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嘤嘤白狐夜敲门

“燕师要出去？”

“没错，我去瞧瞧，看这阴气到底从何而来。”

“那……”

“不必担忧，你管好自己便是，这里阴气如此深重，或许会有些魑魅魍魉现身，你可得记得，万一有什么狐媚女鬼引诱你，可别开门，我这金刚经和你的阳字符，专克邪祟妖鬼，只要你不开门，两个时辰内都是稳固的。”

“放心吧燕师，我醒得的了。”

宁采臣见燕赤霞交待得紧，便也凝重地点了点头。

燕赤霞笑道：“你小子，我别的都不担心，就怕你被女鬼狐媚给勾住了魂儿，毕竟前车之鉴就在眼前。”

宁采臣惭愧道：“燕师，我当初毕竟是堂堂男儿，见小倩独自一人，为她担忧，才和她亲近的，绝不是顾念儿女之情。”

“这点场面话就不要在我面前说了。”

燕赤霞摇头失笑：

“总之，这阴气来历非同小可，恐怕是另有邪祟妖鬼降世，你注意别被狐媚女鬼勾住魂，把门开了就行！我迟则一个时辰，快则两炷香，必然回来。”

说着，燕赤霞身躯纵身一跃，就从后廊中飞纵出去。

他跃出之时，后门陡然打开，随即，身躯如线，径跃而出。

啪嗒一声，门凭空合上。

见状，宁采臣心中赞叹，燕师手段果然高超，出入如风，行走如电。

“倘若燕师没我拖累，恐怕也没必要着急忙慌离开此地吧？燕师之恩深重，也不知何时才能偿尽。”

他坐了一会儿，眉心的疼痛已经缓解下来。

虽然窗外依然有阴气肆虐，如劲风，如泄洪，撞击窗棂，嘎吱作响，令人心寒。

可宁采臣此刻，也不知为何，却也丝毫不怕。

甚至，颇有一种怡然自得之感。

连他自己，都感觉到几分奇怪。

换做平常，他高低也得来个汗出如浆，面无人色。

“是因为修持了道术，懂了入静之法，所以才能如此镇定？”

“还是破了胎中谜，得了前世记忆和阅历的缘故？”

想了片刻，宁采臣自觉无益，干脆继续尝试刚刚揣摩的神魂律动应和之法。

据燕师的评价，这法子应该是可行的。

他自己也觉得已经把握了些许诀窍，如今既然休息已好，便干脆再次尝试。

当即，他默诵心决。

“杳杳冥冥清净道，忘心忘法亦忘形，无拘无染越和冲，声色非干万法空。”

这一次，他刚刚默诵到第三遍，便心神一沉，进入了那空灵自然的状态之中，见到了眉心灵台处的神魂虚影。

“这次似乎又快了一些。”

心中微喜，宁采臣再次调整心决的诵念节奏，如和歌而唱，与神魂律动应和起来。

不知不觉间，他感受到了一种奇妙的协调感，愉悦感，畅快感。

在这奇妙的心境下，心头萦绕着某种大喜悦，大快乐。

也不知持续了多久，忽然，眉心灵台之外，传来一阵奇异的响动。

滋，滋滋。

在这异响之下，宁采臣心神微微一乱，从这奇妙心境中脱离开来。

脱离时刻，他倍感失落。

“这就结束了吗？”

缓缓睁眼，宁采臣又觉有异。

自己原本还有些虚弱的身躯，似乎稍微恢复了一些。

只是，这差异过于细小，他暂且没办法辨别是否自然恢复，还是刚刚应和神魂的功效。

滋，滋滋。

这时，异响再次传来。

他四下环视，查看声音来源。

却见后方佛像，面上的金漆早已剥落，露出灰色的泥胎，下方积慢灰尘的香案上，似乎有什么拖曳而过，是一道细长白痕。

“不是这里。”

宁采臣虽觉着香案上的积灰似乎有异，但仔细倾听，却发现声音并未来自香案、或者其周边的佛像。

他皱着眉，挪动数步，循声走向前门门关。

随着足下步子的迈出，这声音越来越清晰了。

“嘤，嘤嘤嘤。”

这竟仿佛是婴孩啼哭一般的声音。

宁采臣加快脚步，走到窗楹一边，透过那破裂的指头缝，往外瞧出。

他心中谨记燕赤霞的提醒，不要随意开门，只是观察。

瞧了片刻，却也没瞧见任何东西，心中也是奇怪。

“难道真如燕大侠所说，这是妖鬼邪祟趁着阴气汇聚都冒出来了？”

保持着警惕，宁采臣正准备走回去，不理这声音。

可这时，嘤嘤嘤的声音越发大了。

隐约之间，他竟然还听到了些许人语。

“好心人，救救我。”

“好心人，救救我。”

宁采臣心中一动，后退一步，蹲下身来，从门板下端的缝隙瞄了出去。

却见一只比巴掌也大不了多少的纯色白狐，倚靠在门柱一角，张嘴细声呼唤着。

明明张的是狐嘴，口吐的嘤嘤声中，竟还夹杂着些许人语。

忽然，白狐转头，那泛着猩红微光的桃花眼，向他这边注目而来。

目光中，却似有种凄绝邪魅之异彩。

宁采臣心中微惊。

好生妖异的白狐！

“好心人，救救我吧，我快死了，抵受不住这漫天的阴气，求你放我进去，可好？”

白狐张口，一道更为柔媚的声音透过门缝，夹杂着阴气肆虐的声音，传了过来。

宁采臣心中牢记燕赤霞的谨记，而且见这白狐虽然皮毛纯色，雪白可爱，可这邪异的眼神，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这可跟之前和聂小倩亭下相合时可不一样，那时候他是先误以为小倩是人，有了一定的交流基础，再得知她凄惨身世，才情动十分。

眼前这白狐，怎么看都有些邪异，却是不敢轻信。

正当宁采臣有心退离门口，继续默诵心决，修持神魂，以待渡过今夜时。

这白狐再度开口，声音中，也没了嘤嘤之声，越发和真实无虚的年轻女子一般。

“好心人，奴家并非邪祟，自幼天生地养，于懵懂中误食了一株灵草，开了灵智，平生未尝伤过任何生灵，在你等人类的修道之士中，常被称作灵兽、瑞兽、祥兽，却并非寻常妖鬼，你不必惊怕。”

“倘若相救，日后衔草结环，当牛做马，在所不惜。”

宁采臣沉思片刻，倒是对灵兽瑞兽一说有了几分兴趣，说道：

“你既如此说，可有何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