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羽沿着蜿蜒曲折、满是落叶的小径,朝着宗门的方向匆匆前行。这条平日人来人往,回荡着弟子们谈笑声的道路,此刻竟空无一人,寂静得有些反常。路边的树木枝桠交错,在地上投下斑驳的阴影,偶尔有几片枯黄的叶子,在微风中簌簌飘落,更添几分死寂。
他的心中不禁泛起一丝不安,眉头紧锁,眼神中满是警惕,每迈出一步都小心翼翼,耳朵努力捕捉着周遭哪怕最细微的动静。风声在林间穿梭,树叶沙沙作响,在他听来,都好似隐藏着未知的危险。越是如此,他心底的紧迫感便愈发强烈,双腿像是不受控制一般,速度不由得快了起来,几乎是小跑着在赶路,衣袂被风高高扬起,在身后猎猎作响。
历经长途跋涉,林羽终于抵达了宗门的大门。然而,眼前的景象宛如一场噩梦,让他呆立当场,大脑一片空白,满心都是不可置信。
曾经巍峨庄严、气势恢宏的宗门,此刻已沦为一片死寂的废墟。高大的门匾歪歪斜斜地悬挂着,半掩在一堆残垣断壁之中,其上镌刻的宗门名号也在血迹与灰尘的沾染下,变得模糊不清。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刺鼻的血腥味,混合着硝烟与焦糊味,熏得人几欲作呕。
放眼望去,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尸体,鲜血在地面肆意流淌,汇聚成一滩滩触目惊心的血泊,有的已经干涸,呈现出暗沉的黑色,与泥土混为一体。昔日熟悉的师兄师姐、师弟师妹们,如今皆已没了生气,他们的面容凝固在痛苦与惊恐之中,肢体残缺不全,死状惨烈至极。
林羽的目光扫过这一片狼藉,内心被巨大的悲痛与愤怒填满。然而,在最初的震惊过后,他的眼中只是迅速闪过了一丝惊讶之色,随即便被无尽的冷峻与坚毅所取代。他的双拳紧紧攥起,指节泛白,青筋在手臂上暴起,整个人散发着一股肃杀之气,仿佛一头被激怒的猛兽,即将展开复仇。
林羽满心怆然地望着宗门的惨状,忽然,一阵劲风呼啸而过,他下意识抬眸,竟看见那个曾在客栈里满脸堆笑、热情招呼他的掌柜,此刻正威风凛凛地悬于半空。
掌柜周身气息凛冽,衣袍在风中烈烈作响,全然没了往日的亲和模样。他的眼眸冷若寒霜,居高临下地俯瞰着下方,那眼神仿佛在审视一群微不足道的蝼蚁。
而在地面上,林羽又瞥见了客栈里的那些熟面孔。店小二弓着腰,双手紧握着铁锹,奋力地翻动着泥土,每一下都带着几分机械与麻木;账房先生平日里养尊处优,此时也灰头土脸,额头上满是汗珠,与其他人一起,把一具具尸体往挖好的坑里拖。他们神情凝重,动作迟缓,平日里的市井气息荡然无存,只有满心的恐惧与无奈,在这血腥的场景中,机械地完成着埋葬的任务。
林羽心中翻涌着惊怒与疑惑,与半空中的掌柜视线交汇。刹那间,掌柜周身那股冰冷刺骨的气势陡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满脸和蔼可亲的笑容,就像初见时在客栈里那般热络。
“哎呀,小友,可算把你盼来了!”掌柜抬手,冲林羽轻轻招了招,那动作自然熟稔,仿佛他们之间只是寻常碰面,而非身处这满是血腥与死亡的灭门惨案现场。
林羽警惕万分,心底警钟大作,但双脚却不受控制般,鬼使神差地往前迈了一步。就在这一瞬间,一股无形且磅礴的力量猛地裹住他,像是一只巨手,轻轻一拎,眨眼间就将他带到了掌柜身前。
悬浮于半空的林羽,此时与掌柜近在咫尺,能清晰看到掌柜脸上细微的皱纹,以及那看似温和,实则深不见底的眼眸。他的心跳急剧加速,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脑海中疯狂思索着应对之策,可眼前这诡异的局面,却让他毫无头绪。
掌柜脸上挂着一抹故作惋惜的神情,目光带着审视,微微摇头道:“林羽,我瞧你也是个有志向的孩子,怎么就没想着学青云宗的绝学呢?依我看,莫不是资质欠佳,只能当个杂役弟子,一辈子给那些外门弟子打下手、干粗活吧?”说罢,他轻轻叹了口气,嘴角浮起一丝似有若无的嘲讽。紧接着,他缓缓抬起手掌,掌心朝上,动作慢悠悠地摊开,只见一本古朴的秘籍悄然浮现,封皮上诡异的纹路扭曲缠绕,隐隐散发着幽邃的暗光,赫然是一本魔功秘籍。
掌柜的话锋陡然一转,脸上似笑非笑,语气里带着几分玩味:“不过,话又说回来,你这不够格的资质,反倒成了救命符。就因为你没法成为正式弟子,没资格学这魔功。也正因为没学,你才能随意进出宗门。巧了,你前脚刚走,后脚宗门就遭了这场大难,躲过了这场血腥的练祭。啧啧,不得不说,你倒霉中透着刚刚好的幸运。”
紧接着,掌柜掏出留影石,递到林羽眼前,沉声道:“小子,你且瞧好了!”只见留影石中光影闪烁,画面里,外门的长老们齐聚在一处隐秘之地。
他们个个神色癫狂,双目圆睁,眼眸中闪烁着贪婪与狂热的光芒,脸上的肌肉因极度的兴奋而微微抽搐。周身被诡异的黑色雾气环绕,双手以一种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快速结印,操控着一个庞大而邪性的阵法。
那阵法呈八角形,每一角都矗立着一根腐朽的黑色石柱,石柱表面刻满了扭曲的符文,像是无数冤魂在挣扎、嘶吼。石柱之间,有浓稠如墨的黑色丝线相互连接,丝线随着长老们的念咒和手印不断震颤,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阵法中央,一个血红色的太极图案缓缓转动,阴阳鱼的眼睛部位闪烁着幽邃的紫光,仿佛通往无尽黑暗的深渊,源源不断地吞噬着周围翻涌汇聚、如黑色潮水般的邪力。
就在外门长老们沉浸在操控邪阵、汲取邪力的疯狂之中时,画面陡然一转。只见原本站在一旁向林羽展示留影石的掌柜,身影竟也出现在留影石的画面里。他嘴角挂着一抹冷笑,眼神中满是不屑,抬手之间,掌心已然多了一件法宝。
这件法宝形如圆盘,边缘雕琢着古老繁复的花纹,纹路里透着盈盈蓝光,如流淌的星河般神秘。盘身中央,一颗拳头大小的晶体悬浮着,内部光影变幻,时而如燃烧的烈焰,时而似翻涌的碧海,蕴含着无尽的能量。晶体周围,几条银丝若有若无地缠绕,如同灵动的游蛇,随着掌柜的动作微微颤动,发出细微的嗡鸣声。
掌柜轻轻挥动手中法宝,一道无形的力量波动瞬间扩散开来。原本气势汹汹、疯狂运转的邪性阵法,在这股力量的冲击下,竟如脆弱的琉璃一般,瞬间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裂痕。紧接着,伴随着一阵沉闷的轰鸣,阵法轰然崩碎,黑色的雾气、扭曲的符文与断裂的黑色丝线四处飞溅,化作齑粉消散在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