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理。”
张立诚坐到了办公桌前的凳子上，平视着老曹。
让你坐了吗？你就坐！
曹榆林一双死鱼眼里流露出不悦的情绪，却忍住了。马上就要被裁掉的人了，别在这个时候刺激他。
“你平时的表现，我是看在眼里的。”
老曹在组织语言。
张立诚心想，真是个经典的开场。
“可是，公司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这两年行情不好，又刚刚还丢了一个大客户……”
巧了，我刚刚知道，这位大客户的老总是我闺女的亲妈。
张立诚有点走神，自从意识到自己将会被裁员，他对老曹就失去了最后那点敬畏。
看着老曹一本正经地说着这些虚伪的话，他真的提不起一点精神。
“……以你的经验和能力，找到新的工作并不难。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争取最好的补偿……”
终于说到戏肉了。
张立诚说，“我同意。”
“N+1……啊？”曹榆林愣了一下，怀疑自己耳朵出现了幻听，“你说什么？”
“我说，我同意这个方案。”
“那真是……太好了。”
曹榆林心中一喜，没想到这么顺利就解决了，生怕他反悔，说道，“人事那边很快就会找你谈。”
“好。”
张立诚没有废话，起身走了。
曹榆林这一次大度地原谅他的没礼貌。
两个裁员名额，是他最头疼的事。上面的意思是，一定要安抚好被裁员工的情绪，别闹出什么事情来。
没想到，却是出乎意料地轻松。再去谈下一个，就比较容易了，“你看，张立诚都接受了……”
这叫榜样。
……
接着，曹榆林叫来了第二个被选中的员工，好说歹说，做了一通思想工作，花了半个多小时，才把人给安抚下来，接受了被裁的命运。
他有点心累，要是每个人都像张立诚那样好说话该多好。
搞定了两个裁员名额后，他直奔人事部，心里有些得意，自己肯定是第一个提交裁员名单的，说不定能在领导那里留个好印象。
果然，到了人事部，把名单交上去后，一问，他果然是第一个。
他正要走，突然被人事部的老李叫了出去，说，“这个人你不能裁？”
曹榆林一看，他指的是张立诚的名字，满脸问号，“为什么？”
老李说，“刚才运营部的老章过来找我，点名要这个人。说不能让他被裁了。”
老曹先是吃了一惊，接着胸口烧出一团无名之火！
章文钦要他部门里的人，居然不跟他商量，直接找到了人事部。
分明是一点也不将他放在眼里。
大家都是平级的，他的资历比章文钦更老……
曹榆林越想越气，怒道，“章文钦为什么不来问我？”
“他本来是想去找你的，这不是有个紧急会议吗？他去开会了。”老李接着说，“那你放不放人？”
这句话，有点挑拨的意思了。
老曹一下子泄气了，章文钦是董事长的心腹，自己拿什么跟别人顶牛？
“反正我不管，两个裁员名额已经提交给你了，你不批是你的事。我的任务完成了。章文钦要人是他自己的事。”
说完，他甩手就要走。
“等会。”老李把他叫住了，“你跟这个张立诚谈过了？”
“谈过了。”
“他同意离职了？”
“同意了。”
老李一听摇起了头，“那不行，你得再找他谈，让他答应留下来。”
老曹一听差点炸了。
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他怒瞪着眼睛，气得脸都红了，“凭什么？”
老李理所当然地说，“你得消除他心中的怨气啊，裁员是你跟他提的，当然是你去挽留他。我这是为你好，老章挺看重他的，万一以后他趁势起来了，想到你曾经想要裁掉他，你觉得，他会不会报复你？”
“我怕他？”
老曹哼了一声，脸色却没那么难看了。
老李又道，“你去找他谈，不仅可以消除他的怨气，还可以施恩。你推荐他去的运营部，他以后不得念你的好啊？”
“我用得着他念我的好？行了，我走了。”
曹榆林终于还是走了。
……
快到品牌部了。
老曹心中已经想好了说辞，他嘴巴虽然硬，也知道得罪不起章文钦，再说了，老李说得有道理。
刚到门口，就听到了一个调侃的声音，“……我就说嘛，被裁的肯定是张立诚，平时对谁都是爱搭不理的。老曹早就看他不顺眼了，不裁他裁谁？”
老曹听得心头火起，走进了办公室的大门，盯着那个在那里幸灾乐祸的赵伟强，怒斥道，“不用工作吗？公司给你发工资，是让你们在这里闲聊吗？”
“赵伟强，你上次做的方案像狗屎一样，还在这里嘻嘻哈哈，真以为裁员裁不到你身上是吧？”
“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的名字提上去？”
赵伟强被这一顿劈头盖脸的怒骂给整蒙了，脸上有点挂不住，一阵红，一阵白。
老曹从来没有这样当众骂过他，丝毫不留情面。
一时间，办公室里的人都是噤若寒蝉。
曹榆林骂完后，总算是出了心中那股恶气，问，“张立诚人呢？”
有人小声说，“走……走了……”
“走了？”
“他都被裁了，为什么不走？”
曹榆林转头一看，张立诚的桌面上的东西都收走了，火气一下子又上来，狠狠地剜了赵伟强一眼。
肯定是这个混蛋冷嘲热讽，将人给挤兑走的。
他赶紧拿出手机，拨通了张立诚的电话打了过去。
响了两声，挂了。
再打，干脆打不通。
老曹看向小李，说，“你给他打个电话。”
他知道，平时就小李跟张立诚的关系比较好。
这一下，整个部门里的人都意识到不对劲了。前脚把人给裁了，转头就急着给人打电话……
这，什么情况？
小李很快就拨了张立诚的电话。
老曹说，“开免提。”
小李点了免提，电话就通了，“诚哥，你现在在哪呢？曹经理有事找你。”
电话里，张立诚的声音传来，“你跟他说，可以算我旷工。我正要去面试呢。”
老曹一听急了，连忙打了几个手势。
小李还是有点情商在身上的，看出了他的意思，说，“诚哥，好像裁员的事情有了变化，曹经理想找你谈谈。”
“呵。”
电话里传来张立诚嗤笑，“他曹榆林算老几啊？想裁就裁，想留就留？我又不是找不到工作。”
在场的人连忙低下头，强忍着笑意，不去看老曹那几乎变成锅底的颜色。
“咳。”
老曹强忍着怒火，开口道，“立诚啊，我们之前是有些误会——”
“你想让我回去跟你谈也行。”
张立诚打断了他的话，“我有一个条件。”
老曹脸色变得更黑了，有点咬牙切齿地说，“你说。”
“要我留，那赵伟强必须走。”
顿时，赵伟强变了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