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血色认购证

铁棍擦着周子航的锁骨划过，鲜血瞬间染红衬衫领口。林安然的瞳孔剧烈收缩，前世在伊拉克战地采访时见过的血腥画面与眼前场景重叠。她本能地按下快门，镁光灯在雨幕中炸开刺目光斑。

“记者同志拍够了吗？“红毛混混眯着眼后退，铁棍哐当掉进积水潭。远处传来警笛声，七八个社会青年顿时作鸟兽散。林安然扔掉相机扑过去时，发现周子航正盯着自己渗血的肩头发愣，那神情竟像在确认什么。

急诊室消毒水的气味冲淡了血腥味。林安然攥着染血的衬衫碎片，耳畔回响着医生那句“再偏两厘米就伤到动脉“。走廊尽头，两个穿夹克的男人正在做笔录，其中年长者的江淮口音让她心头一跳——这是二十年后省城经侦支队长陈志刚。

三天后的政治经济学课上，林安然在笔记本上画着资金流向图。陈老板的货轮因台风滞留在云泽湖货运码头，每日滞港费就要吃掉三台彩电的利润。教室后排忽然传来骚动，穿皮衣的男人径直走到她面前：“林小姐，周先生请您去望江茶楼。“

青花瓷杯升起袅袅茶烟，周正雄用镊子翻动着炭火上的六安瓜片：“子航说你看好滨江新区的规划？“林安然注意到他腕间的劳力士，表面磨损程度与二十年后的拍卖品完全吻合。

“不是商业区，是交通枢纽。“她将方糖垒成九省通衢的形状，“滨江要建的不是批发市场，而是连接长江水运与铁路的物流中心。“这话不假，2023年她曾参与报道过该枢纽的百亿扩建工程。

周正雄的茶匙突然停在半空。窗外传来渡轮的汽笛声，混着街边“股票认购证现场回收“的喇叭叫卖。林安然知道，此刻省城有八万人正在临江证券营业部里见证历史——这个月发行的股票认购证，将在半年后暴涨百倍。

暗红色灯光下，林安然熟练地晃动显影盘。前日在急诊室偷拍的笔录照片逐渐清晰，陈志刚的笔记本上赫然写着“远东贸易疑似关联两起倒卖批文案“。定影液突然泛起涟漪，暗室木门吱呀作响。

“安然姐！“张慧举着电报冲进来，“货轮提前靠港，但商检局要开箱抽检！“林安然的手一抖，底片滑入停显液。她突然想起前世在档案馆看过的记录：1993年底的“云泽行动“查获案值六千万的走私家电。

挂钟指向十一点，她抓起外套冲进雨夜。路过临江证券营业部时，电子屏上的数字让她急刹——原本平稳的认购证黑市价突然跳水，散户们正举着成捆的粮票往外涌。

临江码头探照灯刺破雨幕，林安然数着驳船编号的手在发抖。陈老板的助理小跑过来：“林小姐，抽检的是甲字三号、丁字七号舱。“她眼前闪过报关单上的数字，丁字七号舱装的是贴着“教学器材“标签的整机。

“快！“她拽住码头调度员，“把这两个舱的货转移到'江淮号'！“这是前世学到的内河航运规则：不同吨位的货船适用不同抽检标准。当商检局的人打开甲字三号舱时，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三百台三洋收音机——这是她紧急从汉正街调来的合规货品。

凌晨三点，林安然在调度室角落核对提货单。忽然响起的摩托罗拉铃声吓得她一颤，听筒里传来周子航沙哑的声音：“远东贸易的账户被冻结了。“

证券营业部大厅满地狼藉，林安然踩着破碎的委托单走进贵宾室。周子航面前的电脑闪着绿光，DOS系统下的自编程序正在爬取交易数据：“三小时前，特区出现五万张连号认购证抛售。“

林安然盯着代码瀑布流，突然抢过键盘输入一串指令。这是2023年大宗交易追踪算法，此刻在长城0520电脑上跑得发烫。“找到了！“她指着屏幕上的股东代码，“这些账户都关联着南华集团。“

周子航的伤口渗出血珠，在的确良衬衫上绽成红梅：“你究竟是谁？“窗外晨光微熹，第一缕阳光照在林安然颤抖的指尖上——那里有道与周子航完全对称的伤疤，是前世在省道车祸留下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