，只是一个眼神，就能察觉对方一点不隐藏的强悍实力。

‘入关高手？’

这双旗镇，的确不能和中原村子镇子比，随处便能遇到刀客游侠。

商声手指一动，瞄了一眼那把深沉长刀。

通体赤红，似乎泛着淡芒，上面有股热息吞吐。

绝对是把具备了非凡特性的灵兵！

那青年察觉到视线，故意单手提起长刀，临空耍了一个刀花，光影一闪，风声灌耳，热浪扑面而来。

“帅不？”

青年得意洋洋，哈哈一笑，傲然说道：“我凭此刀，北斩凿齿，南追马匪，西捕石蝼，如入无人之境。

精怪大军阵前，我视之如土鸡瓦犬，曾取敌将首级而还……”

如同探囊取物？

吹半天牛炫耀，你装鸡毛！

商声心中腹诽一句，只是感受到了那股强悍气焰，脸上自然不敢表现什么，陪笑着竖起拇指道：

“高，硬，厉害！”

“那是！”

青年目光移向旁边的鱼秋月，凑脸上去，笑嘻嘻地喊道：

“妹妹是鲛人么，有没有兴趣入队啊，我们正好还缺一名人美心善手还软的……”

“啪！”

还没说完，就见旁边高八尺的魁梧巨人，转头甩了一个巴掌，瓮声瓮气说道：

“走了，别丢人了！”

青年闷哼一声，迅速肿胀起的脸上勉强挤出了笑，不敢反驳队长，麻溜转过了身离开，不忘告别一声：

“妹妹再会。

我是‘赤焰刀’陈牧野，回头有事，报我名字！”

赤焰刀，江湖诨号是吧？

都是什么人啊。

商声撇了撇嘴，望着体型各异的四人背影，尤其是那大汉，比较了番身高，‘好家伙，得两米五往上了。

背着一面盾牌，战士是吧？’

“背着木弓的女子双臂过膝，是长肱人。”

等等，四人？

商声眯了眯眼，望向走在最边上的小个子，两三尺高，一米上下，像是一个没长大的小子。

‘侏儒，此人应该是会什么隐匿行踪的相关武技，很容易让人忽视掉啊。’

厉害。

这帮游侠团伙，定是江湖老手。

鱼秋月察觉到了他的目光，笑了笑介绍道：

“这一队人，估计是出任务回来，身上沾泥，大概是去沧澜草原的泥泽了。

一般来说，若是往北进山或者前往草原，因为是精怪的地盘，刀客很少是独行侠。

多是几人结伴，相互照应，以免遇到突发情况。

而且每个人擅长的武技不同，组队也能一定程度互补。”

……

不一会儿，两人走到一栋三层楼的建筑之前。

栖侠客栈。

应该是有些年头了，门木有些破败，木制墙体褪色，招风幡子灰扑扑的，无精打采地卷曲悬挂着。

商声将马交予小厮，安排牵到后院安置后，便推门而入。

嘎吱——

客栈的一楼大堂内，摆着一二十张方桌，桌面油光锃亮，凹凸不平，岁数可能和客栈一样大。

正值傍晚时分，大半桌位坐满了人。

甫一进入，便是一阵喧闹声音扑面而来。

空气中弥散着酒香，头上挂着某精怪油特制的灯，将满室照得亮如白昼。

“小二，我的‘四子并蒂’怎么还没上啊？”

“来喽，来喽，四子并蒂，马肠子、羊蛋子，驴鞭子、面肺子四掺！”

“我的烧尾宴呢！”

“掌柜，结账！”

“店家，咱们客栈弹琵琶的金翠莲金姑娘，今天怎么没来？老子想听曲儿！”

“屁，是想看金姑娘的屁股吧！”

“……”

真热闹啊。

商声笑了一声，先走到了柜台，点了一份‘大侠食单’，并且顺便询问有无空房。

不知道会待在双旗镇上多久，打算先租了个半年，押一付一。

这段时间，他不打算去哪，先要在镇子上多多了解风俗，认识各种精怪。

以及提升自身实力，好歹将入门的【突刺】练到小成，具备一定自保能力，再去悬赏赚钱。

况且，从马匪的手中逃出，暂时避避风头。

镇子是在官府的管辖下，听说此地驻守的军侯，还是一名入关高手，莫说马匪，寻常的游侠，也得遵守规矩。

不能动辄杀人。

“我在双旗镇待不了两天，帮你大致了解完了这儿情况，就往东南去了。

商队出了差池，我还得去家中报个平安。”

鱼秋月寻了个空座坐下，说道：“来往镇子的商贾很多，明天我去打听打听，如果哪里缺人，试试能不能进，顺路赚些镖费……”

行商走镖，一般不好加入，谁知你是不是马匪盗贼，企图混进队伍充当内应。

不过，对于鲛女而言，因为本领特殊一些，可能会更简单一些？

……

没过多久，客栈小厮，一个十岁大的小子，端着食盘过来，笑道：

“客官，你的大侠食单。”

商声瞥了一眼小小年纪就已经出来谋生的孩童，点了点头，闻到肉味，食指大动。

肉尝不出来是什么，煮的很烂，入口即化，满饭喷香。

总不可能是十里坡酒铺，估计是某种精怪肉。

葡萄酒和前世的不同，不知是否添加什么特剂，清爽可口，甚至有股甜味。

尝不出来酒味，很容易喝多而大醉。

这一顿饭，相当于在村子时，寻常长工一两天的工钱，不可谓不贵。

不过味道可口，既有前世影子，却又因为异世不同，而存在着差异。

‘前身老家那村子的物价，和这不能比啊。’

商声一边大快朵颐，一边不时抬头，环视客栈一楼来来往往的人。

以正常的中原人模样居多，其中还参杂了个别形貌明显不同的异族。

比如像是傍晚时分见过的陈牧野同伴，那大个头，客栈就有一位，高达八尺。

还有一人，张口言语，舌头似乎更长，伸出了嘴，还会分叉！

前者是防风人，后者是岐舌人。

这时，客栈门前走来一人，侏儒，穿着儒雅，文质彬彬，手中把玩着一个八卦锁。

‘不像陈牧野的同伴，那个侏儒一点察觉不到气息，可能都入关了。’

商声心中嘟哝一句，朝着对面的鱼秋月撇撇嘴，说道：“鱼姑娘，这侏儒……”

话还没说，鱼秋月葱白食指并在唇边，嘘了一声，打断提醒说道：

“在周饶人面前，可别提侏儒这俩字！”

“称呼矮人，短人、小人都行。”

侏儒，侮辱性的意味太浓。

商声点了点头，心中暗暗记下，提醒自己一遍。

“鱼姑娘，你对入关，了解多少？”

“商声，你太高看我啦！”

鱼秋月摇摇头，抿了口葡萄酒，便拿起了肉来，“一门武技，分为入门、小成、大成、圆满。

若要入关，怕是是要达到大成圆满……”

“不止，至少需要学会三门武技才行。”

说到一半，一人插话进来，扭过头去，见是三尺小人，侏儒。

“在下几逝川。”他作了揖，笑容温和，自我介绍之后，问道：

“两位，没空位了，不知是否介意小人坐在这儿？”

几，周饶人多姓之。

“请便。”

商声作了一个手势，抬了抬头，瞥了一眼那八卦锁，微微沉吟。

“我的武器，侠兄感兴趣么？”

“一点小玩意儿，镇上周饶人的商铺，也有卖的。”

几逝川掂了掂，随口掀过，笑道：“侠兄初来乍到，不太了解也很正常，四处多走多逛，自会了解。”

奶奶个腿！

都知道我是新人？

老子的眼神难道像是刚毕业的大学生，透露着清澈且愚蠢？

‘应该是因为看到我朝着四处好奇打量。’

商声心中无语，寒暄两句，问道：“侠兄，能否赐教入关之事？”

“我也没有入关，只是了解一点，赐教可谈不上，相互探讨、探讨。”

几逝川青年模样，可是坐在凳上，明显矮了一头，说不出的怪异。

“入关，无非融会贯通四字。

修习三门同一类的武技秘技，至少其中两门达到大成，或者达到更难得的圆满境。

这是为了彻底领悟、消化这一类别的特性。

所谓的同一类秘技，是指相性一样。

或者擅长潜伏，或者擅长防御，有的武技阴森诡谲，怪异难琢，有的武技煌煌正大，专克妖邪。

总之，无论如何，要有某些共通之处。

几门武技之间愈是共通、适配，就愈容易领悟、融会贯通，进而开辟出来神通，一朝入关。

否则的话，就越难喽。

就像水和火不相容，阴寒不配炎阳，追求速攻和慢动作的招式不搭。

练金钟罩的防御，和修刀剑的锋锐之气，这俩没有什么相同特性。

除非天资惊人，悟性绝佳，可能你会从中开辟出来神通种子……”

入关，就是得到神通种子。

商声若有所悟，沉吟思索。

几逝川顿了顿，抿了一口茶水，接着说道：

“当然，三门武功武技，并非是一定的，人的天赋不一，机缘不一。

有些游侠更笨，或者怎么样，一下修炼四门五门武功，才找到了自身适配相性。

有人可能吃了天材地宝，或者拥有什么奇珍，达成特殊条件，那就非我所能知了。

修炼一事，千难万难，不知有多少人，卡在入关之前，终身难入。”

商声不由食指内叩，摩挲右手掌心风煞阴珠，心中思忖。

‘此物有着阴风之气，是和【突刺】的速度有着同一特性。

所以成了个敲门砖，真气汇流之后，让我领悟到了武技。’

正要开口继续询问内功真气，客栈小二端着食盘上菜。

几逝川唏嘘一声，动了筷子，笑道：

“侠兄，小人肚中空空，便先吃了。”

说罢，埋头大快朵颐，吃相优雅。

食物和其他人不同，切得非常精细，点的是‘周饶特供’。

食不厌精脍不厌细。

食不言寝不语。

周饶风俗。

商声：“……”

他大爷的，穷讲究啊，规矩真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