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走进孝庄

选定角色,马上就进入了紧锣密鼓的排练。开会时,于导说:

“对于戏曲来说,好听、好看是最为重要的,也是吸引和培养当代戏曲观众的关键。”

“《少年天子》虽然也是清宫戏,但和《珍妃泪》还是有很大不同的。光绪窝囊懦弱,福临勇武彪悍;珍妃个性内向,乌云珠开朗豪放;慈禧残暴自私,孝庄果敢练达。”

“以往BJ曲剧的舞台,形体动作一直是弱项,两位乌云珠的演员,都有京剧基本功,可以把功夫用在这部戏里。”

“许茉音,之前在小白菜的饰演中,对人物内心的刻画是相当不错的,这次孝庄也是一个极为复杂的形象,要从多重角度去探索人物的内心。”

“曲剧不同于京剧的各种传统规范程式,也不像话剧那样讲究生活的自然形态,所以我们要用一种雕塑感来呈现舞台和韵律。”

于导到底名不虚传,就这简单的几句话,让人足以明白,他对BJ曲剧已经研究的足够透彻,对每个演员也了解的足够深入。这是一出怎样的大戏,或许已经在导演的脑海里已经有了清晰的画面,接下来就是每个人要下足功夫来把画面呈现在舞台上。

晚上到家,许茉音翻开书桌上已经通读了两遍的《少年天子》原著,这部小说,把清初的政治、经济、文化及诸多的风云人物,以全方位的大视野,波澜壮阔地展现出来,满汉两大民族文化即农业文化和草原文化互相冲突、互相渗透、互相融合。

原著的整体立意已了然于心,现在,许茉音把阅读重点放在了有关孝庄太后的情节上。突然,桌上多出来一摞资料,许茉音抬头,对上了杨俊文温柔而惊喜的眼神:“这是我搜集的有关孝庄太后的历史资料,你可以结合原著来加深理解。”

“你可真是太懂我了!”许茉音激动地一拍桌子,“我还想,这周末咱们带儿子去一趟故宫吧,很久没带他出去玩儿了,顺便我也去感受一下那个朝代的氛围。”

全家来到故宫,四岁的杨泽彬欢呼雀跃四处奔跑,杨俊文追着儿子形影不离,许茉音却站在偌大的紫禁城一动不动,她望着一座座宫殿巍峨耸立,想象着彼时的孝庄皇太后,天下初定,皇帝虽进取勃发有政治抱负,终归还是个少年,为了大清王朝和江山社稷,她不得不刚烈冷峻,以大局为重。

几千年的故宫到今日依然金碧辉煌,祖宗留下的宝藏令当代人置身其中感受它的雄壮,遵守祖制,仿佛是历朝历代不成文的规定,孝庄也不例外,为稳江山、稳朝臣、稳民心,她口口声声说要遵守祖制。

“妈妈!”许茉音正思索着,杨泽彬飞奔过来扑到了她的怀里。她抱起儿子,轻声问道:“刚才去哪儿了呀?好玩儿吗?”

“碰到一个小妹妹,送给我一个糖果。”小泽彬举起手中的糖,童声童语回答妈妈的话。

“噢,那你谢谢小朋友了没?”

“当然说谢谢啦,小妹妹可漂亮了。”

许茉音看着儿子,思绪却开始飘向孝庄,福临钟情于乌云珠,因为相思卧床不起,身为母亲,怎么能忍心看着孩子这样茶饭不思寝食难安呢?乌云珠聪慧豪放、胆识过人,只因身份和祖制便生生将其与皇帝拆散,未免过于残忍。政治家孝庄,也只是位母亲。

“下来吧,妈妈抱你太累了。”杨俊文走过来,从许茉音怀里抱过了儿子,“怎么样?还看看吗?”

“可以了,回家吧。”许茉音摸摸儿子的头,“回家妈妈给你做好吃的好不好?”

“好!”

顺路买菜回家,下厨做些可口的饭菜,看着饭桌前的儿子吃得津津有味,两人聊聊曲剧的台本和唱腔,这样难得的忙里偷闲的时光,是那样的惬意而放松。

饭后,许茉音继续坐在书桌前,再次翻开剧本,结合原著与查阅到的有关孝庄的历史资料,再回想站在故宫里的感受,她从创作的角度来揣摩孝庄的形象,对台词的处理,形体的设计,都有了新的感悟。

夜已深,书桌上的台灯却越发明亮。

天将亮,钢琴上的键盘已唱出音符。

用过早餐,许茉音便赶去团里排练,今天要合排“家宴”,是台上演员最多的一场戏,其中还有一段五人背躬唱,孝庄也有几句,这可不能掉链子,回想起排练小白菜时第一次跟乐队合,那个经历,许茉音可不想再体验第二次了。

演员都早早到齐,于导拿着台本走进排练厅,让大家先按自己的准备把戏走一遍,他并没有过多打断,直到那段五人背躬唱开始,导演喊:“停。”

“这段戏我们采用一种雕塑感来展现韵律美。”

演员们面面相觑,“雕塑感”,在与于导初见时,对这个词已有所耳闻,可怎样在一群人的舞台上展现出雕塑感,大家都不知所以。

于导看着默不作声的人群,接着讲到:“这段唱的每段唱词是对应人物的内心活动,当音乐响起时,除唱的人之外,其他人将自己的表情和动作都定下来,稳住不动,一段唱词结束,走位和动作进行一步,再稳定下来,下一个人接着唱。就像分镜头一样,去掉多余的动作,再组接起来,每次变换位置和动作都呈现一种流动的活的美感。”

雕塑,那指的就是其他人了,不唱,也不动。这种形式,在BJ曲剧的舞台上还从来没有过,每段过门的动作变化,怎样自然又有一种流动的美,动作停下后,怎样才有雕塑感,演员们琢磨、配合,真得一番功夫。

这天下班,许茉音再次走进了故宫,这次是她自己一个人,一进门,她就看到宫殿外的两尊故宫狮,它们就在那里,一动不动,很沉很稳。抬头再看宫殿,同样矗立在那儿,让人肃然起敬。“雕塑感”,就是此刻映入眼帘的景象。

而此次来到故宫,许茉音更重要的是还想仔细感受皇城脚下的人物内心。“家宴”上众人祝寿,孝庄对每个人的情感处理方式大有不同,她说话的语气该怎样控制,作出决定是以何种身份,都是许茉音在思考的问题。

漫步紫禁城,渐渐有种压力而来,“江山未稳求安定”这是孝庄的压力。唱词出现在脑海的瞬间,许茉音又想到了自己在团里练习“夕阳落”的时候,碰巧魏老师在听,唱完后,魏老师直接就冲她讲:“你唱的什么呀!这字哪能那样咬啊!叼住啊!”简单的三句话就把许茉音吓得一身冷汗,接着魏老师便二话不说给她唱起来。

人物的塑造还在探索,唱腔的研究还得努力,许茉音的压力也日益增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