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小爷,您看这宵禁闹得人心惶惶,对民众总要有个交代不是?”
坊市中央,军士将大部分围观的群众遣散。但面对那在场中剩下,身着官服的几位,却是束手无策。
他们都是由西漠王室指派,久留墨城的老臣。
当然,也有那二代官僚的存在。
即便如此,这王室直属,哪怕靠着城主父亲,他也要礼让三分。
眼底闪过几丝不屑,顾子盛挑了挑眉,看向那开口的官员。
开口之人虽身有官位,但样貌却分外年轻。
“别绕弯子,直说吧。”
那年轻官员微微一笑。
“还是顾二少爽快。”
“黑影肆虐、凶杀四起。这宵禁之下人心惶惶,我等为官,总要做些什么才是。”
“柴米食宿,近日因为那凶杀上提了不少。您看是不是……”
瞥了那年轻官员一眼,顾子盛挥了挥手,径直说道。
“传令,开放粮仓,定量向民众发送柴米粮饷。暂定三日。”
“耗的部分我来补上。”
说罢,顾子盛看向那年轻官员。
“胡管事,你看这样行么?”
被称作胡管事的年轻官员笑笑。
“胡项才替城中百姓,谢过顾二少。”
微微躬身然后朝后退去,在一众年轻面孔的围绕下,胡项才缓缓离去。
顾子盛又看向剩下的数位老人。
“几位可还有什么要说的?”
面面相觑,几名老臣面上显得阴晴不定。
见状,顾子盛又挥了挥手。
“收队。送几位大人回府。”
那一直旁观的顾家军士上前,朝几人做出“请”的模样。
“顾子盛!”
“人在做,天在看,你别太过分了!”
迫于那军士的压迫,留下的众人只得留下狠辣,各自离去。
没有办法,顾家将城中的大小军士都执掌在内。除了墨无奕带领的边防,其余都是顾家人手。
换言之,除却他们几名老臣和先前离去的年轻官二。整个墨城,都是他顾家的天下。
偏偏谢氏自顾不暇,管不了这边境事宜。
带着满腔怨闷,几名老臣饶有默契地朝墨府齐齐走去。
染墨阁的雅间内,叶珲品着杯中浓茶,将一切尽收眼底。
胡项才。
这家伙胆子倒是够大。
只是……
思索之际,房门忽然被人敲响。
“哪位?”
“是我,胡齐。”
叶珲起身将房门拉开。
他已经隐约猜到了胡齐的目的。
果不其然,两人才坐下,胡齐便径直开口。
“客官可是对那坊市一案感兴趣?”
此时的胡齐半弓着身子,表情神秘,甚至还压低了声调。
叶珲忍不住,轻轻地笑了一声。
这掌柜的像是算好了时间,就在这等着自己。
倒是不绕弯子,显得直接。
见状,他也毫不避讳地点了点头。
“不错,的确如此。”
“胡掌柜可有高见?”
身形靠后,半倚在染墨阁的木椅上。叶珲脸色淡然,平静地望向胡齐。
虽然因为叶珲的动作,导致两人拉开了距离。但听了叶珲话语,胡齐却是松了口气,明显轻松了几分。
胡齐缓缓开口。
“客官高深莫测,想必修为也远超常人。”
“不知可有注意到那开口将顾二公子留下的年轻官员?”
闻言,叶珲点了点头。
胡项才,他记得很清楚。
等等,胡项才?
他也姓胡?
皱了皱眉,叶珲下意识地抬眼,看向了胡掌柜。
胡齐已经坐回了原位,沉重地点了点头。
“不错,正是犬子。”
叶珲微微一愣。
那胡齐将自己留下的意义……
脊背离开了椅背,叶珲坐直了身子,眼眸清明。
“胡掌柜可要叶某做些什么?”
话虽如此,可他心底已经微微猜到了几分。
顾家势大,那胡项才敢直言顶撞,已是十足气概。
深深地看了眼叶珲,胡齐神色悲痛,叹了口气。
……
坊市之外。
坊市口远远走出几道身影,守在出口的几名修者见状,赶忙迎了上来。
“大人,你们没事吧?”
以胡项才为首的几名官员见了,摆了摆手。
“无妨。”
“去胡兄府上,一起聚聚。”
说着,便齐齐上了一旁的车驾。
车驾内,坐在胡项才身旁的一名年轻官员开口道。
“胡兄方才真是气概,敢在那顾家二子面前开口,还狠狠敲了他一笔。”
墨城虽然不及幽都,但要论人口,却是差不上多少。
给整个墨城的民众分发三日的柴米粮饷,绝对不是一个小的数目。
闻言,那胡项才冷笑一声,脸上满是得意。
“顾家二子,不过是靠着他大哥和那城主罢了,人傻钱多,成不了气候。”
“我们都是王室指派的二代官员,面对他们,有何畏惧?”
说着,他脸上露出几分鄙夷。
“倒是那些个老臣,明明在这墨城势力深厚,却迟迟不愿出手。”
“属实难测。”
一旁的众人十分同意地附和。
在马蹄声和机括声的交织下,几人的话语被纷纷掩盖,而后朝着城中一角赶去。
……
墨城军营。
主帐。
座下站着一众军士领队,此时的顾子盛在主位前不断徘徊,脸色深沉。
许久,他才开口。
“可有看到那在场的大臣去往何处?”
一名长相精干的军士上前一步,回答道。
“顾少。几名小辈去往了城西的胡府,至于剩下的老人……都去了墨府。”
闻言,顾子盛默默点了点头。
“无妨、无妨,至少没有奇怪的去处。”
“那被打晕的巧匠呢?怎么样了?”
又是一人站出,应道。
“回顾少。只是受了惊吓,加上那死去二人的刺激,昏迷了过去。”
“现在已经醒过来了。”
顾子盛又点了点头。
“没事就好。”
那开口的军士脸上多出几分迟疑。
“那……我们要如何处置?”
“现在就让他来见您?”
闻言,顾子盛叹了口气。
“先好生招待着吧,以免生出误会。”
“那准备的柴米粮饷怎么样了?”
闻言,帐内众人面面相觑,一片静默。
顾子盛停下了徘徊的脚步。
“怎么了,说话啊?”
许久,众人这才开口。
“二少爷。”
“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当真要按那胡项才说的来么?”
冷哼一声,顾子盛的脸沉了下去。
“你们记住,这不是按胡项才说的来做。而是按我说的来做。”
“要不走出这一步,这墨城,可就再没回旋的余地了。”
无形压迫已然析出,面前众人再无言语。
顾子盛眼中满是厉色。
待事宜完备,便是墨城换天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