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我有骗过你吗？”
高媛媛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手肘撑着桌子，双手托住下巴，自责道：“可是我觉得刚才自己演得好差劲儿，看着俞老师，总是进入不了状态，害赵老师浪费了那么多胶片……”
顾晨松了口气，看来媛媛还是对自己有点数的，这样会好谈很多。
“你觉得自己进入不了状态的原因是什么？”
“因为我根本不喜欢女人啊。”
见顾晨还是那副表情看着她，不像前几天对待某个搞坏灯光的工作人员那样愤怒，高媛媛心中一美，导演对她还是有偏爱的嘛。
组织了下语言，又继续张口道：“我看着俞老师的时候眼神很平淡，完全不像看到自己喜欢的人被指控谋杀，想要帮她脱罪的那种状态，而且我还没谈过恋爱，不知道恋爱是什么样的……”
说完，咬着下唇瓣，期待看着顾晨。
顾晨心里叹了口气。
「媛媛啊媛媛，你刚才演戏的时候，眼神要是像现在这样灵动，该多好？」
虽然现在的高媛媛青春无敌，还一往情深，但俞妃鸿在外面等着呢，剧组也那么多人在，他也不好太顺着她，毕竟得考虑一下小姑娘的风评嘛。
剧组的老江湖不会说什么，但以后到学校碰到同龄人，要是被指指点点的，滋味可不好受。
但转念一想，像高媛媛这种小姑娘，应该不在乎这个，不然也不会这么主动，她在另一个时空里可是有女曹贼的外号。
而且她以后红了，流言蜚语只会比这大得多，上来巴结的人也只会比这多得多，欲戴皇冠必受其重，很正常，多多帮她做心理建设就是了。
“剧组这边正在赶工，总不能说给你放假，让你去尝尝爱情的滋味，再回来拍戏吧？”
“那我可以在剧组里体验吗？”
顾晨笑了笑道：“你这燕国地图有点短啊。”
“什么？”
“我说你，没聊两句呢，这就图穷匕见了？”
“什么嘛，这不是看导演你着急嘛~”
冰冰都能让顾晨帮忙对戏，她为什么不能让顾晨帮忙入戏？
她入组前就听顾晨说过，世界三大表演体系之一，就是一个叫“体验派”。
在她的理解里，这就是将个人真实经历中的情感（如悲伤、愤怒），投射到角色中，拍摄期间完全沉浸，不脱离角色，甚至戏外也保持角色状态。
她要演一个喜欢女人的律师，在进组前在顾晨的介绍下去师大法学院旁听过，又跟着一个在香江留学过的律师“实习”了几天。
进组后顾晨则手把手教她一切，比如香江律师的职业习惯、吐字节奏、穿搭风格，还会帮她设计走位、走势。
一遍遍演，律师是勉强把握了。
但“喜欢女人”以及“恋爱的酸臭味”她是如何也演不出来，以至于跟俞飞鸿对戏的时候NG太多。
所以，她可以理直气壮地提这个要求。
只不过在提的时候，要发挥一下自己的性别优势，以及顾晨吃软不吃硬的弱点。
高媛媛拉了拉顾晨的衣袖，眨着大眼睛道：“导演，你当我男朋友吧。”
“让我体验一天就好，拜托拜托~”
什么吃软不吃硬？
顾晨表示：我就是单纯吃颜值而已。
他不说同意，也不说不同意，只是平静问道：“体验一天之后，能演好吗？”
“我尽量……”高媛媛跟他打着商量，“那要不，三天也行。”
“就一天，”顾晨一锤定音道，“但要跟剧组其他人保密，也别上你俞老师面前显摆，省得她炸毛。”
“收到，顾大导演！保证完成任务！”
顾晨推开活动门：“今天先收工，值班组在这看着场地、设备别被破坏了，其他人回去休息，明天下午到这集合，道具组、灯光组3点到，妆造组、演员组4点到，拍第48场的夕阳戏。”
执行导演拿上喇叭拍了拍，开始喊群演们过来，结算今天的片酬。
几个中午才来的日结大神喜笑颜开，坐一小时车到这刚吃完饭，还没怎么上工演路人呢，就能领钱走人，这么好的事到哪去找？明天还去北影厂门口趴活！
“小钉，你跟我一起去师大取个景，我听我老爸说，他们法学院那边的模拟法庭很真，挑挑角度的话，完全看不出来是教室，”走出两步后，他又仿佛刚想起来一样，对高媛媛说道，“那什么，媛媛，你也来，我们去走个位。”
“俞老师，你要不一起？”
瞅着顾晨的眼神和语气，俞妃鸿就知道自己最好不要去。
想想自己这些天确实是把他看得太紧了，当下心就一软，说道：“不了，这几天拍戏累死了，我回家休息一下。”
“行，那你也注意调整状态。”
俞妃鸿看着顾晨带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知道他是故意装得冷淡点，想让自己在现实里也找一找，林青跟丈夫的那种生活状态，也知道圈内大导演外面都有小蜜，但她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早知道就不劝顾晨改剧本了……就不信他能喜欢四十岁的大妈！」
“顾导，师大那边的景前几天不是已经看好了，他们也同意了吗？是要再换一个还是怎么着？”
顾晨放下手机，删了俞妃鸿发给自己的短信，省得占满位置，新信息进不来。
“没那事，媛媛进不了状态，我带她出来逛逛，去个时尚点的地方找找感觉，你回家休息就行。”
登上刚提没多久的桑塔纳2000，顾晨、高媛媛一左一右登上司机位和副驾驶，把小钉扔在后面，一路驶出香山公园，到学院路把他撂下，便直奔王府井。
赵小钉多少还有些愣着，直到看不到前面车子的尾气，才如梦方醒，明白这对……男女是不打算瞒了，伸了个懒腰，转身回了家。
他精力不像顾晨那么充沛，这几天连轴转把他累够呛，是该休息休息了。
“阿晨，我们去哪？”
“你叫谁阿晨呢？”
“我看港片里女生叫自己男友都是这么叫啊，一个阿+名字最后一个字，你不觉得很好听，很亲密吗？而且很有活力！”
“随你吧。”顾晨无奈笑笑，眼神瞥向后视镜，向右打一圈方向盘。
“你看你笑起来多好看，明明也没比我大几岁，干嘛总板着一张脸，跟个大叔似的。”高媛媛笑着刮了一下他鼻子。
还不待顾晨给出反应，高媛媛就指着他笑道：“呐，说好了我是你女朋友，而且我角色的人设是英姿飒爽的大律师，所以你不许生气！”
顾晨听着高媛媛的歪理，微笑道：“我气什么，我只是怕大律师再伸手，方向盘打歪了，把车开沟里，然后让大律师还没体验过恋爱呢，就香消玉殒。”
“哪有那么夸张嘛……”见顾晨不说话斜着眼看着她，高媛媛只好老实坐在副驾上，紧了紧安全带，双手放在牛仔裤上，“好啦，媛媛很乖的，是阿晨最最听话的女朋友。”
往前开了几百米之后，高媛媛挺直的腰就弯了下来，脑袋也枕在安全带上，侧着头看顾晨的侧眼。
“阿晨，有没有人说过你开车的时候很帅？”
“没有。”
“啊？俞老师也没有吗？”
“我前两天刚提的车。”
“这么说，我是第一个诶！”高媛媛好奇在车内打量着，但看来看去，还是觉得顾晨最帅。
车子停在王府井百货大楼的停车场，顾晨解安全带的功夫，高媛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他脸上啄了一下，笑呵呵推开门跑了下去，一跑就是大几十米。
站定后，顾晨跟她贴得很近，发现她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鼻尖还因为紧张沁出细密的汗珠。
随着他的靠近，她鼻尖上的汗珠更密了。
在顾晨将与高媛媛脸贴脸的刹那，她闭上了眼睛，微微嘟起了嘴巴。
但意料之中的吻却迟迟没有到来。
高媛媛好奇睁开眼睛，想看看顾晨在干嘛，正撞上他满是调笑意味的眸子：“这就是你说的英姿飒爽吗？”
“不！管！我！就！是！”
退后半步硬着头皮说完后，却见顾晨眼中的笑意仍然没停，甚至更大了两分。
高媛媛不好意思再跟他对视，带着羞恼转身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