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金依挽(一)

公主沉默了一会儿,看着他,骨子里的傲气让她在君颜面前也丝毫不弱半分。

“你还有什么事吗?”

“你全都想起来了?”南黎问,对于眼前的她,他还是比较喜欢亲近的甜着嘴喊自己皇兄的逸真公主,那时候的他没有之前的诸多烦恼,活得可有多快活……

“我脑子还没坏到那个程度。”

公主起了身走向门口,合上的门被她再次打开。

“有事明天说也不迟,请吧。”

“你这逐客令……”南黎无奈摇头,没把话说下去,起身出了屋子,回首时,见她双手环着斜靠在门槛上,那亮盈的眸子寒而沉,宛如一滩死水,无任何波澜,南黎知道,她是真的回来了。

见南黎走后,公主回了屋,英落上前关了门,回首对向自己的主子,她发觉主子的脾气不知比之前又冷了不少。

“回去后自行领罚。”

“是。”英落颔首道,这结果她也没料到。谁知道公主发个烧昏睡个两三天,这记忆就全找回来了?她若是知道,也就不会去通知南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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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身上的和真佩呢。”

“在周夫人手上。”

“周夫人……”公主眼里透着幽光,英落赶忙着解释,这会儿她眼里的杀气便起来了。

南歧……

逸真公主:“找个时间让舒舟再去查查他。”

“是。”

次日下午,上清寺后山脚下的马场。

舒舟牵着一匹白驹,头高马大,肤毛胜雪,白驹犹如它主子的脾气,不是王者,却不少王者的傲气与风骨,性子极烈,舒舟把它带来,费了不少功夫。

都说公主北征回来驯了匹千里烈驹,常人触摸不得,甚为神圣,除却公主谁也不认,这也不假。得亏昨夜赶着去和它理论了一两个时辰,今儿能完成公主交代的任务,也是这祖宗太给面子了。

公主换了身轻装,边竖着袖口边走了过来,意气风发,铮铮英骨肆意,桀骜不驯胜于草原汉骨。

公主见舒舟那狼狈样,冷淡不淡的飘忽了一句,“金统暗卫,也不见得有多厉害。”

舒舟微低了,头没说话。

公主活动了两下,手持缰绳,纵身一跃,干净利落地上了马,丝毫不拖泥带水。

白驹见背有人,安静的它,脾气立马爆了起来,不尽其法的想把人给颠下来,可还未有动作,马背上的人在它颈脖不轻的拍了两下,一声“雾非花”让他安分的不成样子。

舒舟虽心有准备,却还是被这场景震撼到。要知道,这可是当年草原上绝大数精英马倌都无法驯服的千里马驹,谁见谁愁,雅称“鬼见愁”。当初试图驯服它的,可都在床上少也躺了两年,严重的当场被它一马蹄踏死……

逸真公主骑着马在马场跑了个几十来圈,雾非花也有段时间没这么畅快的跑过了,这马场大,是让它越跑越起劲。

半个时辰后,英落带着南歧来到了马场。

南歧并没有惊异于马场之大,目光全注意在纵马奔腾的公主身上。

最后半圈跑完,公主缰绳一拉。

“吁——”

雾非花始料不及,险些没刹住脚,前蹄一抬,马蹄险落在了南歧的头上,也亏得有舒舟把他拉了过来。

公主潇洒的从马上下来,接过英落递的毛巾擦了汗,看向南歧,银质面具遮了半张脸,除了那双异于常色的眼睛和微抿的唇,也看不出什么了。

公主摸了摸雾非花的头,顺带捋了一下它的鬃毛,注意到南歧气色回得快,把缰绳丢了过去。

南歧不明其意,懵懂的接住,注意到马眸里的不悦情绪即将爆发,他也不敢松了手中的缰绳,他这两边可都是要命的节奏。

公主拍了拍马背,“马骑过吗?”

“……没有。”南歧说着,想了一会儿又加了一句,“但驱过马车。”

“……”公主看着,沉默了些,她不明白为什么就选了这么废物的人,可也没办法,“就先练习上马,明天这个点,本公主来检查。”

“……”南歧看向雾非花,后者眼里对他尽是不屑,这可让他很是头疼,却又不得不硬下头皮答应,“是……”

舒舟在一旁看着,对于南歧即将面临的灾难,他是赋予同情的。

那可是雾非花,牵着走都得看它脸色,何况骑马上身……

待公主离开后,舒舟带着既羡慕又同情的眼神看了他一小会儿,一叹息后仍是冷淡模样,“自求多福吧。”

南歧不明其意,虽疑惑却未表于态,牵着马往跑场上走,刚迈出两步,出其不意被雾非花往反方向带,还把他给甩了出去。

南歧:……

次日午后,逸真公主换了身便衣来了马场,看着南齐磕绊地上了马背,没一会儿又被颠了下来,摔得很惨,惨到她没眼看。

公主拇食二指成圈含口吹了一口哨,雾非花一个激灵往她这边跑了过来。

公主顺着马鬃,见南歧过来了,拍了拍马背,让雾非花自个玩去了。若不是对逸真公主有所了解,南歧怎么也有七分怀疑她是故意的。

南歧杵在原地没有说话,从昨儿开始一直摔到现在,全身又痛又麻,这马驹的性子实在是太烈了,昨晚练了不到一会儿,雾非花静跑没了影,花了大概两个时辰,才从山涧溪谷边生拖硬拽了回来。

他可真不明白,这明明是匹马驹,怎么比人还难应付?!

“有什么感想?”

公主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淡澈的眸底透着阴晦未明,神色七分空洞三分无彩。

“识马如识公主,桀骜不驯。”

这会儿公主笑出了声,“桀骜不驯……这话从你口中说来,本公主倒是受听,以后日后夕落,二十公里。”

南歧神色发难,对于20公里长途他是很拒绝的,可也不由得他,硬着头皮应了下来。

“当然,雾非花先借你继续用着,直到你能驯服它,而后的二十公里,你也就不用跑了。”

“是。”

“别让人失望。”

也别让她失望。

两日后,公主的身体近乎痊愈,早早就想着浅访清安村,这会儿也总算是有了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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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舒舟回来了。”英落敲着门在外面清声说道。

里面的公主也换了一身素服,挑了个不起眼的面纱,别在了脸上,身上不带过多的服饰与首饰,头上一根木簪挽住了两侧的秀发,这身再平常不过的衣服,在她身上也能突出不凡的气质……

“让他进来。”

公主寻了个位坐了下来,二郎腿依旧翘着,神态逸然,却莫名给人施以威压。

舒舟推门走了进来,见着公主指尖转动的匕首,着装再平凡不过的她,外泄的傲与狂无不都在指向她就是逸真公主,旁人是仿不过来的。

“金姑娘的有关消息,属下只探知了一二。”舒舟说着,把手中的一份单子递了上去,见着公主有兴趣的翻看,他也在一旁不闲着解说,“金姑娘确实自小便在清安村生活,她母亲在她满月开始便时常带她上寺祈福,金姑娘一身医术师承上清寺中的法缘方丈,在这一片金姑娘时常救死扶伤,久而久之都受这一方人爱戴,她母亲金婉柔曾是金家的掌上明珠,因未婚怀孕不守女德,与金家断绝了关系,可金姑娘似乎不知此事……”

“金家……”逸真公主晦暗的危眼眯着。

“公主猜的没错,正是乌庸城金家。”

“他生父是谁。”

“暂时还没结果,坊间传说是一介不入流的书生,亦或是流氓骗痞,各都有各的说法,也不知谁真与假。”

公主应了一声手中仍翻着纸张,慢条斯理的看着,也就五来张纸页,她硬是看出了五十来张的样子。

舒舟也没再解说,看着主位上的公主,气氛压抑的很,遮起的面容唯有那微锁的眉宇,让他看出了她的不悦。

“南歧那儿还没消息?”

舒舟闻言,摇了头。

“最远追溯也只有他出现的地方——乌独港,可那却没有他停留或生活过的任何痕迹。”舒舟说着,便蹙起了眉,“公主,恕属下直言,南歧真的不适合留在身边,我们对他的了解太少,他的身上几乎都是谜,这般人留在您身边,多少是个危险。”

闻罢,公主安然自若的放下了手中的纸页,魅眼含笑,却令人生寒。

“你和南歧,谁实力更强。”

“……公主,纵使他实力不强,再这般,不亚于养虎为患!”舒舟明白她的意思,可对于南歧他莫名对其戒备心很强。

“无碍,只要他能守好自己的本分就行。”逸真公主摆摆手,无所谓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