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怕不是有毛病吧？相亲还把女儿带着？”
在小女孩没有哭之前，张立诚还有点紧张不安——主要是担心被她父母误会是自己把她给弄哭了。
等到她抱着他的腿哭喊爸爸后，他反倒不慌了，还有余暇猜测叶青莹此时的想法。
他看着叶青莹愤而起身，抓起那个黑色的小包，转身气冲冲地走了。
“幸好没有把咖啡泼我脸上。”
张立诚有点庆幸地想。
马上又想到，等一下还要专门给“表嫂”打个电话解释，心里又有点烦躁。
小女孩哇哇的哭声，还有咖啡馆里其他人投过来的不满的目光，又增加了这份烦躁。
他忍不住瞪了边上那个还在发呆女人一眼。
这应该是小女孩的母亲。
她穿着一身黑色的职业裙，看起来挺年轻，长得也挺漂亮。奇怪的是，女儿抱着一个陌生男人喊爸爸，她却是愣在那里，那眼神除了震惊外，竟然还有些惊喜。
“她在惊喜什么？”
张立诚有点疑惑。
这时，女人终于回过神来，走上前，有些激动的样子，“茵茵，你……你说什么？”
一边说，一边想去抱小女孩。
“我不要你……我要爸爸……”
小女孩两只手死死拽着他的裤子，一边挣扎着，哭得越发厉害。
张立诚有点尴尬，因为他看见咖啡馆的店员走过来。
这样大声哭闹，确实很影响别人。
所以，他在那个服务员开口提醒之前，伸手把小女孩抱了起来。
小女孩一下子不哭了，双手环住他的脖子，抱得紧紧的，似乎生怕一松手，他就会不见一样。
她小声抽噎着，热热的气息呼在他的脖子上，还有热热的口水和鼻涕。
张立诚心中一股暖流，勾起了小时候带妹妹的回忆。
那名服务员见小女孩不哭了，也不愿意多事，转头走了。
张立诚这时看向站在面前的职业装女人，小声问，“这，怎么办？”
刚才小女孩的话，让他意识到自己也许猜错了，这个女人不是她母亲。
女人有些不知所措，似乎遇到了极其棘手的事情，“那个……我……”
张立诚忍不住提议道，“要不然，给她妈妈打个电话。”
“哦，好。”
职业装女人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地拿出电话，手里比划了几下，急急忙忙地跑到外面打电话去了。
不是，你就这样把孩子留给一个陌生男人，跑到外面打电话，真的好吗？
张立诚觉得这个女人真的有点不太靠谱。
他低头看向怀中的小女孩，香香的，身子小小的，软软的。头发稍微有些自然卷，梳着两条辫子。
她的头埋在他的肩膀上，只能看到一侧粉嘟嘟的脸，随着呼吸，小小的身体一起一伏。
张立诚的心脏某个柔软的地方像是被什么给触碰了一下，渐渐晕染开来，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他突然理解为什么会有“女儿奴”这种说法了。
这么小小一只，真怕一用力就碎了。
“停！”
突然，他掐灭了这种危险的想法。
张立诚觉得自己这辈子大概率是不会结婚的，自然也不会生小孩了。
……
过得几分钟，那个职业装女人终于打完电话回来了，只说了一句，“她妈妈正在赶来的路上。”
她这样说着，没有要将小女孩抱过去的意思，直接在他对面坐下了。然后，一直盯着他看，那目光有些古怪。
张立诚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于是开口问道，“你是她什么人？”
职业装女人说，“我是她妈妈的助理。我叫蔡佳仪。”
“哦。”
是助理，而不是保姆。
能雇得起助理的，肯定不是普通的工薪阶层了。
张立诚本来就不擅长跟陌生人聊天，不知该怎么往下接了。
蔡佳仪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一点，主动问道，“您怎么称呼？”
“我姓张。”
“哎呀，您的衣服被茵茵弄脏了，我赔给您吧。”
“不用，洗洗就行。”
只是小孩子的口水而已，张立诚没那么讲究。
蔡佳仪坚持道，拿出了手机，“那怎么能行呢。我加您个微信吧。”
“真不用，衣服也不贵。”
“肯定要赔的，而且，还打扰了你的约会。”
张立诚听她这么说，便拿出手机，加了好友。
嘀嘟。
收到转帐一千元。
他有点不好意思，“这太多了——”
“这是我的一点心意，您一定要收下。”
张立诚对她印象大改，心情一下子变得美丽了，原先那点烦躁随之烟消云散。
当然不仅仅是因为这一千块。
更重要的是，那种被尊重的感觉。换成现在流行的说法，叫情绪价值。
……
大概半个小时后。
张立诚抱着小女孩的右手已经没有知觉了，五根手指紧紧缠着衣服，有了这个支撑，才能坚持到现在。
他没想到，这个小小的身体，抱的时间长了，会是这么沉重的负担。
期间，他试过想换一只手，一动，已经睡着了的小女孩立马就惊醒过来，张嘴就要哭，赶紧拍着她的背安抚，才让她安静下来。
于是，他只能咬牙坚持下来。
终于，小女孩的妈妈终于来了——张立诚看到那个女人的第一眼，就觉得她肯定是茵茵的妈妈。
她穿着一件孔雀蓝色的衬衣，黑色的绸裤。一进门，整个咖啡馆似乎都亮了一下。她看起来不到三十，长得非常漂亮，有一种成熟知性的风情，让人一眼惊艳。
果然，蔡佳仪第一时间站了起来，喊了一声“孟总。”
“孟总”第一眼看的是张立诚怀中的小女孩“茵茵”，见她安静地睡着，神色明显一松。
然后，她看向张立诚，脸上带着意，“真是抱歉，我女儿给你添麻烦了。”
她的声音温婉，很好听，又不造作。
老天爷还真是偏心，张立诚有点感慨着，嘴上客气着说，“不会。”
孟总伸出手，想将女儿从他怀里抱过来。
一动，小女孩有点惊醒了，下意识地搂紧他的脖子。
“来，妈妈抱。”
妈妈温柔的声音，让小女孩一下子放松下来，眼睛也重新闭上，任由妈妈将她抱了过去。
“真是太感谢你了，这是我的一点小心意，请你收下。”
孟总接过女儿后，她的助理蔡佳仪拿了一个礼品袋过来。
“不用。”
张立诚已经收了一千块，怎么好意思还收礼物。
蔡佳仪硬塞到他手里，说，“收着吧。”
然后，孟总就抱着女儿离开了，坐上了停在路边的一辆保姆车，很快开走了。
张立诚看着手里精美的礼品袋，觉得今晚的遭遇还挺离奇的。
也不知道礼品袋里是什么。
他想把里面的东西取出来，发现右手完抬不起来，一点力都使不上。他突然有些担忧起来，不会是废了吧？
……
保姆车上，孟总见怀中的女儿已经睡熟了，压低声音问道，“茵茵她刚才真的开口说话了？”
蔡佳仪也压低声音，“真的，我亲耳听到的。”
“她……她说什么了？”
孟总情绪有些激动。
自从那一场车祸之后，女儿就患上了失语症，四岁了，还不会说话。国内外的最有名的医院都去看过了，都说女儿的嗓子没有任何问题，一直不说话，就是心理问题。
蔡佳仪神情古怪地说，“茵茵她喊了爸爸。”
“爸爸？”
孟总神情一滞。
就是在那场车祸中，茵茵没了爸爸，她失去了老公。
“爸爸……”
这时，她怀中的女儿突然喊了一声。
她真切地听到女儿开口了，喊出了那一声“爸爸”，又激动又伤心，用力抱住女儿，流下泪来。
茵茵完全醒了过来，睁开眼，哭喊起来，“爸爸……我要爸爸……呜呜呜……”
孟总心中不知该高兴还是难过，抱住女儿，跟她一起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