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意外之喜

“铮——”

金铁交击之声撕裂长空，青色流光与黑色巨剑正面碰撞，激起的却并非斗气炸裂的狂暴轰鸣，而是一道仿若利刃交锋的尖锐啸音！

啸音不止，那九道青色流光如同利针，寸寸刺入剑锋，化作缕缕微光，犹如燎原星火，与四周盘踞的幽黑剑气不断交织、消融。

一道，两道，三道...

随着越来越多的流光没入，而那原本遮天蔽日的黑色巨剑也不断地缩小着，如江河干涸，气势不再；终于，直至最后一道陨杀流光破空而至，漫天剑气，只剩下零星几缕。

眼见蚀幽尊者全力一击即将被彻底化解，纳兰嫣然心下一喜，紧盯交锋之处，缓缓调息，仿佛在等待最后的结果，丝毫未察觉到剑气后方，那佝偻老者的衣袍微微震颤。

就在两人发出的攻击即将彻底抵消的瞬间，蚀幽尊者脚下灰芒骤然爆闪，紧接着，那瘦骨嶙峋的身影陡然消失，下一刻，竟是出现在了纳兰嫣然的背后——

“哼！乳臭未干的雏儿，死吧！”

幽森低笑在耳畔炸开，灰褐色斗气如毒蛇般涌出，自他袖间攀附至手中的森然骨剑，剑光幽冷，直刺向少女脊背！

“蚀魂骨刺！”

这一击，他未曾施展复杂斗技，仅以凝聚最快的玄阶斗技出手，只为求一击必杀！

即便只是玄阶，但是他有十足的信心，在电光火石之间将眼前这个毫无防备，乃至于胆敢在敌人面前调息的少女直接洞穿。

然而就在这个他自认为眼前就算是云破天本人也未必能反应过来的玄阶斗技即将凝聚成功之时——

他忽然心神一颤，目光在少女飞舞的青丝间微微一凝，他隐隐约约看见，那浅樱色的唇角，竟缓缓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糟了！”

一瞬间，百年前的某段记忆如雷霆般劈入脑海，蚀幽尊者骤然意识到不妙！

“心剑·识破！”

清脆如铃的声音响起，未见她转身回首，只见得少女皓腕微翻，木剑倒持，倏然向后刺出！剑脊之上，一点不易察觉的微光激射而出，似流星坠夜，破空而去！

蚀幽尊者原本曾经以为只要这一招当着自己的面施展，他就可以凭借那八星斗尊的实力轻易挡下，然而如今那光点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时，他却惊骇的发现，连他的视线，都无法跟上其速度！

霎那间，光点穿透了破旧的灰袍，击中他那枯瘦的手腕之上。

“呃——！”

蚀幽尊者猛然一滞，熟悉的钝涩感瞬间蔓延全身，斗气如同陷入泥沼，难以再运转半分！手腕也是发出剧震，险些握不住那骨剑，连带着整个人都僵立在原地！

少女月白色的衣袂飞扬，悠悠转身，如同在空中翩然起舞的碧蝶一般，优雅而静谧，手中木剑缓缓横扫，划破寂静长空，青色斗气凝于剑锋，向前一递，化作一抹凌厉剑光，直取蚀幽尊者咽喉！

这必杀之局，从一开始两人各自挥出剑气，纳兰嫣然便已经开始谋划了。

魂殿之人皆是心思诡谲，狡诈多疑，更遑论眼前这个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九天尊，她心中料定，对方既然很大可能对心剑有所防备，自然不会轻易露出破绽，那索性，自己便先露出破绽。

而在那九个月的练习之中，纳兰嫣然也发现了这个魂技的缺点，也几乎可以说是唯一的缺点，那便是释放距离。

虽然心剑·识破所释放的光点速度极快，但是却依旧会受距离影响，先前那蚀幽尊者腾空而起的距离，离她少说也有数十丈。

如此遥远的距离，哪怕她瞬发心剑，也难以保证对方措手不及。而若是蚀幽尊者已有所警惕，那便更难奏效。

所以，她选择反其道而行之。

借由自身那极具欺骗性的少女外貌，她刻意暴露出破绽——一口气消耗大量斗气、又或者当着对手的面调息，这些看似愚蠢至极的举动，实则都是刻意为之，只为诱使对方放下戒心。

而那蚀幽尊者也的确如她所想，多疑谨慎，即便察觉少女的注意力似乎全在自己的斗技之上，仍旧不敢大意，选择催动身法斗技绕到她身后偷袭。

甚至在偷袭之时，为了稳妥起见，使用了凝聚速度更快的玄阶斗技而非地阶，所为的，便是一击必杀。

可惜，他的一切动向，甚至包括那在巨剑遮掩之下，悄然向双脚汇聚斗气，施展身法斗技时的场景，皆已尽数落入纳兰嫣然的心剑·观澜之中，无所遁形！

眼看那铺满青色斗气的剑锋即将洞穿蚀幽尊者的喉咙，变故骤生！

蚀幽尊者那浑浊的双目之中陡然精光大放，衣袍之上忽然浮现出一层微光，旋即光芒爆闪，那原本僵直的身体，被那爆炸产生的冲击震的后退数寸！

自爆部分灵魂？！

纳兰嫣然瞳孔微缩，她没想到这蚀幽尊者竟然可以靠这种方式躲开自己的刺击。

要知道灵魂之力的控制是极为晦涩的，一般人即便会使用灵魂之力，充其量也就是凝形化物，当做斗气打打杀杀就是极限了，当然，那些高阶炼药师除外。

而此刻的蚀幽尊者，对灵魂之力的运用却如此出神入化，居然可以分离出一部分灵魂来自爆，还不会伤及本体。

见青色剑锋离自己越来越远，蚀幽尊者强行张开那尚还有些僵硬的嘴角，尖声狞笑道：

“莫不是真以为本尊虚度数百年光阴？！”

纳兰嫣然秀眉微蹙，看着被自己递出的木剑已经到了极限距离，却只能没入蚀幽尊者身前的灵魂，当下也是握紧剑柄，准备将其抽回。

可就在这一刻——

“诶？”

少女却突然发现，自己的手腕微微一沉。

剑身...变重了？

不止如此，那原本漂浮在蚀幽尊者身周的微光，竟如流水般顺着剑刃汇聚而来，仿佛被某种神秘的吸力牵引一般，竟要脱离蚀幽尊者的身躯？！

“什么？！”

蚀幽尊者惊呼一声，心中顿时激起惊涛骇浪。

他立刻察觉到了异样——原本应该回归本体的灵魂之力，竟以极快的速度被那柄看似寻常的木剑汲取。

可先前强行抽出部分灵魂自爆，也并非完全对本体没有伤害，那自爆带来的反噬之力让他一时间无法催动体内灵魂，竟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那好不容易恢复的灵魂之力被那木剑吸走。

可恶

他猛地咬牙，体内斗气强行运转，终于在短短数息间恢复了少许行动力。心知不妙，他当即催动身法斗技，身影一晃，猛然暴退！同时，双指疾弹，甩出两道斗气匹练，直取少女，意在逼退对方，为自己争取喘息之机。

然而，那两道疾射而出的斗气，只是随手一拨，便被少女轻易化解。

纳兰嫣然的注意力却完全不在蚀幽尊者那边，而是有些惊喜的看向剑身，那看似朴素的木剑之上，除了原本缭绕的淡淡斗气之外，还有一缕缕微光缠绕，顺着持剑的右手缓缓融入到自己体内。

纳兰嫣然一怔，她立刻发现，原本因施展“心剑·识破”而消耗近三成的灵魂之力，竟然在短短瞬间迅速恢复了大半！

而那被夺取而来的灵魂之力，在她施展了心剑的状态下，居然有如无主之物一般，可以直接被吸收。

夺取灵魂之力？这心剑还有如此奇效？

在感叹这魂技的玄妙之时，纳兰嫣然心头忽然一动，生出一个念头，若是将蚀幽尊者那灵境中期的灵魂尽数吸收，那她的灵魂境界...

想到这里，纳兰嫣然心头一喜，抬眸望向远方那仓皇后退的老者，目光之中竟是犹如饿狼发现待宰的羔羊一般！

“你、你不要过来！”

蚀幽尊者尖声惊叫，面色惊恐至极。

他生前被云破天直接斩杀，虽然在化为残魂后立刻意识到了心剑那识别破绽的功能的确与传闻属实，但却不知道这魂技还有如此效果，眼下那辛苦恢复数百年才得来的灵魂之力，居然被直接夺走一成，令他几近崩溃。

瘦弱如鹰爪般的手掌紧握骨剑，眼看纳兰嫣然的灵魂之力不断恢复，蚀幽尊者终于是无法再继续按捺心中的惧意，狂暴的斗气自体内席卷而出，疯狂地向着手中骨剑汇聚而去！竟是准备再度施展那蚀炁·万刃归墟。

“哼，就你有地阶高级斗技？”

看着那惊惧之下连凝聚斗技都变的缓慢下来的蚀幽尊者，纳兰嫣然不屑的轻笑一声，缓缓收剑入鞘，旋即轻轻扬起双手，手腕交叠，如花苞绽放般旋转，腰肢微微摆动，衣袂翻飞，宛若凌风而舞，而在她身后——

一朵幽兰，悄然绽放！

“绽灵花舞——”

“好了，咔！”

咔？

这骤然响起的声音，仿佛一道无形的界限，令天地间的一切都在瞬间凝固。

纳兰嫣然手上的动作顿时停下，虽立刻意识到这熟悉的声音来自孤鸾剑，但仍是不解，“咔”是什么意思？

“嗯——，你不知道也正常，咔就是暂停的意思，先停一下啦~”

悠闲的声音缓缓响起，紧接着，纳兰嫣然顿时感觉那萦绕在周身的斗气瞬间消失，而那远处的蚀幽尊者，则像是被无形的力量禁锢，整个人僵立在原地。

片刻之后，天地扭曲，这云遮雾绕的山巅之景逐渐崩溃离析，取而代之的，是那片由黑白灰三色构筑而成的荒原。

站在荒原之上，纳兰嫣然低头失落的看向自己的双手，体内那斗气充盈之感此刻已经消失，抬眸望去，不远处，那蚀幽天尊依旧被定在原地，维持着举剑的动作，而身侧，便是那阔别了一会儿的妖剑。

“怎么不让我继续打了，我又不是打不过他。”纳兰嫣然秀眉微蹙的责怪道，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满。

许久没有使用高阶斗技，先前她可打的正在兴头呢，毕竟这一世那五星斗者的斗气容量用一个地阶低级的斗技都费劲，更不用说那前世在花宗中所习得的高深斗技了。

“诶呀~你能打过就能打过呗，这一课又不是让你练斗技的，是让你明白那魂技的额外作用的~”

孤鸾剑晃了晃剑身，语气中满是得意，显然对自己设计的这场教学关卡相当满意。

“只要对方用灵魂之力与我争斗，而我又用出了心剑，就可以夺取对方的灵魂之力？所谓额外作用就是这个吧？”

纳兰嫣然也懒得再吐槽对方，随意的扬了扬手中的木剑，漫不经心的说道。

“嗯哼，大概吧，”孤鸾剑上下晃动，仿佛是在点头一般：“之所以打断你呢，一个是因为本座目的已经达到，再一个就是呢，其实你刚才那一剑，已经斩去了那老头一半儿的灵魂之力了，再砍一刀就没了。”

“啊？”

纳兰嫣然一怔，随即目光落向不远处的蚀幽尊者，灵魂感知缓缓弥散而出。片刻后，她的神情微微变化，妖剑所言非虚，老者的身上，确实只剩下了可怜的一丁点残魂。

可她分明记得，先前蚀幽尊者的灵魂之力极为庞大，他自己也说过，花费数百年才在此地修复至灵境中期。

“生死门内哪有什么修复灵魂的功效呢？要是有，那历代宗主不早就揭棺而起跟你唠上两句了？”

血瞳翻着白眼，神色颇为嫌弃地看着她，随即不紧不慢地说道：

“那只是本座靠着生死门的幻境效果，让他自以为是恢复到灵境中期啦，嗯~倒是也顺便把你骗了就是了。”

少女嘴角微微一抽，这妖剑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调侃，鬼才分得清。

“不过其实最重要的也不是这个，而是...算了，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先听哪个？”

见这妖剑又恢复了那皮痒欠抽的模样，纳兰嫣然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口道：“坏消息吧。”

“嗯——”孤鸾剑拖长了声音，“坏消息呢，就是今天距离你进入生死门，已经过去了九个月零七天！也就是说...”

“九个月零七天...”纳兰嫣然微微一愣，旋即回过神来，瞳孔微缩，银牙紧咬，怒火中烧，一脚狠狠踹向身侧的孤鸾剑，怒喝道：“怎么超了那么久？！”

“哐！”

完全没有料到少女那下意识的举动，孤鸾剑顿时被踢得倒飞而出，在半空中翻滚数圈，方才悠悠停下。剑身微微晃动，血瞳中带着一丝心虚，讪讪道：“你这不是还没问那好消息是什么嘛...”

纳兰嫣然气得胸口起伏，恨不得现在就把这妖剑横在身前，然后一膝盖把它给折了。片刻之后，她才深吸几口气，勉强压下怒意，咬着牙，一字一句道：

“那、好、消、息、是、什、么！”

感受到少女内心那喷涌而出的怒气，孤鸾剑不敢拖沓，连忙说道：“其实你那师父替你说了情，将那成人仪式的时间延后了一周，你现在要是出关，还是来得及的...吧”

“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