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精光（求追读）

待那记者离开后，不等周四海问话，老书记反手便拍在了周四海肩上，笑得后槽牙都露出来。

“好小子，刚刚那套唠嗑得，活像我肚子里的蛔虫似的，说的全是我心里话！”

“老书记你先别给我戴高帽，刚那扛摄像机的记者是怎个回事，怎采访起我这个庄稼汉来了？”

“哈哈，我估摸着啊，那记者八成将我认成那个大领导了。我就随口问一句，他倒跟竹筒倒豆子似的全撂了。

既然他缺素材，那我就给他整点素材！要真能登报那可赚大发了，这不等于给你整了个护身符？往后干啥都多份底气啊！”

“......”

问清楚事情原委后，周四海便将这事给抛到脑后去了。

这年头的新闻报道跟后世可不一样，后世就是人咬狗都能当头条。

搁现在，撑死也就是村口婆娘们扯闲篇儿的料，离登报还有着十万八千里的距离呢！

且，等那记者琢磨过味儿来，就这么被人溜了一圈，不翻脸骂娘都算客气了，登报这种事儿，做梦也不敢往这头想。

摊子前乌泱泱地挤满了人，推推搡搡的架势活像抢年货。

几个等急了的客人早就憋不住火，急赤白脸地扯着嗓子喊。

瞅这阵仗，周四海哪还有心思跟老书记唠闲嗑，把茶缸子往板车上一撂，扭头就扎进人堆里救场去了。

如果说早上五点时的客流就跟撒芝麻粒似的，那七点多钟的现在，整个儿就跟水库开了闸似的，乌泱乌泱的人头催着搡着往大集里涌，后头还跟着条见不着尾的长龙。

别看大伙儿起初都是来这大集瞧个新鲜的，一进来便被那琳琅满目的农副产品花了眼，一问价格，比供销社贵不了多少不说，还不用票！

原本攥着空布兜来闲逛的，这会儿也忍不住掏钱了。

这个抓两斤菜叶子，那个扯兜子花生，眨眼功夫摊主们收钱都收不过来了。

整个大集中，就数周四海家摊子最为红火。

主要是周四海足够鸡贼，开张头天就憋着大招，将岩村那收来的三百多斤硬货，羊腿猪蹄山鸡野兔撂成半人高的肉山，油汪汪的肥膘在日头底下泛着光。

过来瞅热闹的婆姨们隔着三条街就能闻到肉腥味，供销社里都难得一见的稀罕物，这儿倒跟摆萝卜似的敞开了卖，全叫这阵仗唬得直咂嘴。

周大山起初听着周四海定的价儿直嘬牙花子，觉得周四海这小子胆儿真肥，猪肉照着羊肉价儿卖。

谁成想那些挎菜篮的婶子们砍价砍得震天响，真掏钱时倒痛快得很，直让周大山觉得价儿开低了，还能往上再抬一抬。

“这灌肠多少钱一斤，四块钱一斤......啥，贵了？真不贵！你瞅这肉粒跟石榴籽似的，三斤实打实后腿肉才挤出一斤肠！”

“腊猪腿啊，这可不单卖，你要是能一整个拿下的话，价格我给你算便宜些，这只七斤的给你算十八块，那只十五斤的给你算三十二块！”

“土鸡蛋，土鸡蛋一块二毛钱一斤......这价儿降不了，帮村里人卖的，多少钱人家心里有数，卖得低了人家肯定犯嘀咕，觉得是我将钱给昧下了......”

“柿饼三毛钱一斤，这都是今年刚晾出来的新货，你回家后，将这柿子干拿绳子穿起来吊在屋子里头阴凉处，过些日子还能长上一层霜，那味儿更美！”

“这冬枣可不是山里捡的，山里头哪有个头这么大的冬枣！

这是自家院子里的枣树结的，个顶个的大不说，还甜的！就是量不多，全在这里了，想要的抓紧点儿挑，待会说不准就没了......”

“......”

忙活到下午两点钟，周家三兄弟外加老书记都瘫在了那板车上，后背的汗印子画了三张盐碱花地图。

四个铝饭盒里的玉米饼子早就透心凉，咬起来活像啃鞋垫子似的。

市集里这会儿还跟开了锅似的，人挤人，闹哄哄的。

周四海一行人之所以能坐下来喘口气，刨上两口饭，可不是因为客人少了，而是他们带来的货全都买了个精光！

是的，三大板车的货全清空了不说，便连装货的柳条筐都顺带卖出去了好些。

就这样，周四海他们的摊子竟成了这集市上最能扛的。

旁边那些摊主大多只拉来了三五百斤的货，开市不到三小时便卖了个底朝天，急得他们直跺脚。

一些能耐大的又找来了新货，但撑到晌午基本就没剩几个摊了，原本挤挤挨挨的大集，这会儿好些地方空得可以翻跟斗。

“昨儿二哥你说要装三板车货时，我还觉得你这纯属胡来，城里人胃口才多大，能卖出去一半都算烧高香了。

没想到这离着收摊还有着两个来小时呢，连筐底的碎渣都被老太太们捡干净了。早知道这么火爆，就该将剩下那两个板车也给拉来......”

周五福边说边大口往嘴里塞着窝窝头，说话都带着玉米面香。

“四海，你这路子也太野了吧，我咋就没跟紧你呢？就今个儿摊子上的，那野菌子都快赶得上肉价了......”周大山说着忽地瞪圆了眼，掰着手指头算了起来，

“等会儿，按这么算的话，四海你那一屋子的山货，要是全倒腾出去了，那不得赚个盆满钵满？”

“嗤！你听五福他鬼扯，账可不是这么算的，榛子板栗全算上，百八十块顶破天了，这也就挣个辛苦钱罢了，你看我脚板底都磨掉一层皮了！”周四海连连摆手道。

“那也不少，够一大家子过活一年半载的了......”周大山往石头上蹭了蹭鞋底的泥，探着身子说：

“四海，下次还有这种来钱的活计可千万惦记着兄弟，你也知道的，我家那六个崽子天天张嘴等食儿呢！”

“嗨，这哪能打包票啊！”周四海把剩下的半块饼子塞嘴里，拍了拍手上的碎屑，

“上回不是跟你们通过气了吗，大哥你回去合计完就没信儿了，五福这小子也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总不能让我挨家挨户求着你们干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