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青龙使

经过了一刻钟的辛勤劳动,秦霄终于从长公主口中得到了承诺:“你多等几日,本宫会让青龙使给你腾个位子,你在龙羽手下也好有个照应。”

青龙使龙羽,公主党旗下的一员大将,上届武状元,也是秦霄的邻家大哥。他家就住在镇海侯府边上,其父亲跟秦老登好像有些交情,当初他来京城闯荡时,秦老登慷慨解囊,资助他不少。原主与他关系甚笃,远比自己的亲妹妹都要亲近的多。

这人可真不得了,当初刚玩游戏时秦霄还没感觉,以为就是新手村上司。后来玩了深入江湖的剑修线,才知道他是潜龙榜第五,并且和前四没有交手过,可以说是朝廷年轻一代的扛把子。

而且作为npc他还会自己打段位,第一章的时候还是神照境圆满,第二章再度出现已经是归一境,因为修为的提升被直接列为潜龙榜第三。随后他又打趴了拥有仙体的榜二,考虑到榜一是夜幽兰那个挂逼,不能被计算在内,可以说这位邻家大哥一度站在了年轻天骄的顶峰。

因为没有特殊体质的他在一众仙体圣体间鹤立鸡群,被玩家们戏称为平民战神。

当然,这就是游戏里的安排,绕了一圈啥也没变,相当于秦霄被夏雪璎白嫖了。

“那就多谢殿下了。”

秦霄有点不想结束按摩,他眼神飘忽,享受着居高临下的风景。

与前些日子最后的武举考核相比,眼下的考核才是对意志力的真正考验。

这是主考官大人对武解元的私人加试。

摇摇欲坠的雪色襦裙堆叠成浪,仿佛只要他稍稍添一把力,便能见识浩浩荡荡的雪崩。

两根金色系带,让秦霄回想起了前世学生时代。

每到夏秋,前排女同学的背后总是显现出特别的轮廓。

他总有种用笔去戳的冲动,只是终究没敢动手。

如今他仿佛再度感受到了那股青涩的冲动,想要在此刻完成过去的遗憾。

这会儿秦霄的状态也不太方便见人。

本来夏雪璎的这幅姿态就勾人,她随着按摩发出的声音更是扰人心弦,知道的是按摩,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驸马在侍奉长公主呢。

他突然灵机一动,抓起滑落的衣料替夏雪璎掩上,“殿下,可还按得舒服?”

长公主慵懒颔首,“嗯,不错。”

“殿下有所不知,这套手法尚不完整,需得躺在床上才能施展全数技法。”秦霄煞有其事地说道。

夏雪璎心中暗笑,全不全套她还不清楚吗?这分明是合欢宗的登云绝顶手,按着按着就能给人按到床上去,连这套说辞都是一样的。只是秦霄没注入灵气,只靠手法还不至于到这种地步。

这让她彻底确认了,果然那所谓的世外高人就是圣主。

霄哥哥原来真想把她按到床上去吗?夏雪璎唇角微翘,脸上不动声色地说道:“嗯,那便移步床榻吧。”

……

聆音楼。

檀香缭绕的会客室内,烛火在描金铜盏中轻轻摇曳。素白屏风后传来泠泠琴声,似檐角悬铃被夜风拂动。

身着月白绡纱的初华垂眸拨弦,这位聆音楼最尊贵的花魁,立下过三个规矩。

第一,奏曲时不得出声打扰。

第二,客人须隔屏交谈。

第三,不接单独邀约。

以上最终解释权都在初华手中,前些日子她就为秦霄撤了屏风。

而今夜,她也为会客室中身着黑色华服的男人破掉了最后一条规矩。

往常这个规矩形同虚设,一曲五十两的价格,足以让太多人望而却步。掏得起钱的大多是不为乐曲而来的庸俗之辈,发现无论如何试探都见不到初华的面后,要么拂袖而去,要么闹事被拿下。

但今日,随着一则传言,会客室中一度座无虚席,一日之间赚了万两银子,直到傍晚,人们才将信将疑地离去。若非如此,在为这位贵客清场时,楼主恐怕得心疼死。

等最后一个琴音消散后,穿暗金纹黑袍的男人屈指敲了敲案几,“清徽绝俗,倒比宫里那些乐师更似仙乐,不愧是幻音阁圣女。”

屏风后,柳颖笙撇了撇嘴。

“大皇子殿下心思不在琴上,又何必假惺惺夸赞。”

她本想这么说,但考虑到对方是聆音楼能在京城立足的倚仗,只是轻声答道:“承蒙大皇子殿下夸赞。”

“听闻今日门庭若市?”面容阴翳的男人拈起块缠丝玛瑙镇纸把玩,“我还以为你们会一蹶不振呢。”

“聆音楼经营不善,让殿下见笑了。”

直至今日,聆音楼都没有收回开业成本,但眼下总算是好起来了。

京城的青楼格局是醉月楼一家独大,教坊司都只能屈居第二,好在聆音楼都是清倌人,算与这两者错位竞争。

强势入住的聆音楼,无论姑娘的外貌和技艺,还是本身的格调,对京城原有的清倌人都是降维打击,原本该迅速占领市场。

谁料,遭到了醉月楼的打压。

聆音楼开张当日,醉月楼直接下调了奏乐业务的一半价格,针对之意昭然若揭。

虽说醉月楼里本就没有专程听曲的客人,可有了这个参考价后,倒显得聆音楼很没有性价比。

幻音阁众弟子操练出的琴技确实冠绝京城,即便是与京城第一的醉月楼相比,也能稍胜一筹。当初,楼主以醉月楼为锚定,定下了稍贵的价格,轻笑着捻着茶盖:“咱们的技艺总该值这个数。”

如今想来,这轻飘飘的定价竟成了经营困局的伏笔。

柳颖笙垂眸望着案上茶汤涟漪,思绪飘向了那位曾经每天都会准时来她这里听曲的秦二公子。绝大部分时间内,他都是她唯一的客人,即便没有单独邀约,但也相差不大。

寻常清倌人奏乐之外,也是要陪客人说笑应酬的,而柳颖笙并没有这个业务,她是纯粹的乐师。

可偏偏那位秦二公子日日来此枯坐,也不攀谈,只整日沉默着听曲。时间久了,她倒先受不住这死寂的尴尬,演奏之余也会隔着屏风与他闲话几句,渐渐地,这成了他们之间的习惯。

柳颖笙虽不插手楼中事务,可幻音阁圣女的名头压着,总不好全然袖手,聆音楼的生意惨淡,也让她忧心不已。

那日她透过屏风缝隙,望着秦霄把玩折扇的轻佻模样,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

虽说当时秦霄给柳颖笙的印象除了无法感知内心情感的特殊外,就只是个单纯的草包纨绔。但考虑到秦家毕竟是商界巨擘,这纨绔公子耳濡目染之下多少也学到了点什么,或许能看出些门道,她便死马当活马医地向他请教。

当她说出聆音楼的价格最初是锚定醉月楼时,秦霄笑了:“定价时只盯着醉月楼?看来贵楼主根本没有做好市场调研啊,你们的人不会进了醉月楼只听个曲就走吧?不知道醉月楼的奏乐价格根本是写着玩的吗?”

柳颖笙心中了然,作为老冤家,他们的人根本不敢在那逗留,若是进了银窝,绝计出不来的。但这不是理由,早知如此,也该问几个经验丰富的客人的。

随后她就听见秦霄侃侃而谈,心里嘀咕着:莫非秦二公子也很经验丰富……

从秦霄口中,她得知了醉月楼的套路。以底层价格为例,听一曲是四钱银子,进房也是四钱银子,前者比普通勾栏贵三倍,后者只是平均水准。但只要进房,期间就能额外赠送一首曲子,让人觉得净赚四钱。

教坊司的底层是不会奏乐的,但凡会也不是底层。可对拥有才艺的青楼女子来说,接客时附带奏乐本就是应当的,醉月楼的花招本应当不得数。

问题是醉月楼的曲子真值四钱,甚至远不止于此。她们的底层已能摸到教坊丝花魁的水准,而花魁之技,更是堪比宫廷乐师。

若只是如此,聆音楼也能应付,专精音律的她们,水平还是比醉月楼强上一筹的。但醉月楼一降价就不对了,两家本来水平相差就不算大,普通人对等水平可能都听不出差距,聆音楼听一曲能在醉月楼听三曲,哪怕原本不在醉月楼听曲,也会觉得聆音楼是个敲竹杠的黑商。

而对于那些更看重质量的客人来说,情况则更为微妙。在聆音楼中流乐师的价格上多添些银钱,便能去醉月楼听花魁献艺,谁还愿意在此处枯坐?

醉月楼还有个骚操作,在那边听了曲,只要补齐差价,还能直接进房。这让原本因为醉月楼降价而慕名前来听曲的客人,半推半就地听到了床上。如此一来,醉月楼不仅一分没少赚反而营业额更高了。

甚至醉月楼还想赶尽杀绝,明明聆音楼已经生意不景气了,一个多月前还突然在聆音楼对面包下一块地皮要建分楼。

柳颖笙虽不懂经营门道,可每日听着堂前客人嘀咕“五十两听支曲子,莫不是金丝弦玉琴柱”,耳根总要烧得通红。

她私下寻过楼主商量降价,却被对方攥着茶盏厉声驳回:“圣女以音律证道,若自降身价,岂非对我们乐道的亵渎。”

将此事说与秦霄,他却淡然一笑:“降价死路一条,不降尚能等待转机。价格战不可能打得赢醉月楼,醉月楼能把价码压到泥里,你们跟着跳只会溅一身脏水。走高端化路线是聆音楼唯一的出路,自信定价就得硬着牙走下去,跳水的瞬间就会把你们的招牌彻底砸掉。”

至于为什么价格战死路一条,秦霄语焉不详。问他转机是何物,他只神秘一笑:“聆音楼最大的优势就是初华姑娘,醉月楼没有能与之对标的花魁。只要初华姑娘打出名声,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们谈了不少,一旦涉及具体细节,方才还口若悬河的秦二公子就顿时目光游移,开始支支吾吾,最终的结论还是维持现状。这让柳颖笙觉得,秦霄有点东西,但不多,不算瞎猫碰到死耗子,可也不会什么实质性的学问。

其实这是柳颖笙误会了秦霄,他需要在错误的条件下推导出正确的结论,过程当然只能含糊不清。

毕竟以他的身份,他总不能说醉月楼的背后是合欢宗,她们比起钱更需要的是男人,哪怕不挣钱都行,反正合欢宗有其他的收入款项。

但这也是醉月楼最大的缺点,对男人的大量需求注定了她们不能舍弃下沉市场,男欢女爱也注定上不了台面。达官显贵们既要风雅体面,又忌讳脂粉腌臜气,聆音楼只要打响名声,是能占据这一空缺市场的。

回想起那个男人,柳颖笙脸上逐渐绽放出笑颜。

原来你说的转机,是要亲手为我创造啊。

这下倒是我欠了你人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