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日升西落自然理

白狐闻言，那对妖异的桃花眼稍稍转了一圈。

“证据是什么东西？”

“便是证明你，为什么是灵兽、瑞兽，而不是邪祟妖鬼。你既然是瑞兽，为何不自己推门进来？”

白狐眨了眨眼。

“我能自己推门吗？那我试试？”

说着，这白狐就站了起来，人立而起，缓缓走到门口，以那比巴掌也大不了多少的身板，轻轻一推。

啪。

纹丝不动。

白狐歪了歪头。

“我不够力气，好心人。”

宁采臣心中惊异。

居然不像排斥阴气一样把阴气排开？

这白狐，难道真的不怕门上的金刚经箓文？

还是说，这白狐用了什么障眼法？

这时，白狐站立不稳，往一侧倾倒。

啪叽。

宁采臣心中一动，难道这排斥作用是延迟的？

还是说，只是白狐自己没力气站起来。

“好心人，嘤嘤嘤，我没力气了，再被阴气灌下来，我就算不是妖，也成妖啦！”

“帮帮。”

白狐那桃花运，水汪汪，湿漉漉，眼瞳子直勾勾看着门板的细缝，似乎能透过细缝看到宁采臣，和他眼睛对视。

“好心人，你瞧瞧我的眼睛，像说谎的眼睛嘛？”

宁采臣警惕道：“很像，女人要骗人的时候，一般都这个眼神。”

说着，他不再理会，退后几步，坐了下来，继续默诵心决。

不过似乎是因为上次的专注状态比较久了，眉心还有些微疼，虽然心静了，却迟迟没能入静成功，见到眉心灵台处的神魂。

他知道，这应该是身体到极限了。

就像睡觉一般，睡少了，头疼，睡多了，头更疼。

不过，如果不入静，身子的疲乏却有持续袭来。

从掌心中传来的暖洋洋之气，似乎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耗了不少。

“如今天色黑不可见，适才点起的烛火，已经燃断近三分之二，看样子燕师已经去了一个时辰了。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为何还没回来。”

宁采臣估摸着时间，心中为燕赤霞担忧。

白狐这边见宁采臣迟迟没有动静，又呼唤了几次，没奈何，便再次站了起来，用那细小的身子，用力推门。

这一次，她似乎动用了什么手段，还伴随着阴气袭来的节奏，共同推门。

门板嘎吱嘎吱而响，似乎随时都可能被推开。

宁采臣看向门板，想了想，站起身。

然后，拖着越发虚弱的身体，搬来几个残破门板，斜顶住门缝，将门堵住。

这下子，推门节奏便缓了下来。

显然，以白狐那松鼠一般身型，已经不足以推动门了。

“好心人好心人，你既然叫我自己推门，为何却又把门堵住？都说读书人以信义为先，你这岂不是违背了先贤教导的道理？”

白狐那越发娇媚的声音，又传了进来。

虽然宁采臣听着这声音年龄多半不大，可也不得不承认。

这声音，还挺好听的。

“白狐，你言之有理。不过，我是说了你可以自己推门，却也没说我不能堵门，如此，不算我言而无信。”

白狐：“……”

沉默良久，只听白狐唧唧一叹。

“听娘说，天下读书人都是负心人，我还不信，如今，我恐怕是不得不信了，唉。”

宁采臣笑道：

“白狐，你错了，读书使人明理，导人向善，明辨事理，却不能让负心人有心，也不能教有心人负心。此乃为人之别，和读书没什么因果关系的。”

“倘若有，那也多半是错误的攀扯关系。”

“譬如我和你，本不相关，我不欠你，你也不欠我，如何算得负心？”

白狐听了，竟觉得有道理，点头道：

“对哦哦，那我不该叫你负心人，该叫你什么？”

宁采臣道：“你爱叫什么，便叫什么。”

“那叫你无心人，如何？”

白狐道：“你见死不救，心硬如铁，算不算无心？”

“那你死了吗？”

白狐一呆：“还没。”

“那我怎能算见死不救呢？”

白狐道：“对哦哦！”

宁采臣聊了几句，倒也有种逗闷子的乐趣。

这白狐，似乎还挺蠢的。

和小倩的聪慧比起来，倒是差远了。

这时白狐似乎转过弯来了，说道：

“不对！假如我死了，你又怎么救？这岂不是也算见死不救？”

宁采臣笑了一下，说道：

“我救啊，等明日天光起来，阳光正暖，我便救你。”

光天化日，总不至于让妖鬼邪祟之类作祟吧？

“啊。”

白狐声音明显紧张了一下：“可黑山已经不会再升起太阳了啊？”

“黑山不会再升起太阳？这如何可能？日升西落，天地之理，为何会变？”

白狐道：“因为黑山已经有一半陷入九幽阴河了，从今夜起，便接收不到现世太阳的照射了。”

“你编故事骗我？”

“我从不骗人。”

白狐信誓旦旦。

宁采臣听白狐语气前所未有的认真，心中也是沉思了一下。

“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我为什么不能知道？”

“你看样子就不像能知道的。”

“可我偏偏就是知道啊。”

“那你总可以说从哪里知道的吧？”

“这……我不知道！”

宁采臣噎了一下，有几分无语。

这白狐，不会真的年纪不大吧？

他捏了捏眉心，发现就在这闲扯的时候，眉心的疼痛已经缓解了，便也不在理白狐，当即坐下，默诵心决。

“杳杳冥冥清净道，忘心忘法亦忘形，无拘无染越和冲，声色非干万法空。”

这一次，入静得很顺利。

他很快见到眉心灵台的神魂。

按照之前摸索出来的应和诀窍，他继续调整默诵节奏，和神魂的微微律动谐调着。

一忽儿功夫，他便再次进入那种大喜悦、大所得的心境。

由于掌心阳字符逐渐消减效用而带来的身体虚弱感，也明显少了许多。

这一次，也不知具体入静了多久。

忽听一声呼哨，宁采臣感觉外界有异，自身也逐渐到了极限，便从这次入静中退了出来。

睁眼一看，却见燕赤霞已经站在了他面前。

他食指和拇指捏着白狐的后脖子，将白狐提拎在半空。

白狐四肢乱动，粉色肉掌对着空气扑腾，却够不着任何地方，脸上气咻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