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黑帮

梅丽莎放下封面泛黄的老书，顾不得推开餐椅，直接站起身来：“小温蒂！”

她双手提起拖地长裙，步伐轻盈地往门口跑去。

是小温蒂？

斯林太太的小外孙女，前不久从乡下来到廷根，给年迈的斯林太太当学徒，准备继承她的面包店。

布鲁斯噌地站起身，跳下餐桌，紧紧跟在梅丽莎身后。

砰！

门栓被拉开，不等梅丽莎打开锈色斑驳的铁门，一个不到梅丽莎肩膀高的小个子直接闯了进来。她拖地的白围裙上满是黑渍，一头枯黄的头发被蓝色头巾遮得严严实实。

躲闪不及的梅丽莎被她撞了个满怀，好在她及时拉住门框，稳住了身形。

“小温蒂，这么着急，怎么了？”

梅丽莎将小温蒂搂在怀里，温柔地拍着她的后背。

小温蒂只是哽咽、哭泣，显然刚刚受到了极大的惊吓，还没缓过神来。

嗅觉敏锐的布鲁斯，能闻到小温蒂身上满是面粉的气味，却从她身上闻不到任何熟面包带来的浓郁麦香，不由摇了摇头。

布鲁斯撅着四条腿，快步跑到厨房，咬了几大块早已凉透的黑面包，返回客厅，塞到了梅丽莎手里。

梅丽莎愣了一下，看了布鲁斯一眼，很快就明白了它的意思。

她蹲下身子，擦干小温蒂褐色瞳孔里的泪水，将几块湿润微凉的面包递过去。

“小温蒂，快点吃吧，饿着肚子，可解决不了任何事情。”

然后拉着温蒂的手，来到餐桌边，把她扶到座位上。

歪头看了许久的班森，放下过期的报纸，返回卧室，再回来时，手里多了一瓶草莓酱。

他揭开盖子，放到温蒂顺手的位置，又倒了一杯茶，放在桌上。身为父亲的他，很清楚如何照顾人。

小温蒂只吃了一半面包和一点点果酱，把剩下的塞进了那个硕大的围裙口袋里。

班森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返回厨房拿了一条黑面包，把果酱瓶盖拧紧，一起递到小温蒂手里。

“班森先生，这也太慷慨了些……”

小温蒂接过面包，小心翼翼地把装着果酱的玻璃罐推远了。

班森微笑着将果酱再次推回小温蒂手边。

“小温蒂，这是从小爱丽丝手里没收的，再吃甜食，她的牙齿要烂完了。再说，班森太太以前可没少施舍剩下的面包，这只是小小的回赠。你总不想班森太太今晚就着热水吞面包吧……”

小温蒂没有再拒绝，怯生生地把果酱揽进手里，眨着深邃的褐瞳。

“哪天我们安定下来了，给你们带一大份甜红茶和草莓奶油蛋糕……”

班森抿嘴笑了笑，“对了，你找梅丽莎和布鲁斯，有什么事？”

小温蒂想起自己的目的，慌忙站起来，拉住梅丽莎的手，盯着她碧蓝的瞳孔，神色慌张地恳求道：

“梅丽莎，费兰奇请人把我和斯林奶奶从公寓里赶出来了，还把我们的面包店给锁了，说……”

说着说着又哽咽起来，胸口急剧起伏，喘着粗气，根本组织不起有效的语言。

不过根据这些，以及傍晚在斯林太太面包房的见闻，布鲁斯也能猜出个大概。

想必弗兰奇不光请了律师，还请了一些帮派分子。

自从贝克兰德大雾霾事件后，王室奥古斯都权威扫地，警察系统半瘫痪，鲁恩各城市都出现了大片权力真空地带。

自此给了原本隐藏在地底的一些黑恶势力可乘之机。

他们勾结在一起，剃刀党、大象帮、破坏者……众多帮派纷纷成立，抢劫、盗窃、抢地盘、开赌场、收保护费……，盘踞在街头巷尾，无恶不作。

“让你们赔偿六个月房租，不然把面包房砸了？”布鲁斯重重哼了一声。

小温蒂斜看着布鲁斯，点了点头。

班森解开正装下方两粒纽扣，松了松胸口的丝巾，撩开衣摆，右手叉到马甲上。

“太不像话了，我要给廷根市政厅好好写一份谏言信，要是不能好好改善治安，就把下半年的财政补贴停了……”

梅丽莎白了班森一眼，“等廷根市政厅把治安处理好，下辈子估计都不可能，班森，我们还是出点有建设性的意见吧。”

班森哼着粗气，来回转圈，就是说不出想法来。

“要不请黑荆棘安保公司来帮忙吧，我们是克兰恩的亲属，他们应该会给点薄面的。”

布鲁斯仰着头，从班森暗黄的瞳孔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不过，虽然可以不让黑帮分子再来骚扰斯林太太一家，但是租房合同的纠纷，还是要找正规的法律途径来解决！”

班森躁动的情绪终于平复下来，眼中一亮，对着布鲁斯不停地点食指。

“布鲁斯说的对。”

然后看向梅丽莎，“明天你们两个去黑荆棘安保公司，找他们帮忙，我明天，不，今晚，我就去探望一下斯林太太，安顿好住处。”

班森说完后，匆忙从桌上拿起果酱，推着温蒂的后背，向门口走去。

皱紧眉心的梅丽莎，突然开口：“班森，这么晚了，万一遇到黑帮该怎么办？”

“要不，还是让布鲁斯陪你们一起去吧，他一口能咬碎牛骨头，一般人是打不过他的。”

班森愣了一下，低头看了布鲁斯一眼，“那你怎么办？”

梅丽莎悠然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我会把门反锁，就算是国王来了，也绝对不打开房门。”

班森长叹了一口气，“那行吧，布鲁斯跟我们走。”

两人一狗，走出了大门。

梅丽莎挥了挥手，提醒道：“注意安全！”

班森、布鲁斯看着大门关上，听到门栓合上的声音，才放心离开。

绯红的月光下，布鲁斯跟在两人身后，在经过铁十字街时，抬头问了小温蒂一句。

“他们一共有多少人？带什么武器？”

“有十来个人吧，每个人都穿着正装，手里都拿着一柄剃刀。”

布鲁斯黑湿的鼻头不由地抽动几下。

即使隔了半条街，他还是闻到了那股讨人厌的烟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