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所谓人望

穆成操纵着人皮鼠，借着掌心血瞳的视野，仔细查看起诊台上那本打开的书。

书页泛黄，边缘已有些卷曲，上面的字迹虽略显潦草，却条理清晰。

疫疠：血痨

病者初时干咳，继而咳血，血色鲜红或夹杂暗块，伴随胸痛、心悸，夜间盗汗，面色苍白如纸，形体日渐消瘦。

药方：取百合三钱、沙参二钱、麦冬二钱，配以阿胶一钱，水煎服，每日早晚各一次。

此病可由患者呼出的浊气传染，辅与药物，染后二十日自愈，以血养腾。

疫疠：风热毒瘴

病者初起头痛如裂，目赤如火，咽喉肿痛，继而高热不退，汗出如浆，胸闷气促，舌苔黄腻，脉象洪大而数。

药方：银花一两、连翘一两、薄荷五钱、牛蒡子八钱……饮用不洁之水，邪气入喉而发，辅与药物，染后十八日自愈，以血养腾。

穆成一页一页的翻看着，每一页上都是一种瘟毒的症状、感染途径以及治愈方法，书写的非常详细，不过内容提到的最多的字样便却某某日自愈，以血养腾。

并且自愈的日子在变得越来越短，到了后续几个篇章后，连辅与药物的词汇都不见了，仅有三日治愈，以血养腾的字样。

不过这份困惑很快就在翻到第三十页的时候得到了解答，上面并不是某种瘟疫，而是

血髓引疫解——

凡疫疠入体，病者若愈，血中自生“髓引”。乃天地造化之妙，人身自卫之灵，存续于血肉，循行周身，可使病者于疫毒再侵之时，免受其害，短则旬日，长则数月一年，皆因人而异……

这不就是免疫力吗？

穆成挑了挑眉头，接着便继续看了下去，后续的内容基本都是在说两个方面。

其一是如何让血肉中“髓引”存在更久，甚至是永久性的留存，其二是如何将“髓引”提取出来。

这两者都与一种‘血髓藤’的植物有关。

【取病愈者之血一盏，辅以血髓藤三寸，置于阴湿之地，避日光，血入藤中，七日夜后，藤刺渐生细白之髓。】

以“髓引”为主，辅以干藤丝一两、黄芩二钱，可治伤寒、血痨、霍乱、白喉、痢疾、风热毒瘴……

这一长串的疫病看的穆成心里一阵发毛，这意味着需要一个人得过所有的疫病才能取出这样的“髓引”。

穆成沉默了半响，突然记起之前与那位神医会面的时候，对方脖子和右脸长着数个难看的疮疤，

他要是没弄错的话，那些疤痕正是天花治愈之后留下的。

对方该不会是在拿自己试药，制作“髓引”吧？

穆成边想着，目光扫向了三十页的末尾，上面只有一句话。

【每感一疫，身受其苦，愈后取血养藤，藤生细髓，复以此救人，望集天下瘟疫于己身，以制髓引，广发于世，可医天下疾……】

位于床榻之上的穆成缓缓的张开了眼，语调间满是不可思议的神色，嘴里喃喃道。

“真有这样的圣人？”

……

夜晚，医馆，隔离室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味与潮湿的霉气。

数百名病患横七竖八地躺在简陋的木床上，闭目陷入了深眠，微弱呼吸声此起彼伏，唯有角落里的一盏油灯摇曳着微弱的光芒，将影子拉得扭曲而诡异。

薛神医不知何时已然踏入其中，掀起隔帘，步入了内室，将用石板压着的木桶缓缓掀开。

一股奇异的腥甜气息瞬间弥漫开来，与隔离室内的药味混杂在一起，令人不寒而栗。

紧接着，一颗女人的头颅便从木桶中寥寥升起，如墨般漆黑的长发披散开来，遮住了半张苍白的脸。

与之前不同的是，她并没有如之前那般吸引病患的‘人望’，而是转过了头，那怨毒的目光望向某个方向。

那无垠的黑暗中，一道声音十分突兀的响起。

“你就是这么给他们治病的？”

神医面色微变，伸手便要去触碰挂在腰间的铃铛，但比他更快的，是一道晦涩难听的音节。

“缚~”

神医的动作顿在了原地，长发女人的头颅也同时受到了影响，只是要小的多，那黑色的长发如潮水般涌了过来，伴随着的还有一阵低沉的哭声。

呜呜呜……

一阵没由来的幽怨在穆成的心头泛起，不过他今晚既然敢过来，自然是做好了应对的准备——以一种极端的情绪，应对另一种极端的情绪！

握着刀的右手正要刺入腹内，那悠扬的铃声突然响彻了起来。

叮铃铃……叮铃铃……

那如潮水般涌来黑发与低沉的哭声骤然停下。

穆成手中的刀停在了距离腹部一厘米的距离，视线扫向了薛神医所在的方向。

后者没有任何动作，那挂在腰间的铃铛就像是自发响的。

这一瞬间，场上的氛围僵持了下来，薛神医凝视了穆成一会，缓缓开口道。

“看来你并没有好好的喝我给你的药。”

“要是喝了，我现在就该和他们一样，躺在这里被吸了吧？”穆成嘲弄的说道。

“不好吗？这对你的病应该有些益处。”薛神医反问道。

有益处？穆成皱起了眉头。

薛神医将手放在了长发女人的头颅上安抚着，过了一会，那怨毒的目光才从穆成的身上离开，而后延伸着长长的脖颈，凑到了一个孩童的面前。

那孩童仿佛在做着什么噩梦，表情显得有些狰狞。

长发女人的头颅微微俯下，轻轻的吸气。

莫名的物质从孩童的七窍中飘出，那狰狞的表情明显舒缓了很多。

穆成用眼祸观察着整个流程，又将视线转向了薛神医，开口问道。

“能告诉我，她在吸纳什么吗？我要是没弄错的话，这应该是叫人望对吧？”

“你知道人望？”

薛神医以一种混杂着凝重、诧异、不解的目光望着穆成，似乎有些奇怪他为何会知道这个名字，但还是解释了起来。

“凡人存于世，一切所思，一切所想，如喜、怒、哀、乐、忧、怨、憎、痛……皆为人望。”

“而她正在吸纳的便是……”

“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