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雀气喘兮兮的跑过来，攀附着李凤兮的胳膊，小脸蛋儿绯红，额头一层密密细汗，上气不接下气，“郎君，是咱们的工坊嘞。”
李凤兮用力捋着她后背顺气，点头嗯了声。
“唉，这可如何是好，小官人刚进了一批货，这就被大火付之一炬了，眼睁睁的看着银子化成水，让人好是心痛啊。”
旁边突兀的响起熟悉的声音。
李凤兮侧首，“徐掌柜看得一手好热闹。”
徐掌柜背负双手，身后站了两个他铺席里的伙计，似乎是看见这边走水，担心影响他铺席，匆忙赶过来的一般。
但气息平稳，没有赶过路的急促。
李凤兮隐约闻到一股淡淡的油味。
趁着火光，仔细看了两眼徐掌柜身后的伙计，发现其中一人的鞋面上有大片油渍，不动声色的靠近几步，“是不是觉得这场火就能把在下烧回解放前？”
徐掌柜略有不解，“解放前？”
什么意思。
也没多想，幸灾乐祸的笑道：“小官人这些天赚了个盆满钵满，一场大火而已，又不是两场三场四场，不至于伤筋动骨。”
很直白的威胁了。
今天这是第一场，是烧不垮你。
但你重新修起来，还会继续有第二场第三场甚至第四场大火。
直到烧垮你为止！
李凤兮深呼吸了一口气，许是从工坊火场里传来的味道，让李凤兮无法确凿那个伙计鞋面上的油渍是桐油，心中思绪转动，不能打草惊蛇，笑道：“是么，倒要看看谁这么胆大妄为。”
徐掌柜哈哈一笑，“谁？小官人这想法要不得，这场大火一看就是天灾，不是人祸，小官人还是应该想想是不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老天爷在惩罚你。”
李凤兮嗯了声，“是伤天害理。”
牛头不对马嘴。
徐掌柜却知道李凤兮说的什么，面不改色，“热闹也看了，告辞。”
李凤兮立即把鲁二喊过来，“提辖，看见徐掌柜旁边那个伙计了么，对，就是比较矮的那个，他鞋面上有油渍，在下不确定是不是桐油，但此事应该和他们脱不了干系，提辖你等他们分开之后，带人把那个伙计押回县衙审问，再对火场进行侦查，也许会是大功一件！”
一听有功可捞，鲁二就不困了，“是人为纵火？”
李凤兮笑而不语。
不然呢。
鲁二嘿嘿一笑，“妥了，洒家这就去操办。”
回头对跟随他而来的几个兄弟如此这般交待，然后对李凤兮道：“稍后会有人现场勘验，洒家这就去逮那伙计！”
李凤兮思忖了一阵，对白雀道：“你且回去，我还要待许久。”
要配合县衙的人对火场进行勘验。
至于损失……
没有什么好盘点的，都烧成了灰烬。
不出李凤兮意料，县衙随后赶来负责查案的人，在李凤兮的要求下，对连夜对火场进行了勘验，根据工坊各处燃烧程度的痕迹推测出起火点有好几处。
断定是人为纵火。
至于其他线索，一堆人在火场里找了个通宵，一无所得，都被烧了个干干净净。
李凤兮只能将希望放在鲁二那边。
天亮后，李凤兮顺路买了早食，来到铺席，开门，写了个暂停营业的牌子，然后等待诸葛誊清、衣冠博以及赵絮萌和董大夫妇。
等大家都到齐了，李凤兮如此这般一说。
诸葛誊清叹道：“损失惨重啊。”
李凤兮没时间去唉声叹气，笑道：“凡事向前看，看开点，没准这也是件好事，搞不好就能破开江宁府这摊乱局的口子。”
人为纵火，不出意外就是徐掌柜他们了。
通过徐掌柜可以找出幕后主使者。
再加上府衙掌控的线索，只要抓了杨格、胡楷和路盛任何一人，就有可能撬开口子，不要小看这个时代的刑讯手段。
刑不及士大夫？
不上刑也可以让他们连胆汁都吐出来！
对衣冠博道：“衣兄，你去找一下工坊的房主，确定赔偿事宜，如果他愿意的话，我们可以在原址上重新修建，并且继续租赁，不过大概率同意我们原地修建，也无妨，你核对一下赔钱了事。”
衣冠博点头，“好！”
李凤兮对诸葛誊清道：“这几天不营业，你迅速写信去丝织坊，利用钱庄把这一批货物的尾款结清，并定下一批货。”
工坊还是要继续开起来。
诸葛誊清道：“我们资金可能会出现周转困难，下批要不要只给定金？”
李凤兮想了想，“不用。”
这些日子赚了不少，钱够用。
又道：“同时，诸葛掌柜这几天物色一下，重新找一个大的院子作为工坊，如果找不到现成的，找个空旷的地皮，我们自己新建工坊也可以，手续方面的问题，我会去找县衙。”
诸葛誊清道：“没问题。”
李凤兮转头对赵絮萌道：“若是租工坊，很快就可以重新开工，赵娘子，这就要劳累你了，和郑待诏迅速改造几台纺织机出来，如果是新建工坊，时间就比较充裕，到时候我会着人通知你，工坊那边的事情，你多费心。”
赵絮萌点点头，“东家放心，奴家理会得。”
她很珍惜这份工作。
李凤兮起身，“就这样吧，大家各自按照分工去忙碌，我还另有要事。”
出了铺席，直奔县衙。
经过禀报后，来到知县的公事房，赵筬希穿着官服，精神抖擞的在县丞和主簿的陪同下，处理着江宁县的日常事务。
李凤行礼后，道：“赵知县，不知道昨夜的大火，有没有查出什么？”
赵筬希看了一眼县丞和主簿。
县丞立即告退。
主簿黄诚也想告退，李凤兮笑道：“黄主簿，晚生想就购买地皮修建工坊的事情请教，请留步。”
黄诚看了一眼赵筬希。
赵筬希微微颔首，他其实也信任黄诚。
待房门关上，赵筬希道：“已经查出来是人为纵火，鲁二在大牢里审问昨晚带回来的人，估计还没交待，也许要上刑才有效。”
顿了下，“他们这是垂死挣扎？可烧你的工坊有什么用？”
李凤兮笑道：“稍后我去一趟大牢，看能否配合鲁提辖让那个伙计开口，至于他们烧晚生的工坊，应该和当下的局势无关，不出意料的话，是路盛的报复。”
因为路盛的府邸被砸了！
他当然要报复。
但自己其实早就算到了这一步。
笑道：“所以，这是咱们利用路盛作为突破口的绝佳良机，通过这个伙计指认徐掌柜，再利用徐掌柜咬出路盛，最后利用路盛把胡楷和杨格一网打尽！”
赵筬希和黄诚对视一眼，都一脸震惊，尤其赵筬希，惊疑不定的道：“小官人是在让鲁二去打砸路盛府邸之时，就想到这一步了？”
李凤兮也不谦虚，“确实想到了，但没想到路盛会如此放肆。”
直接放火？
把事情一下子就搞简单了。
自己原本做好了艰苦奋战斗智斗勇的准备。
结果根本不用。
终究还是高估了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