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死。”耳边响起一道嗤笑声。
正思索间,王野回头看见了一位老熟人——林无闵。
“世上总有不甘心的家伙,以为付出的努力够多,天赋不算太差,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哼,死命挣扎也不过网中鱼肉罢!”
王野翻个白眼,无视这家伙傲慢的鼻孔,依旧有些担心弟弟不长心地跑进来。
林无闵说得很对,可是不试一试,总有人不死心。
金阶共有百层,原本只是古朴石头,但在天宫加持下神光璀璨宛如金玉。
有名额的子弟大都登了二三十阶,最末的一批也上了十阶,他们每上一层便露出各种变化的神色,有的痛苦,有的焦虑,有的痴迷,有的晦暗,这是对道心的考验。
心境不稳,天赋再如何卓绝也无济于事。
现下最快者是大皇子,他此时稳步迈到第五十阶。金阶每隔十层难度就会加倍,他虽然暂时停下来站定脚步,但也远远凌驾众人之上。
“陛下,和儿心境如此稳固,当真是有兄长风范。”
放眼整个云湖,视野最好最广阔的宏伟高台上,华盖如云,绣龙点凤,皇帝高居独座,英挺硬朗的面孔毫无表情。
说话的妃子干笑两声,她望了望自己三十层上的儿子,又想起皇后的许诺,硬着头皮道,“理儿这个小没用的,到如今还没稳定境界,不像他哥哥修得【玉镜】道心,冠绝天骄啊!”
皇帝贺溟的眼珠直直地落在她脸上,依旧是没有情绪。
宽阔可跑马的高台上顿时落针可闻,一片死寂。
众所周知,前六位皇子几乎是同年出生只差了月份,为追逐九尺天宫机缘,皇后贵妃算着日子争宠,你掐我斗只差把对方祖坟都刨出来骂娘。
每隔八年皇帝都要被榨干,一点给不出这些女人们好脸色。
恰逢前段时间皇后出了岔子被冷落,只能各种“连横合纵”找帮手重求宠信。
而柔妃的四皇子贺理,心诀天赋较弱,便受皇后拉拢来求情。其他妃子也有人欲搭话,但见皇帝这副模样,也就不敢再给自己找麻烦。
柔妃闭上嘴,虽然面色尴尬,但心里一点不觉得儿子弱。除了心诀,四皇子体术皆是入门九层,是另一个堪称冠绝之辈!
此时,天宫柔和的银光逐渐暗淡变成铜色,这是即将关闭的预兆。
一个双臂和脑袋缠着绷带的孩童最后入场,让所有观看选拔的人都不由得多看他一眼。
要知道,他现在入场定是因为没有名额,而考核艰难,基本不会有人带伤病强踏金阶,这和找死没有区别。
天宫铜光渐散,彻底关闭了入口,金阶顶端被“高举”的湖泊,瞬间蒸腾成云霭水汽却不逸散,而是绕着周围形成了巨大水幕,清晰映出孩童们登阶景象。
只见水幕右下角突然闪过一道异光,原来是有人强踏了金阶。
皇帝高台矮侧,一群高冠夫子们正在围观。
“每次选拔,我最期待的就是这时。”韩秉文微笑道:“只有真正的天才,方能不需外力循阶而上。对吗?梁夫子?”
“你失心疯了。”一个宽脸颊的小老头横瞪道:“名额是防止所有人都往里面瞎冲的,哪里算外力?没有天宫持护,岂有规矩可言?”
梁夫子缓缓道:“我朝赓续千年,每次天宫降临都有人试图强踏金阶,据载,千年来只有五人成功。最近一次是五百年前上尊姚澹月。”
他饮了一口茶,“如果有人真的登阶成功,必为举世之尊,万载留名。”
韩秉文点头一副附和姿态,“不错,你瞧那金阶灵浪,都说强踏第一阶最难,这孩子居然稳住了。”
说话间,一道澎湃的金霞扑面,强大的力量直接穿透肉身冲击灵魂,踏阶孩童面容扭曲如鬼,头发根根竖立如被狂风吹起!
他身躯摇摆颤抖,似巨浪里的一叶扁舟,但右脚依然死死扎在第一道台阶上。
“磐石步,这等体术应该是马氏子弟。”宽脸小老头摸着髭须,“自从马太傅被斩后,我以为马氏子弟已经凋敝,没想到竟然还有种子,可惜了。”
“虽千万难,仍往矣,勇气可嘉。”梁夫子仿若已经预料到结局。
像这样能堪堪踏步金阶的,其实心诀资质已经远胜台阶半数人,即使不入天宫也能成长为一方豪强。
只是这孩子背负前人罪孽欲要洗刷,才会选择强踏金阶。不过他低估了难度,恐怕是被奸人怂恿。
话音未落,那孩子突然抬起左脚试图再上一阶,霎时间灵潮狂涌,金华暴涨,将之轰然冲飞出去!
他顿时仰天喷出一口长血,筋断骨折昏死当场。
附近几个已签死状的立马僵住了,原本抬起来的脚也不知该往哪儿放。
另有两个心怀不甘的企图尝试,刚一碰到台阶便横滚如葫芦,很快口鼻溢血,气绝身亡。
“看看,看看!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贱种!”
一个花袍孩童站在二十阶上,气喘吁吁地大肆嘲笑,“废物就不要痴心妄想了,还强踏金阶,你们以为自己是上尊呢?!”
他一起哄,许多饱受金阶折磨的世家子弟也都纷纷效仿,一边践踏他人内心,一边给自己鼓劲。
台阶下的孩童们默不作声。无论是被骗来也好,还是被怂恿也罢,他们都已经没有选择,不去尝试,心中执念就无法消失。
互相对视一眼,他们又接着往前行,仍旧是一触即飞,再无人能像马氏般踩上一阶。
受此“激励”,有名额的子弟们又多攀了好几阶,以显示自己天生不凡。
“真是要脸。”
韩秉文依然微笑,眼神盯着其中一个蓝袍小孩,已经决定等回家就把他屁股打烂。
宽脸赵德方和其他几个高冠夫子也面色微差,看来每家都有纨绔子。
韩秉文这般想着,又瞥一眼梁晋山,发现他还是老神在在地饮茶,眼皮耷拉昏昏欲睡。
这老不死的……
他再次看向绷带孩童,他步子疲惫但却坚定,即使看见有人丧命也不曾有半分停顿。
因为是最后入场,走得又慢,完全没有修习过体术的样子,前面强踏金阶的人都昏死完了,他才堪堪抵达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