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青当年是竞争帝位最强有力的皇子之一,只可惜爱上了个异族公主,宁愿退出九五至尊的争夺也要把红颜揽入怀中。
于是帮助当年的二皇子夺得帝位,受封平安王。
然而不过两载,新帝就发难要他镇守边疆,贺青只好挥别即将诞子的妻子离开京城,北疆纷争不断,如今已有六年不曾回归。
京中时有猜测,这位实力和麾下势力都颇为不俗的亲王是否早已忘记妻子儿子,暗中谋划什么。
毕竟这样的事,放在任何一个有能力的强者身上都是不可接受的。
现在贺青“失踪”,谁也不会相信他战死,但下手这么快,是不是有些太急了?
还是腾玄国暗中作祟,意欲挑起玉朝和天旨国的争端?
临近篆师选拔,整个灵原大地的天骄俊杰都会蜂拥而至。腾玄国很可能籍此联手天旨国向玉朝施压,开放其皇族和世家子弟参加选拔的名额。
至于一个“抛弃”国家的公主和那野种,根本算不得损失。
而一旦有大量篆师成长起来,对两国的好处将超乎想象。
如此势力倾辄之下,越见卿恐怕性命难保……只恨他年纪太小,但凡能熬过筋骨关参加选拔,哪怕只有展现一丝篆师天赋,一切劣势都将逆转!
梁夫子叹息之余,下意识伸手去摸那孩子脑袋却突然发现摸了个空,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他转头看了一圈,却见滚滚乌烟中一道小小的身影拖着什么东西努力地往外走。
梁夫子立即冲进火焰,一把将他抱出来,待到离开小院才发现他两手死死抓住什么焦黑的东西,哪怕已经被烫出偌大水泡,皮肉鲜红地裂开溢出血水,也不肯放下。
“你疯了!”梁夫子怒声斥责。
篆师的手比金子还要宝贵,可眼下孩童浑身皮肉烫坏了三四成,能不能活下来都不知道!
他将越见卿细小的手指掰开,动作却突然一顿,这具残缺的“焦炭”分明是一具尸体啊!
住在这个院子里只有两人,这是他母亲越岚琳!
梁夫子僵硬片刻,缓缓蹲下来注视孩童的小脸,正想说些什么安抚他,竟发现他眼里并不是悲伤和绝望,而是愤怒。
不是母亲被害的愤怒,更不是想要复仇的愤怒,而是一种王者被侵犯领地,上位者被玷污尊严的愤怒!
就像是属于他的东西,没有经过他的允许被别人毁掉,是尊严被侮辱的怒意!
那张脸扭曲着,好像第一次学习控制表情似的,一点点的试图将自己变会原来的样子,可眼睛里压抑的冷酷和若有若无的暴虐,越发令人胆寒。
这是一位天生的贵子,无需任何教导就已经有了帝王的特质!
梁夫子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
暗中作祟之人,你们若不在今日杀死他,必将死于此子之手!
……
眼睁睁看着母亲的残尸被宫人抬走,越见卿的怒火于无声中更甚。
梁晋山始终把他压在手掌下,叫他不能动弹。
本来这些暗中苟且他都不打算理会,所谓的母亲也就是用来承载他的降生罢了。
尽快适应这个世界的力量,完成自身修行之路的奠基才是当务之急。
越见卿本还想再等两年,恢复更多记忆,找到合适的法诀和宝材练出一副完美体魄。
但现在,他改主意了。
梁晋山夫子对他多有偏爱,时常允许他阅看自己的藏书,越见卿由此知道每隔八年篆师选拔一事。
此选拔已经持续千年之久,早已有一套极其成熟的体系,古之集大成者们打造了名为九尺天宫的神器,可以将进入其中参加考核选拔的学子分为九等。
每一等对应一层将来可能到达的篆师境界的极限,而一等又分为上乘,中乘,下乘三种天资,天资越好,将来晋升该境界的可能越大。
除了分出三五九等,天宫里还有各种前人留下的天材地宝,篆器道纹等等,即使天资一般也可能得到不凡之物。
若非九尺天宫能够测算骨龄乃至魂龄,限制只许八岁以下孩童进入,早就被人瓜分得一干二净了。
越见卿打算进入九尺天宫,直接寻求炼体的丹药,以天资和实力夺取自己本应得的地位。
包括碾碎那些卑劣之徒。
只是九尺天宫根据星辰天象,自隐秘之界中降临。千年以来星象位移,时间早已和当初古人记载的不同,且随着天宫愈发完善,存纳宝物愈多,灵性自生。它降临于玉朝的日子就更加不稳定起来,即使是当世强者也只能算出个大概。
如今天宫降临也就是最近一个月内,可能是今天晚上,也可能是月末最后一天,而越见卿还差两年才能到合适的练体阶段,这就是梁夫子要他压制自己不要复仇的原因。
但他自有办法消除隐患,牝牡化生诀可以轻易解决这些麻烦,只需要先入天宫找到奠基丹药或珍宝,强行入门,再以玄牡法凝炼的剩下半颗魂珠改善体质,玉牝诀重新练体即可。
然而梁夫子必然不会答应他这等损坏根基之事,牝牡化生诀的存在也绝不可能告诉他,所以他到时候入天宫,说不定还得躲着夫子。
很快,越见卿被安置在了梁夫子家眷住处,还专门请来宫廷御用医师为他疗伤。
昏昏沉沉睡去之际,他还能听见梁夫人和丫鬟们的低叹声。
“哎呀,小小年纪真是遭罪。”
“是啊夫人,太可怜了。”
“都是一片赤心护子,亦是痴心难解!要是让我选谁活,我肯定也是选孩子……”
……
銮殿,御座。
帝放下笔墨,空荡荡的殿宇响起铜铁似的回音,“查出来了吗?”
复命者头颅贴地,“回陛下,是商氏下手,质子在梁晋山家眷住处疗伤,后续商氏应该会斩草除根。”
“商氏……哦,那对双生子已经满八岁了,天赋不凡……嗯,瑞旗商行和天旨国的交易如何?”
“陛下,如火如荼。”
“朕知道了。”
安静许久,复命者犹豫再三道,“陛下,那质子……”
“不管了。随他去。”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