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对峙

窗外绯月透过薄质白纱，隐约可见。

餐桌正中央“噼啪”作响的烛火将布鲁斯，班森的上半身染得橙黄。

他们面对面坐着，眼瞪着眼，双唇紧闭，等待着对方先开口服软。

凝重，压抑，倔强，剑拔弩张的情绪在昏暗，寂静的客厅里面蔓延开来。

甚至影响到了在厨房忙活白萝卜炖羊肉汤的梅丽莎。

她从厨房探出半个脑袋来，“班森，布鲁斯，你俩已经半个小时没有说过一个字了，是在玩西克街啤酒馆流行的“眼瞪眼”游戏吗？”

鲁布斯，班森板着脸各自看了梅丽莎一眼。

梅丽莎被二人冷峻的表情感染，自觉收起俏皮的笑容，闭上了嘴。

“笃笃”的脚步声在厨房重新响起。

又不知过了多久，布鲁斯舔了舔胸口的金毛，班森挠了瘙痒的额头。

梅丽莎端着一大盆冒着白雾的白萝卜羊肉汤放在餐桌，布鲁斯与班森正中间。

羊肉混杂萝卜的香气不停冲击着布鲁斯的口鼻，直达灵魂深处。

他不由地伸出舌头，一条如银丝般的口水淌了下去。

“布鲁斯别装了，你口水都流到地上了！”梅丽莎在一旁劝解。

布鲁斯看了班森一眼，他脸上的皮肤和肌肉像是凝固了一般。

这是标准的“扑克脸”。

认输？布鲁斯是不可能认输的，就算是离家出走，流落街头，饿死，也不可能认输的。

梅丽莎贴心地在布鲁斯的脖子上，寄上了一条白色的餐巾布。

然后舀了一大瓢汤清肉白的羊汤，放到了布鲁斯身前的骨瓷盆里，同时还不忘加上三大块筋肉相连的大骨头。

这该死的诱惑！

布鲁斯凶狠地瞪了梅丽莎一眼

梅丽莎自觉地收起笑容，拿起自己湖蓝色的餐巾，平铺到大腿上。

叉起一片吸满汤汁的黑面包，送进嘴里，细细品味起来。

“好了，布鲁斯，你的坚持，得到了我的尊重，我会认真考虑你的意见的。”

梅丽莎吃完一大片黑面包后，颇为认真地说道。

“不是考虑，是要无条件满足我的条件，作为我的门面担当，包括但不限于，替我参加考试，接待客户，开庭辩护……”

布鲁斯矜持地表达出自己的观点。

梅丽莎腮帮微微鼓起，囫囵不清说着：

“布鲁斯，那样的话，我岂不是承担了绝大部分的工作？”

“所有的收益全归你所有，我只要每餐加一条完整的牛后腿，或者羊前腿，作为奖励就可以。”布鲁斯语气平淡。

梅丽莎似乎被说服了，转头看了班森一眼：

“班森，廷根的法考，能带狗参加吗？报名费多少？”

“应该可以，报名费1苏勒8便士。”

班森脸上只有嘴巴在开合，其余器官依旧是一动也不动。

不愧于“猎犬酒吧”上届“斗邪恶”扑克比赛冠军。

在打扑克牌这方面来说，班森古板，抠门，谨慎，分文必较的性格优势，可以被发挥到极致。

班森瞥了布鲁斯一眼，重重拍了一下餐桌，金属餐具“哗哗”作响，弹跳了好几下才平静下来。

转头对着梅丽莎严肃地说道：

“布鲁斯这只要是当律师吗？他这是在直接向神权和王权开战？莫雷蒂家族绝对不能出现渎神者，以及不忠于王国的叛徒……”

梅丽莎随手拿起餐巾，擦干汤盆里溅出到餐桌上的汤汁。

布鲁斯直接跳下了餐凳，从自己的狗窝里叼起起那本用棕色小牛皮作封面的鲁恩法典。

然后小跑返回餐桌，将它塞进了梅丽莎的手里，重新端坐在餐凳上，有些桀骜地说道：

“梅丽莎，请打开法典第五页，第十四条第一款大声念出来。”

梅丽莎长叹一口气，无奈地照做：

“无论王室或者任何帝国行政部门，还是其他组织的行为，对平民造成人身伤害，或财产损失的，那么就应该像一个成年的和有行为能力的个人一样承担赔偿责任。”

布鲁斯两只前腿交叉道：“班森，我不是在背叛帝国，而是在忠诚地履行帝国的宪法。”

班森从梅丽莎手中抢过法典，眼睛瞪得浑圆，开始逐行逐字的阅读起来。

过了数分钟后，把摊开的法典放在桌上，瘫在椅子上，再次开口时语气温和了许多。

“布鲁斯，我很欣赏你的执着和勇气，但帝国和教会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

我们已经失去克莱恩了，不想再失去你和梅丽莎。”

布鲁斯鼓着腮帮子道：“前任国王独裁者乔治三世在贝克兰德大雾霾事件中已经死了。

现任国王哥温顿二世在去年宣布组建内阁，成立议会，执行宪政制度，推行开明政策。

所以你担心的情况并不会出现，到时说不定市政厅还会褒奖我的义举…..”

班森被布鲁斯幼稚的想法给气笑了，拿起手边的紫色餐巾布，摔在自己的膝盖上。

“推行宪法，开明政治是王室用来平衡贵族，资本以及教会的手段，我就在贝克兰德上班，他们的想法我可一清二楚...

布鲁斯，你要相信我，一旦真的动了王室的蛋糕，他们一定会露出比狮子还凶猛的獠牙来的！”

布鲁斯依旧不服气，“现在警察、军队都掌握在议会手中，里面可是有不少开明的绅士。

就算王室真的想推翻法律，对良善的平民施暴，也是不太可能的。”

班森终于还是把膝盖上的餐巾给摊开，放平了。

拿起泛着银光的叉子叉起一块晶莹透亮白萝卜送进口中，开始认真咀嚼起来。

“你说的有点道理，但是奥古斯都家族统治鲁恩以来，从没有人从王室哪里讨得过任何便宜。”

布鲁斯：“那好吧，我答应你，先不对王室，教会有想法。”

班森脸上紧绷的肌肉松弛下来，“参加律师考试的事情，为了梅丽莎的健康，我可以同意，但是......”

见班森终于动摇，布鲁斯眼中泛起一抹亮光，“但是什么？”

“先从小案子开始，比如斯林太太与弗兰奇先生的案子，接受其他委托前，必须经过我点头同意。”

布鲁斯长长舒了口气，无奈地点了点，转头看向梅丽莎：

“那周一我们就去廷根市政厅报名吧！”

梅丽莎双手一摊，无奈地笑了笑，

“不好意思，布鲁斯，今天为了买羊骨头和白萝卜，已经把身上最后一个便士给花完了，你只能继续求助班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