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骸骨航道

废舰城的量子乱流区将逃生舱撕扯成扭曲的金属茧。迦娜用神经索将自己捆在驾驶座上,机械义眼不断切换着星髓频率滤波器。洛珈蜷缩在舱尾的医疗舱内,发现自己的虚化左手正不受控地吸收缓冲凝胶里的苍银能量。

“保持清醒!”女猎人将半瓶腐蚀抑制剂砸向舱壁,飞溅的液体在洛珈脸上灼出青烟,“你的星蚀症在吞噬量子泡沫!”

少年咬破舌尖强迫自己清醒。右眼的齿轮之眸突然投射出冰骸先知记忆里的导航图——那些被星灾扭曲的航道标记,竟与逃生舱外的量子风暴产生共鸣。他伸出虚化的左手穿透舱体,指尖触碰到乱流中漂浮的初代觉醒者遗骸。

“左转37.2度!”洛珈的声带因星砂侵蚀变得沙哑,“跟着那些发光的头骨!”

迦娜猛推操纵杆,逃生舱在千钧一发之际避开坍缩的星髓漩涡。他们如同穿行在巨鲸骸骨中的磷虾,沿着初代觉醒者们用遗骸铺就的秘密航道疾驰。每当舱体擦过漂浮的晶体化头骨,洛珈的虚化部位就会吸收些许苍银能量,暂时抑制星蚀症的蔓延。

航道尽头浮现出星髓之肠的入口。那是由十二艘教会审判舰残骸拼凑成的巨型空间站,锈蚀的舱壁上爬满腐殖纹章催生的血肉藤蔓。洛珈的齿轮之眸突然剧痛,他看见空间站核心区域悬浮着数百个卵形培养舱——每个舱内都沉睡着与他容貌相似的少年。

“欢迎来到克隆坟场。”迦娜的机械义眼渗出幽绿能量液,这是翡翠座能力超负荷的征兆,“教廷在这里批量生产适配者……”

逃生舱突入减压港的瞬间,洛珈的量子感知突然被拉入某个记忆回廊。他看见自己(或者说某个迭代实验体)被钉在手术台上,教廷技师正用星轨穿刺器将黯金星核植入脊椎。当穿刺器刺破心脏时,手术室突然坍塌成量子泡沫——原来所有实验体的记忆都被储存在星髓之肠的核心数据库。

“醒醒!”迦娜的神经索辫子抽打在医疗舱外壳。洛珈惊醒时发现逃生舱已被血肉藤蔓包裹,这些具有幽绿座活性的生物组织正在分泌消化液,“准备突入!”

洛珈将虚化的左手按在舱门接缝处。当苍银能量与腐殖纹章接触的刹那,整扇舱门量子化成星砂粉末。两人跃入充斥着血腥味的减压通道,脚下踩着某种会脉动的生物金属地板。

迦娜突然将洛珈扑倒在地。三枚血纹齿轮擦着他们的后背嵌入墙壁,教廷清洗者的猩红披风在通风口翻涌。女猎人的翡翠纹章在掌心绽放,腐殖能量催生的荧光蘑菇瞬间填满通道。

“东南方二百米有星髓反应堆。”洛珈的齿轮之眸穿透生物金属壁,“需要超载核心制造混乱……”

清洗者的链锯剑劈开蘑菇屏障。洛珈翻身跃上管道,虚化的左手直接穿透某具清洗者的胸腔,捏碎了其人工星核。但这次击杀引发了星蚀症的剧烈反噬——他的右腿膝盖以下突然量子化,星砂血液在管道表面绘出教廷的鹰徽图案。

“你还有八分钟!”迦娜用脉冲步枪轰开扑来的血肉藤蔓,她的机械义眼开始渗出苍绿脓血,“星髓之肠的免疫系统启动了!”

当洛珈撞开反应堆舱门时,眼前的景象让他血脉冻结。数以千计的克隆体悬浮在星髓溶液里,他们的脊椎延伸出的神经索与反应堆核心相连。最中央的圆柱舱体内,浸泡着与冰骸先知容貌相同的少女——她的左眼眶内跳动着洛珈熟悉的齿轮之眸。

“原来我们都是零件……”少年将虚化的手掌按在反应堆控制台。苍银能量顺着克隆体的神经索逆流而上,整个数据库的虚拟记忆突然涌入他的意识。

剧痛让星蚀症突破临界点。洛珈的右眼迸裂出血色星纹,齿轮之眸自动解析出教廷的终极机密——《星灾豢养计划》的核心,竟是将整个埃琉德尼尔环域作为培养皿,用十二星髓投影饲养某种来自量子深海的古神。

“超载开始!”迦娜的吼声伴随着血肉藤蔓的嘶鸣。洛珈用尽最后力气按下控制键,反应堆核心的星髓溶液瞬间汽化成苍蓝火焰。

逃生通道在爆炸中扭曲成莫比乌斯环。当两人跌入排污管道时,洛珈看见那些克隆体的记忆数据化作发光水母,顺着星髓之肠的血管网络逃向星空。冰骸先知的克隆体突然睁眼,她的唇语在爆炸轰鸣中清晰可辨:“去永冻回廊……取出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