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烛龙之目

三星堆遗址区的探照灯刺破雨幕，林幽蹲在四号祭祀坑边缘，防护服领口的监测仪不断闪烁红光。三天前失窃的青铜纵目面具展柜前，残留的黏液在紫光灯下泛着磷火般的幽蓝。

“这不是普通盗窃。“楚瑶用镊子夹起半片青铜鳞甲，“《山海经·大荒北经》记载，烛龙睁目为昼，闭目为夜。这些鳞片纹路与记载中的烛龙鳞完全吻合。“

林幽的玉蝉吊坠突然发烫，青铜神树模型在玻璃展柜中投下枝桠状阴影，正好笼罩住坑底的象牙堆积层。三天前的监控录像在脑海中回放——那个戴着金丝眼镜的“考古队员“伸手触碰展柜时，防弹玻璃竟如蜡油般融化。

“陆教授说黄金权杖正在文物修复室...“他话音未落，整个遗址区突然断电。应急灯亮起的瞬间，林幽看见坑底象牙诡异地排列成北斗七星的形状，最末端的象牙尖正指向修复室方向。

楚瑶的道袍无风自动，伞柄暗格弹出三枚五铢钱。当铜钱落地呈品字形时，她脸色骤变：“坎位生门被锁，有人在改风水局！“

修复室的门虚掩着，浓重的龙涎香味从门缝溢出。林幽刚摸到门把，颈后的汗毛突然竖起——门缝里渗出的根本不是阴影，而是某种粘稠的黑色流体。楚瑶的伞尖及时挑起他的衣领，黑液擦着后背溅在墙上，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

黄金权杖躺在操作台上，权杖首端的青铜神鸟却不知所踪。X光片显示杖身中空部分藏着卷帛书，此刻却被替换成张人皮纸，上面用血画着扭曲的山海纹章。

“调虎离山。“楚瑶的玉璇玑映出窗外晃动的黑影，“他们要的是...“

整面玻璃幕墙轰然炸裂，戴着青铜傩面的黑衣人踏着夜风跃入。这次他手中的兵器换成蛇形剑，剑身布满鱼鳞状逆刃。林幽抓起防爆盾的刹那，剑尖已经刺到眉心——却在最后一寸被五铢钱结成的金光咒挡住。

“快碰权杖！“楚瑶咬破舌尖喷出血雾，伞面二十八宿图逐一亮起。林幽扑向操作台时，黑衣人袖中射出锁链缠住他的脚踝。黄金权杖坠地的瞬间，杖身裂纹中迸出万千金丝，在空中织成《海内东经》的星图。

玉蝉吊坠突然浮空，将星图折射到北面墙壁。隐藏的保险柜应声开启，青铜匣上的饕餮纹正与林幽手中的虎符严丝合扣。黑衣人发出野兽般的嘶吼，蛇形剑突然软化成长鞭，鞭梢的倒刺直取青铜匣。

楚瑶的伞骨中弹出七寸青锋，剑身刻满云篆雷文。双兵相击迸发的火星点燃了空气中的龙涎香，蓝白色火焰瞬间吞没整个修复室。林幽抱着青铜匣滚进通风管道，身后传来钢筋熔化的滋滋声。

管道尽头通往未开放的五号坑，防水布下隆起诡异的轮廓。青铜匣突然震动，盖板自动滑开，露出半卷泛青的玉简。当林幽的手电光照在玉简上时，那些虫鸟篆竟如活物般游动重组，最终定格成祖父的笔迹：

“丙寅日，于三星堆得窥烛龙之目。此物非目，乃昆仑天枢也。守藏七门已开其四，慎之慎之——林守真绝笔。“

防水布突然被掀开，月光照亮坑底新出土的青铜立人像。但与常规文物不同，这尊人像眼眶中嵌着血红玉石，胸前的青铜甲胄刻满《山海经》异兽图。林幽的虎符突然发烫，人像手中的青铜杖竟自动飞入他掌心。

黑衣人从通风管追出，蛇形鞭绞碎脚手架。楚瑶凌空画符，五道雷光劈在青铜人像头顶。血红玉石突然睁眼，两道赤芒交织成网，将黑衣人定在原地。

“烛龙之目！“楚瑶的声音带着颤意，“快用虎符切断能量源！“

林幽将虎符按向人像胸口，青铜甲胄的饕餮纹突然裂开，露出内部精密如钟表的齿轮结构。当虎符齿纹与机括咬合时，整片遗址区的地面开始震动，五号坑底浮现出直径三十米的青铜罗盘。

黑衣人面具突然崩裂，露出布满鳞片的脸——正是黄金权杖照片里那个考古队员。他的瞳孔收缩成蛇类竖线，喉咙里发出金石相击之声：“归墟之门终将开启...“

楚瑶的剑锋抵住他咽喉：“你们把林守真教授怎么了？“

回答她的是突然爆开的鳞片。黑衣人全身骨节扭曲变形，皮肤下鼓起游动的蛇状物。当青铜罗盘射出白光时，他的身体突然坍缩成张人皮，空荡荡地飘落在青铜人像脚下。

三星堆博物馆地下三层，陆教授用紫外线灯照射着青铜匣内壁：“这些甲骨文记载的是颛顼绝地天通的真相。当年帝命重黎二神并非断绝人神往来，而是用烛龙之目封印了归墟裂缝。“

全息投影展示着玉简译文，其中反复出现“守藏七钥“的字样。楚瑶擦拭着伞剑上的黏液：“今晚袭击者用的蛇形剑，是《海内经》记载的巴蛇骨炼制而成。他们能在三星堆来去自如，说明...“

警报声突然响起，监控屏幕显示文物库房出现热源反应。众人赶到时，只见本应空置的0927号保险柜门户大开，柜内温度显示零下196度——这正是三天前青铜纵目面具的保存环境。

“他们取走的不是面具本体，“陆教授指着柜内冰霜痕迹，“而是面具内层镶嵌的玉琮。“

林幽用放大镜观察冰晶结构，发现其中凝结着微型星图。当虎符靠近时，星图突然投影到天花板，组成与黄金权杖完全不同的二十八宿方位。楚瑶的伞尖在地面勾画推算，突然顿住：“这是公元前三千年的星象，对应的正是《山海经》成书年代。“

玉蝉吊坠突然发出蜂鸣，林幽循着感应推开暗门。密室墙上挂着考古队合影，祖父站在最右侧，手中罗盘的指针竟是用人面鱼纹陶片制成。照片右下角有行褪色小字：七月初七，守藏会议于都广之野。

手机震动起来，陌生号码发来加密邮件。解压后的视频文件里，祖父正在某处青铜地宫录制影像：“当你看到这段录像时，说明七钥已现其五。记住，守藏吏真正的使命不是守护，而是...“

画面突然剧烈晃动，镜头扫过地宫壁画——九个人首蛇身的怪物正在朝拜青铜巨树，树梢悬挂的正是三星堆失踪的青铜太阳轮。最后几帧画面里，有道戴金丝眼镜的身影闪过，他手中的青铜钺正在滴血。

暴雨敲击着博物馆的玻璃穹顶，林幽摸到冲锋衣内袋的异物。不知何时多出的羊皮卷上，画着七个青铜器图案，其中三个正与虎符、烛龙之目和黄金权杖完全对应。卷末朱砂批注新鲜欲滴：“明日申时，青城山丈人峰。“

楚瑶突然按住他执卷的手：“别碰那些字！“但已迟了——朱砂突然化作活虫钻入皮肤，在林幽手背形成赤色山形印记。窗外惊雷炸响，雨幕中浮现出无数青铜傩面，每个面具的瞳孔都在淌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