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针法宁神 长老瞩目

砰!砰!

两根琴弦崩裂的刹那,论剑台四周阵纹明光大作。

周清樱指尖凝出的半透明音剑直取曹衡景咽喉,却在触及其人肌肤前被一阵明黄色的光幕涟漪层层消解迟滞。

借着这个时机,曹衡景的身形踉跄一动,自然而然地避过了周身要害部位。

然而残余的音剑气劲却仍如毒蛇吐信一般,不但在其上半身留下了数道几乎深可见骨的伤痕,更是直接洞穿了他的肩胛,带起一串飞溅绽开的血花。

曹衡景顿时无力地瘫倒在试剑台边缘。

胜负既已分明,试剑台四周的隔护法阵亦随之而止,台下的曹明远这才得以飞身而起,堪堪抱住已然倾颓昏迷的族弟,其人素白袍袖间顿时染血。

“明远兄,让我来!”

同样飞身登台的还有陆清泉以及匆匆赶来的玄音宗魏执事,陆清泉目光沉稳地看了此人一眼,却未加理会,率先施展针法为曹衡景止住伤处流血。

“外伤看着虽重,其实无碍于根本,麻烦的反倒是其他地方……”

陆清泉眉峰微蹙,右手银针如行云流水般封住其人经脉,另一手已取出随身携带的玉瓶,将自己常备的数种外伤药粉均匀洒在曹衡景的伤口之上。

与此同时,他分出一缕神识沉入眉心灵台,借助八卦玉盘迅速寻觅曹衡景身上的其他症结——之所以借玉盘鉴定之玄妙,倒不是他自身药道医术不精,而是此刻情态之下,两相印证更容易争得一线先机。

即便不提曹仲康月前援手之事,以曹陆两家本身之交情,他既已出手,自然要力图万无一失。

片刻后,八卦玉盘上的虚影骤然转动,金篆银文顿时浮现:

【外创见骨,神识隐忧:肩胛洞穿见骨,实为外伤,将养妥帖即可无碍;然灵台神识隐为音功所扰,需以宁神针法定心驱邪,辅以赤阳散汤剂……】

‘果然如此,与我判断的一样,音修伤人从来不仅是外伤这般浅易……’

陆清泉凝神屏息,待得曹衡景肩胛伤势血色渐凝,右手双指拈起枚枚银针轻旋启出,而后左手掐诀,令提前配好的琥珀色药液自青玉瓶口垂落如丝,待得细密浸润针尖位置后,才腕底忽地一沉,重新运转真气法力施用宁神针法。

运指如飞间,数枚泛起灵光的银针精准刺入曹衡景神庭、膻中诸穴,药力顿时顺着针尖处晕染开的水系灵气渗入经络,而曹衡景苍白如纸的面色也随之渐渐泛起一丝红晕。

“封脉针止伤凝血,宁神针法定心驱邪……”

那蓝发如瀑的女修此前见得周清樱再度折弦,眸中失望之色一闪而过,正欲转身离去,余光却瞥见陆清泉忽而垂手施针,于是一双空灵的秀眸不禁落在他的身上。

以她筑基层次的眼光自然看得分明,眼前这练气六层的小修士单论施针手法也不过是堪堪一阶上品药师的水准,但他断症诊因的这份迅疾和果决却实在令人侧目。

从搭脉辨症到银针淬药出手,前后不过十息时间,仅仅是寻常修士两三次吐纳的功夫,这般当机立断就是寻常二阶药师也未必能轻易把握。

陆清泉这边尽心施针自不待言,曹明远的心神又都被自己族弟的伤势牵动,倒是把匆匆登台而来的那位魏如松魏执事晾在了一旁。

这位出身玄音宗外门的中年修士本也是这飞舟之上的药师,之所以匆匆登台而来,原是想亲自施治伤者,好借此缓和关系为论剑台赌斗之事稍作转圜。

却没料到陆清泉看着年纪轻轻,一手针法却暗合药理颇为娴熟,反似是比他这浸淫药道多年的老药师更为高明些,于是一时间进退维谷,只得尬立一旁。

其人袖中针囊抠唆了半天,却终究是一动未动。

魏如松的目光在曹氏兄弟的面容与陆清泉指间银针间来回逡巡,当最后一枚银针离穴的刹那,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神色,终是整了整衣襟上前半步,郑重拱手道:

“霜月陆氏药道妙手果然令人叹服,在下佩服。”

魏如松语气诚恳,却又稍稍带着一两分难解的尴尬:

“在下玄音宗魏如松,代本宗谢过陆道友诊治曹氏小友,不知曹小友后续调理还需哪些灵药,我玄音宗愿一力承担。”

陆清泉闻言,先是朝着魏如松拱执礼还揖,而后却悄然退后半步一言未发,只将一双眼眸沉默地看向曹明远。

说到底,他虽适逢其会,但此番论剑台赌斗实则是曹、周两家之事,他这个陆氏姻亲自然不好越俎代庖。

“那便多谢魏道友了。”

曹明远看着族弟渐渐好转的面色,轻声叹了口气,会意地接过话头道:

“此番赌斗实乃曹周两家旧怨所致,自然与上宗无关,反倒是魏道友此前费心转圜之情,明远先行谢过。”

“分内之事,曹道友太客气了。”

魏如松闻听此言,暗自松了口气。

他虽顶着玄音宗执事名头,却终究只是个外门出身、筑基无望的练气修士,若是曹氏和周氏两个颇得门内看重的筑基家族因此迁怒于他,他这个油水丰厚的飞舟执事也就干到头了。

“至于这位周道友嘛……”

曹明远抱起昏迷的族弟,斑斑血迹沾染在素色衣袍之上,甚为醒目。

“今日赌斗之事,我曹氏认栽,待明远回返东港之日,便是登门向令兄讨教周家高招之时,只盼届时……令兄莫要闭门谢客才好。”

一语言罢,曹明远当即携弟妹疾步离去,唯有在经过陆清泉身侧时微微颔首,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陆清泉正欲随曹明远一同离去,忽觉背后传来锐利目光。

回首望去,只见那周清樱怀抱断弦月琴立于原地,一双眼睛上下打量着陆清泉,唇角还噙着若有似无的冷笑。

而此刻台下那位手持绿竹杖的周氏老者,早在陆清泉开始施针之时开始,浑浊眼珠里便始终带着一抹异色,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那位魏执事窥见这一幕,顿时再度头大如斗,可此时耳边忽有一阵晦涩道韵飘过,令其人面露喜色,于是倒是难得硬气一回,直接长身而前,对着台下众人扬声道:

“诸位道友,今日论剑台已闭,半刻后灵舟启程紫偃山,还请诸位移步客舱,早些安歇……”

魏如松这番话语虽是对台下众人所言,但说话之时一双眼睛却全然盯着那位周氏老者,倒是令后者颇感诧异。

周氏老者眉头微皱,心下不解:‘这魏如松莫不是失心疯了?老夫先前亮出二阶药师的身份,明明已经将他震慑住了,怎的现在又这般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