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张立诚踩着点到的公司,坐下后,正要问旁边的小李有没有办法删掉手机里的流氓APP。
小李抢先说出了一个劲爆的消息,“诚哥,你听说了没有,公司要裁员了。”
“啊?”
张立诚吃了一惊,“你听谁说的?”
什么手机病毒,一下子被他忘到了脑后。这可是关系到生计的大事。
小李唉声叹气,“群里早就传开了,上次高层开会,强调要降本增效,已经吹过风了,这次估计要动真格的……”
张立诚其实也有些预料,不然也不会听小李一说,就这么上心。
“听说,咱们部门有两个名额……”小李说到一半突然不说了,坐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身体坐得板正。
张立诚有所预感,抬起眼睛一瞥,果然看见经理老曹出现在办公室的门口,正在监视着办公室里的员工。
那略有些矮胖的身影,今日竟有些鹰视狼顾的意味。手握生杀大权后,气势都不一样了。
办公室里静得比往日还要落针可闻。
显然,所有人都知道了要裁员的事情——一般来说,他听到了某个八卦,就意味着整个公司的人都已经知道了。
张立诚看着电脑屏幕,脑海里想着裁员的事。
按理说,是裁不到他头上的。
他能力在部门里算不错。
年纪也不大。
工资也不算高。
执行能力也不错,老曹安排下来的事情,都能办得妥贴
……
按理说,是不会裁他的。
坏就坏在,这世上很多事,往往是不按这个理来的。
他不会拍马屁。还驳过老曹的面子,有一次想让他背锅,他直接顶了回去。
他还不合群。在公司里,没有人会帮他说话。
而且,他也不是那种刺头。
张立诚叹了口气,他实在想不出,老曹有什么理由不将他放到裁员名单上。
这时,他感觉头皮一麻,有一种针刺般的痛感。就像被人不怀好意地盯上了。
这种感觉持续了两三秒才消去。
他抬眼一看,老曹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办公室的门口。于是很悲观地想,“看来,得找新工作了。”
……
一整天,办公室里的气氛都有些压抑,都不怎么闲聊了。
裁员的传言一出,所有人都生出了危机感,拼命地表现自己。
就连午休时间,老曹不在时,大家说话时也都压低了声音。
唯一的例外,就是大嘴巴的老赵,还在那里夸夸其谈,“这次裁员,估计小李有点危险,上次你把茶泼到经理身上,害得他出了个大丑。”
小李本来就担心这事,被他这么一说,脸都有点白了。
老赵更加得意了,继续指点江山,“还有老张,你上次顶撞了经理……”
这时,同事老雷看不过眼,顶了他一句,“你以为你就没事吗?”
老赵口沫横飞地说道,“那当然,我跟经理是什么关系?在他还是主管的时候就跟着他了……”
张立诚不想听下去,直接走开了。一边思考着简历该怎么写。
这时,他已经完全忘了那个删不掉的APP游戏的事了。
……
下午六点,已经是下班时间了。
平时都是准点下班的同事们,全都在认真地工作着,办公室里都是敲击键盘的声音,连闲聊的人都没有。
当张立诚收拾东西站起来往外走的时候,引来了一道道复杂的目光。
张立诚没管他们,径直离开了。
他的想法很简单,如果公司真要裁他,那他留下来加班也没用。
要是公司原来不打算裁他,也不会因为他不主动留下来加班就把他给裁了。
总而言之,他就这样离开公司,到楼下扫了一辆共享单车,骑着回家了。
说是家,其实是租的,离公司不远。
骑车十五分钟,打车半个小时。
张立诚绕到最近的一家超市,买了点菜才回去。
他住在一个小区里,两房两厅。
这里本来是他一个大学室友的婚房,后来婚事吹了,那位室友心灰意冷之下出国了。走之前把钥匙留给他和另一个室友。
每个月象征性地给点租金。
两个月前,另一个室友搬回了家里给他买的房,美滋滋地跟女友同居去。
所以,现在这房子是他一个人住。
张立诚一开门,发现客厅沙发里趴着一个人,发出银铃般的笑声。那人听到开门的动静,抬起头来,“哥,你可算回来了,我肚子都饿扁了。”
正是他亲妹妹,张可欣。
张立诚看到她就头疼,“周末不回去,来我这里做什么?”
“我好不容易考上大学,才想不回去被他们管呢。”
她刚上大一,学校离这里不远,也就七八站地铁。离家也不远,十来站地铁。
“那你怎么不留在学校?”
“我想你了嘛。哥,我真的好饿,快去弄点吃的?”
“只有面条。”
张可欣嘴巴一扁,“我想吃火锅可以吗?”
“你请?”
“算了,面条就面条吧。”
……
不一会,两碗面条就好了,有青菜,有瘦肉,还卧了个鸡蛋。
张可欣确实是饿了,拌了两大勺老干妈,就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说,“哥,你相亲相得怎么样了?”
“不怎么样。”
“你是不是还想着前女友呢?”
张立诚不想跟她聊这些,板着脸说,“大人的事,小孩子少打听。”
张可欣有点生气了,“你忘了她是怎么对你的了吗?你省吃俭用养着她,她考上公务员后,一句性格不合就把你给踹掉,另结新欢去了。什么人啊。你要是还惦记着她,那我真看不起你。”
“还教训起我来了?”
张立诚抬手在脑门上弹了一下,以示教训。
“疼。”张可欣用手搓了搓被弹的地方,扁起了嘴。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
张立诚一看,是个微信电话,头像有点陌生,“是谁来着?”
他先是疑惑,继而恍悟,是昨天那个姓蔡的助理。
昨晚的经历在心中流淌而过,那位孟总穿的那件孔雀蓝衬衣仿佛又浮现在眼前。
他接起了电话,“喂,你好。”
“张先生,不好意思,突然给你打电话,打扰了。”
电话那头的蔡助理依旧很有礼貌。
张立诚又想到了那一千块钱,和那支一看就价值不菲的钢笔——就是孟总离开之前送他的小礼物。
虽然,钢笔这玩意他平时几乎派不上用场。但是这份心意让他觉得受到了重视。
所以,他的语气也很客气,“不会,是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孟总想要感谢您昨晚对茵茵的照顾,想请您吃个饭。不知您今晚有没有空?”
张立诚看着刚吃了几口的面条,婉拒道,“真的不用,我已经收到你们的谢意了。”
又给钱,又送礼物,还要请吃饭——要不是昨晚那位孟总的表现不太像,他都要怀疑她是不是看上自己了。
电话那头的蔡佳仪说,“其实,也有一点小忙想您帮一下,关于茵茵的。”
“这样啊——”
张立诚想起了那个粉雕玉琢,惹人怜爱的小女孩对自己的依恋,不知为何,有点心软了。
蔡佳仪趁热打铁地说,“茵茵的事情,真的需要您帮忙。这样,您给我发一个地址,我让司机过去接您吧。等见了面再说。”
“好吧。”
人家态度那么诚恳,他想不出拒绝的理由。
他挂了电话,就听到妹妹说,“有人请吃饭啊?我也要去。”
“你去干什么?人你又不认识?”
“我不管,你要是不带上我,我就跟爸妈说你虐待我,给我吃猪食。”
张立诚看着她碗里已经吃了一半的面条,表示怀疑,“你确定你还吃得下?”
“当然,我还在长身体呢。”
……
半个多小时后,张立诚兄妹坐着一辆黑色的商务车,来到了一家一看就很高档的餐厅。
上楼的时候,张可欣眼中有些兴奋,小声说道,“哥,原来你混得这么好啊,居然有人请你来这种地方吃饭。你也太低调了吧?”
张立诚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只得说,“一会别乱说话。”
“放心,我一定不给你丢脸。”
很快,就到了一个包厢。
门一开,一个粉嘟嘟的小女孩从孟总的怀中挣扎着跳下来,张着手跑过来,一边兴奋地尖叫,“爸爸!”
然后一头扎进了张立诚的怀里。
爸爸?
一旁的张可欣一脸呆滞,瞳孔地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