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忽有阴风三千里

这种状态很奇妙。

宁采臣身体不需要任何意念控制，便能紧跟着燕赤霞。

而他自己，则在入静的状态中，感受到了神魂的存在。

“果然可行。”

“诚如燕师所言，勤能补拙。”

宁采臣心中颇有成就感。

在这状态中，他呼应着外界的阴气风向，眉心灵台的神魂律动，只觉得神魂虚影的清晰度越来越高。

像看着从云絮状变成团块状。

走动中，燕赤霞也在向他讲解九幽阴河中，其他可能出现的奇珍。

诸如死骸土，生魂砂，阴蕨根等等。

各有各有的作用，令宁采臣大开眼界。

“这阴蕨根便是阴河周边的地蕨之根，形如菱形枯枝，皮有青荧之光，拿来研磨成粉，添石灰，桃木枝，可磋制成养魂香，即便是如今的我，也有用处，相当不错。”

“等会儿，咱们着重要找的，便是这等东西。”

正听到这，宁采臣便忽然从入静状态中脱离出来，一个立足不稳，差点跌倒。

他摸了摸眉心，有些微疼。

“原来如此，倘若这般分心二用，这眉心便会以更快的速度抵达自身承受极限。”

他心中总结着。

听到宁采臣差点跌倒的动静，燕赤霞提着灯笼，转头看来。

“没事吧？”

“还好，就是想事情，分神了。”

“小心点，即便跟着我走，也要看准脚下。”

“我省得的了。对了燕师，这养魂香，有何作用？”

“正如其名，拿来烧着，你若神魂出壳，便可借此养魂，维持更长时间。有此宝物在，你倒是更容易晋升到夜游日游之境。”

“原来如此。”

宁采臣赞道：“大千世界，真是无奇不有。”

“所以说，难得碰到这等机缘，纵然危险，也是值得的。”

“连燕师都觉得危险，那我岂不是更难？”

“你就不用操心了，跟着我见见世面就行。修道之人，可以格局小，但不能没见识。踏遍天下，也必然要博而学之，才能让你的神魂既有纯粹，也有渊博。”

燕赤霞侃侃而谈。

宁采臣眼睛一亮：“燕师果然微言大义，随便一句话，便能令我大有所感。”

燕赤霞嘴角微微一抽。

这小子，又来。

他侧身斜瞥了宁采臣一眼，皮笑肉不笑道：

“好徒儿，说说看你又悟到了什么？”

宁采臣正要摆手说羞于见笑。

燕赤霞便拍他肩膀道：

“你小子，又来这一套。说，到底悟了啥？”

宁采臣惭愧道：“这次倒不是悟到什么，只是觉得燕师说得好，为人的确要多走几步，多看几眼。譬如适才，我便想起之前分神之时，似乎见到一小丛地厥。”

“你为何不早说？”

燕赤霞双目瞪得溜圆。

在黑山发现地厥，倘若运气好，岂不是就能找到自己原定的目标奇珍，阴蕨根了？

“燕师，实在惭愧，属实是刚刚想起。”

宁采臣那时正专注于怎么分心二用入静，的确是忽视了燕赤霞说要留意的地厥。

“算了，咱们原路走，先把这批地厥挖出来瞅瞅。”

燕赤霞见宁采臣无辜的样子，气转眼就消了。

算了算了，这徒弟毕竟才刚学道，还有很多不懂，怪不得他。

小白狐一心一意蜷曲在宁采臣肩膀上，倒是一句话也不肯多说。

刚出兰若寺时，它还有不少话。

可当燕赤霞和宁采臣来到黑山更深处时，它便只顾着蹭宁采臣身上的阳气了。

……

一会儿后，两人回到宁采臣发现地厥的地点，当即开挖。

这一丛地厥的确不多，占地约莫两三步径宽，一线直生，藏在一株矮杨之下。

若不注意，很容易忽略。

当时燕赤霞走在前头开路，正好被树荫遮挡，没有看到。

“好好好，的确是地厥，那便开挖了。宁采臣，你替我拿着灯笼。”

燕赤霞身高力大，武艺惊人，一拳下去，便把地厥周边的土块打得随处飞溅。

啪嗒啪嗒。

沾满阴气的泥点子洒向宁采臣。

宁采臣心中一动，左掌向前一推，抵向前方。

滋滋滋！

阴气触碰到宁采臣掌心，便陡然消解开来。

宁采臣眼睛一亮，真的有效。

不过，他也发现，掌心的血色符文稍有褪色。

看样子，如果用来提供阳气，阳字符可以持续数个时辰。

可若是和阴气直接触碰，则消耗更多。

他暗暗将这些现象记在心中。

这时，燕赤霞也很快将这一丛地厥轻轻捧起。

只见这一丛地厥根连着根，但只有两小株根系微有青色荧光。

其余的，均是干瘪的枯枝状。

“两小株下品，倒也不错。宁采臣，瞧好了，地厥也不是都能被阴气冲刷转化为奇珍，其余如果没变化的，便应重新植好，留待有缘人。”

宁采臣道：“可这黑山不是快要陷落到九幽阴河了吗？那到时候，还会有有缘人吗？”

燕赤霞一滞。

“这倒也是，事物的沉降往往不可逆，不过也说不准，也许九幽阴河之下，也有有缘之鬼呢？”

说着，燕赤霞继续动作，将其他完好的地厥重新植入，埋好土块，动作细致入微，仿佛照顾婴儿。

“不愧是燕师，如此高的自我要求，真是令我愧煞。”

宁采臣赞叹不已。

“都说了，少拍马屁。”

燕赤霞继续处理地厥，将其发出微光的根系斩断，取出麻布包好，收入背囊。

“这便是阴蕨根了，走，咱们继续找。活动了大半天，接下来的重点是找吃的，吃饱喝足，才有余力活动。”

“燕师，为何你说这地方，咱们走了这么久，却一次也没碰见你所说的危险？”

“自然是有我在这了，在你瞧不到的地方，我神魂映照四周，稍微有些眼力见的妖鬼，便不会来自找麻烦。”

“那假如有不怕燕师的妖鬼，岂不是危险？”

“放心，我行走世间多少年，杀过的妖鬼邪祟比你吃过的饭都多，些许小危险，就当历练得了。”

燕赤霞略有得色，杀妖多年，可不是浪得虚名。

正说着，忽然，前方远处，似有阴气冲天而起。

强劲的风吹动而来，周边树木瞬间倒伏。

两人也霎时立足不稳，向后倒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