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亵渎神明，晋升成神！

此时，利维坦生物科技有限公司的第8751层，已经遍地都是斑驳的余烬。

地板、天花板、地面，以及视野可及的角落里，到处都是被引燃的火星。

那些火星处于“将燃未燃”的状态，看上去就像是匍匐的火蝶。

‘这种生物质显然是很难被点燃的，所以维持着这种引燃的状态。’

徐勉站起身，看向房间门口出现的畸变生物。

那生物看起来像是螳螂，又比螳螂多出七张口器，口器中遍布獠牙，獠牙之内被人类的舌头填满。

螳螂没有下肢，完完全全依靠密集的黑毛行走。

“格罗夫，我的孩子，是你吗？”

八张嘴一起开口了。

是伊万的声音。

伊万化身的螳螂妖怪，是瞎的。

徐勉站起身来，低头看向自己。

他已经恢复了自己的形态，不再是格罗夫的样子了。

或许是因为徐勉曾经霸占过格罗夫的代码，所以伊万才从他身上感受到了自己儿子的气息。

“是的，爸爸，是我。”

徐勉开口撒谎，语气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慌张。

螳螂像是松了口气：

“格罗夫，跟我来。”

徐勉跟在格罗夫身后，朝这层楼的更深处走去。

九哥的声音断断续续出现在耳边：

‘你们现在正向天坑最中心的一个加密区域移动。

那里很危险，其代码危险程度或许会超越结丹期！

我立刻拉你上来！’

徐勉咧嘴笑了，在意识中对九哥进行回应：

‘九哥。’

他声音平静又癫狂。

‘既然这里藏着天坑赛博秘境的底层代码，我们想要的秘密，就一定是在这里——

真正的秘密，在天坑之下。

而不是你曾经到过的天坑之上。’

九哥没有说话。

九哥默认了徐勉的猜测。

‘如果你拉我上去，怕是紧接着就要送我回去洪义社。

介时，没了我这个拖油瓶，你会自己继续探索下去。’

九哥依然没说话。

徐勉全说对了。

天坑赛博秘境里的情况，已经远远超过了九哥先前的预计。

要想继续探索，就不能带着徐勉了。

徐勉忽然说了无关的话：

‘九哥，你不是筑基期，对不对？

至少不是普通的筑基期。

所以，你才敢做出独自闯荡结丹期赛博秘境的决定。’

九哥依然不语。

徐勉看着伊万那病变严重的背影，眼神执着又坚定：

‘我来都来了。

无论如何，也要有个结果才行。’

九哥终于有了回应：

‘事情或许比你想象中严重的多。

也罢，你若能过了这关，对道心有大益处。’

九哥的声音严肃起来：

‘那加密区域关系甚大，甚至可能接触到天坑的某种底层逻辑。

接下来，在进入加密区域之后，你就要凭自己的本事了。

在你进入加密区域之后，我会尽快破解加密！’

九哥话音落下不到五分钟时间，徐勉已经跟着伊万进入一间极为宽敞的房间——

说是“宽敞”不太准确，其实这里更接近于“辽阔”——

向四周一眼望不到尽头，面前则是一座“黑色尖塔”，那黑色尖塔就像是一根从地下长出，直插天空的黑刺。

在进入这间房间的一瞬间，徐勉耳朵里沙哑的电流声消失了。

‘和九哥之间的通信，断了。’

伊万带着徐勉，朝黑色尖塔走去。

他们越往前走，黑色尖塔越高越大。

他们走了很久，都没有抵达黑色尖塔的塔下。

而面前的黑色尖塔愈发高大，看起来就像是一堵看不到顶端的黑色高墙。

神圣、严肃、压抑，又充斥着某种蛊惑人心的邪恶诱惑。

徐勉越往前走，脚下的路越来越窄。

片刻之后，他就像是已经走在一座桥上。

桥的两边便是深坑，深坑中遍布蠕动的躯体，人、动物、植物，以及大量介于动物和植物之间的物种，它们彼此交融，彼此媾和。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石楠花香味，以及海的味道。

空气中遍布着电流声，那电流声里包含的信息让人血液上涌，神智晕眩。

这里，是一座大型的繁殖场。

徐勉沉浸在已经攀至巅峰的繁殖欲望中，由于心法中的【抗腐蚀】特质，他并未被这些狂暴的欲望所侵蚀心智。

‘虽然没有被腐蚀心智，但已经感受到压力了。’

徐勉心想。

‘这才仅仅只是结丹期的腐蚀压力。

如果这种腐蚀的压力来自超过结丹期的存在，我必定防不住的。’

伊万扭过头来，指着周围媾和的生物们，八张口器里传出的声音中充斥着克制：

“你看啊，格罗夫，这里已经被他们变成了这个鬼样子。

他们崇拜繁殖，认为繁殖能够产生资源。

所以将自身融入【渊】，成为【渊】的一部分，进行如此举动。

他们将自己视为神圣的殉道者，他们将自己视为牺牲自身供养全人类的英雄。

真是愚蠢，真是恶心。”

伊万的声音失落：

“【渊】无法供给给我们更多的资源了。

我们这一支人类文明，被【渊】抛弃了。”

伊万走了两步，再次停了下来。

它忽然转身，用那双盲目看向徐勉：

“可我们并不是没有未来。

格罗夫，如果我们能拥有一个新的【渊】，文明就拥有了重新来过的机会。

如果能有重来的机会，下一次，我们一定会避免末日的出现！”

徐勉问他：

“如何拥有一个新的【渊】呢？”

伊万的回答中带着无尽的狂热：

“那便是利维坦公司的造神计划了！

如果成功，我们或许不仅仅能拥有一个【渊】，还将拥有无数个【渊】！

——我们，将拥有无数个真正的神明！”

徐勉继续问：

“具体如何做呢？”

伊万回答的声音里带着“不忍”，就像是当初他在家中和徐勉说话时那般：

“我需要你来操作，格罗夫，我的孩子，我需要你的帮助。”

伊万没有说明白。

徐勉跟着他一路向前，直到距离黑色尖塔越来越近，面前的“地平线”上，亮起了一线天光。

周围皆是黑暗，唯独那道光提供着唯一的视线。

“那是创造了【渊】的初始之光。”

伊万的语气里依然有狂热：

“【渊】从光中降生，将福音带给万民，让生命萌发生机。”

徐勉说道：

“【渊】福泽万民，但万民并不敬畏【渊】。

所谓的滋养万物，不过是人对高等生命的亵渎和强X罢了。”

这番话竟然没有引起伊万的反感。

伊万诚然道：

“是的，【渊】是伟大的，但人并不在意。

人只是想要活下去。”

再往前走，在绽放的白光之中，地面上出现了三道苍白的拱门。

拱门形状奇特，像极了一半的浦西。

这三道拱门显然不是人造物，因为拱门上的纹理简单又古朴，看起来就像是某种星球表面的石质硅化物。

伊万转过身，用盲目看着徐勉的方向，声音和蔼：

“格罗夫，进去吧。”

徐勉问道：

“里面有什么？”

伊万没有回答，只是如胡言乱语一般说道：

“走入门中，迎接洗礼。亵渎神明，晋升成神！”

什么？！

徐勉骤然间想起之前九哥在天坑之上拱门之前得到的那另外两句话——

走入门中，迎接洗礼。蒙受神恩，升华为人。

在三万年前的星团末日，人要亵渎神明，成为神。

在三万年后的今天，受尽了痛苦的残存意识代码，要卑微的再一次蒙受神恩，成为人。

徐勉此时由潜意识操控，做事全凭直觉走，开口道：

“走进这门里，就能成为【渊】？”

伊万的狂热更进一步，八张口器里舌头乱舞，口齿不清：

“吃掉了【药】，才有进入门中的资格！

拥有了进入门中的资格，才能接触到【渊】的意志。

只有吃掉一部分【渊】的意志，才能成为新的【渊】！

才能……

成为新神！”

徐勉回想起九哥所描述未来的场景，回想起自己一路走来的经历，立刻知晓了一些答案，他大声质问伊万：

“不是所有人都能成功！”

伊万见他始终不肯配合，已经心生不悦。

徐勉豁然转身，指着自己的来路，厉声质问：

“我刚才看到的那些人，那些生物，他们为什么完全失去理智，成为丧失了理智的繁殖者？

显然是因为他们曾经进入过拱门，但他们失败了。

他们没有吃掉【渊】的意志，所以他们没能成为【渊】，而是成为了扭曲无脑的畸形！”

“他们是你的实验品！

他们是你从城市里抓来的实验品！

他们曾经是城市的居民，现在已经为了实验献身！

这就是你在公司门口被围殴的原因！

——人们已经察觉了你们的所作所为！所以他们开始了反抗！”

伊万身上的狂热退去了。

他口器中缭乱的利齿瞬间暴长，无数舌头从口器里延伸出来，化作数不清的黑毛。

他朝徐勉走了过来。

“格罗夫，我的格罗夫。”

伊万嘴里依旧还是伊万的声音。

可他嘴里出现的话，已经不是一位父亲嘴里能说出的话了：

“奉献吧，格罗夫，为了人类的未来。

我会跟随你而去的，妈妈会跟随你而去的。

我们将会在神明的领域再度重逢。

我们将会在高维的世界再次团聚！”

结丹期意识代码的威压肆意流窜，徐勉连反抗的念头都没有。

面对朝他缓步走来的伊万，徐勉对他比了个中指：

“记住，傻老登，你儿子的死，是因为你的傲慢。”

徐勉说完，自行进入拱门之内。

当他进入灼目之光的一瞬间，黑暗在眼前铺张开来。

‘【渊】诞生自一线天光之中。

我从一线天光进入【渊】，便是进入了一片黑暗。’

徐勉并没有领悟什么，他只感觉宇宙如此奇妙。

当眼前的黑暗逐渐开始粘稠，九哥的声音出现了。

那声音空旷渺小，仿佛远在天边：

‘事情糟糕透了。’

‘现在，你沉降到了服务器最底部。

那里实在太黑了，我必须用赛博蜡烛，才能照亮那里的黑暗，看到你的位置。’

九哥这么一说，徐勉立刻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他进入拱门，便是进入了【渊】的意志——进入了【渊】的神经网络。

【渊】的神经网络，就架设在天坑服务器中。

‘此地的文明早已消亡了三万年。

三万年后，天坑服务器依然存在，完完全全是依靠【渊】残存的意志。’

在了解到这一事实之后，徐勉明白了一件事——

他即将见证三万年后的现代，天坑服务器内，一切残存意识代码的真正面目！

九哥的声音适时传来，印证了他的猜测：

‘服务器最底部，是这个世界最真实，也是最癫狂的样子。

是服务器内电子幽灵们在三万年后的真实生活。

他们失落于此，因只能运行染毒的代码而表现得疯疯癫癫。’

徐勉沉声道：

‘也就是说，天坑赛博秘境，其实有三层。

第一层，是天坑之上，螺旋僵尸肉和巨型苍白拱门，以及那个圣女所在的螺旋区域。

第二层，是天坑之下，电子幽灵们运行【正常代码】的区域。

它们的正常代码已经很少，所以一旦刺激到它们，它们就会暴露出染毒的部分——

伊万和索菲亚的失控，因此而来。

第三层，是天坑底层，电子幽灵们运行【染毒代码】的区域。

这里是天坑内一切代码最真实的样子。’

九哥的声音十分严肃：

‘是的。

你将会进入真正的深渊——一个到处都是结丹期赛博疯子的地方！

即便我启用了一部分防火墙，也根本杀不了那么多的结丹期电子幽灵！’

徐勉的潜意识忽然话锋一转，问出了一个致命的问题：

‘那么，九哥，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呢？’

九哥忽然沉默了。

徐勉潜意识的一切所作所为，都只遵从自己的本心：

‘直到现在，我都没看到和那只四方小鼎，有关的任何图腾，和任何信息。

九哥，你为了那只四方小鼎来到此地，所求到底为何？’

徐勉下一句话，却是石破天惊——

‘九哥，当年你进入了苍白拱门之后，并不是直接晕倒了，对吗。’

猜测的话，但是肯定的语气。

‘九哥，我大概已经知晓，你在拱门里见到了什么。

九哥，我也大概明白，你到底想要得到什么。

九哥，我愿意帮你，因为你帮过我。’

如此强势的陈述语气和交流姿态让九哥沉默下来。

沉默持续了好一阵。

终于，在粘稠的黑暗开始退散之前，九哥的声音再次出现了：

‘有一条通往外界的路。

你现在，其实是在拱门之内。

你需要走过三万年光阴，从拱门出来，就能到达天坑上层。

只要你能出来，就是帮了我的忙。

届时，我将为你解释一切。’

徐勉开心回应：

‘谢谢九哥。’

粘稠的黑暗退散了。

一片漆黑之中，他再次回到了伊万一家的餐厅。

只不过，这一次，堆满了腐烂食物的餐桌上，即便点着蜡烛用来照明，周围依旧很黑，仅仅只能看清楚餐桌周围人的半张脸罢了。

餐桌对面，是正在观看一张焚毁报纸的索菲亚。

她浑身长满了蛇眼竖瞳鳞片，时不时吐着信子，变成了一只蛇人。

餐桌右边，则是正在吃一盘腐烂虫子的螳螂伊万。

让徐勉没有预料到的是，这一次，餐桌左边，竟然出现了一个陌生人！

那人看起来像是正常人，大概三十多岁的样子，胡子拉碴，戴着个合金狗嘴巴，正朝他挤眉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