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痛失至亲

飞雪站在空荡寂静的含情殿中,举目四望,仿佛空气里还有楚王残存的影子。他的眼睛、他的气息、他的深情……“王爷,是飞雪对不起你。我曾答应过你,不会离开你,是我食言了……想到要离开你,我痛不欲生!今日,是你我情断之日,我先走一步了!”飞雪踩到方凳上,将白绫投悬在房梁,打上死结。她踢翻了脚底的凳子,选择了自尽。

丽芸见飞雪没有吃晚饭,特地到厨房熬了点燕窝粥端上来。可她左敲右敲,飞雪屋子没有一点动静。难道飞雪不在?不可能啊,丽芸是看着她回的屋子,不可能不在啊!丽芸把粥放到一边,使劲推门,里面被反锁了,根本推不开。丽芸预感不好,她用力撞门,撞了半天才撞开,却看见飞雪悬在半空中。

丽芸吓坏了,搬过凳子踩上去,把飞雪抱了下来。两个人差不多重,丽芸力气不够,凳子被踏翻,两个人都滚落到地上。丽芸顾不得疼痛,抱住她拼命地摇着喊着:“姑娘,姑娘,你醒醒啊!”

丽芸叫不醒她,她身体尚有余温,面无人色,应该马上把她弄醒。丽芸使劲掐她的人中,终于,她缓过劲来了。

“姑娘,你醒了!你吓死我了!”丽芸抱她在怀里。

“丽芸,你不该救我的,让我死吧……”飞雪气息奄奄。

“说什么傻话,我怎么会看着你死呢?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可日子再难过,也不能轻生啊!若是你死了,王爷回来看到你冰冷的身体,你这不是要王爷的命吗?”

“不由自主的命,不要也罢!”飞雪别过头去,眼泪骨碌而落。

“别这么说……就算你离开了王爷,以后也总会和王爷再见面的,你忍心抛弃他,独自离开这个人世吗?”丽芸抚摸着她的脸,苦口婆心。

“就算是再见,也不可能再在一起了……”飞雪心如刀绞。“只要彼此平安地活着,就是最大的幸运,这不就是你最想要的吗?”

飞雪的心在颤抖着,她有点通透了。“是啊,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地上凉,我们快起来吧。我给你熬了点粥,你好歹吃一点!”丽芸扶着飞雪上床。丽芸把粥端过来,一勺一勺地喂给她。飞雪就像一个麻木的机器,张嘴、咽下,眼泪像断线的珠子,叽里咕噜地往下掉。一碗粥喂下去,飞雪惨白的脸才渐渐好转些。丽芸给她盖好被子,熄掉了两盏灯,让她睡得好点。丽芸总不放心,一晚上守在飞雪的床边,怕她再度轻生。

太子带了一大堆补品来看望颜文吕,还不顾身份地亲自给颜文吕端药。他当然是希望颜老的病快点好,这样他就可以尽早地接飞雪入府了。飞雪看着他忙前忙后地献殷勤,心里很不痛快。颜文吕被太子这么一波照顾,感觉在折寿。

“太子殿下太客气了,还是老朽自己来吧。”

“你就别跟我见外了,我们就快是一家人了!”

“一家人”三个字,深深地戳痛了飞雪。“殿下这话是什么意思?”

“毓冉没有跟你说吗?”太子一愣。

“说什么?”飞雪揣着明白装糊涂。

“前两日毓冉说,把你送给我了……”他害怕颜文吕见笑,不好意思地说了出来。

“殿下也没有问过我,是否愿意……”飞雪故意折腾他。

太子见飞雪变了脸,有些话又不好当着颜文吕的面说,他放下手里的药碗,把飞雪拉了出去。

回廊上,太子激动地握着飞雪的手,开始了甜言蜜语。

“自打今年春上在宫里见过你一面,我就被你迷住了。我喜欢你,我要和你在一起!我知道你只是楚王府的歌伎,我也不想知道你和六弟有什么牵扯,总之,我就是要你!我保证,我一定会好好疼你、爱你。我现在是太子,将来我就是皇帝,我可以封你为妃,你就不用在这寄人篱下、委曲求全了……”

飞雪眼睛濡湿了。也许是感动,也许是气愤,也许是悲戚。太子的深情令人感动,不问自取却令她气愤,命运不由己使她悲戚。

“怎么,你不愿意?”太子见她不说话,眼里噙着泪。

“如果我说不愿意,殿下会怎么做?”飞雪试探地问。

“毓冉已经把你送给我了,你就是我的。我相信,以我的身份和地位,没有哪一个女人会拒绝。她们巴不得能入我的眼,挤破脑袋的想往太子府钻,难道你不想吗?”太子天生好命,让他骨子里便渗透着一股优越感,总觉得所有女人都会爱慕他的一切。

飞雪没有回答。“如果你不愿意,等六弟回来,我亲自跟他说。我想,这个面子他会给我的,毕竟我会是将来的九五之尊。”

果然,飞雪没有拒绝的余地。

“好,我答应你。”飞雪利落地回应他。

太子眉宇盛笑,几乎要跳起来。“太好了!我什么时候来接你?还有你爹,我想把他也接进太子府,方便你照顾他。”

“五日后吧,待我爹的病好转一些。”

“好!我全听你的。”太子兴奋得连蹦带跳。“我先回去准备,五日后,我来接你。”太子拉了拉飞雪的手,步履轻快地走了。

飞雪冷眼瞧着他离去的背影,两行热泪似不拘的野马失了缰。她抬眼看着这一树绚烂的绿梅,这样好的景致,往后便不会再有了。梅树低矮,她攀着一枝梅,采下了它。

回到含情殿,她将梅枝放在紫檀木案桌上。一缕幽香掠过发黄的纸页,直钻人心。她提笔蘸墨,把离愁别恨一一记取:

梅芳摇落满庭香,征人远别在沙场。

白骨难埋中原恨,红颜易逝北国凉。

凭栏遥问君何处?寒营冷帐可安康?

不见梁上双飞燕,寂寞空闺独鸳鸯。

静川和少卿带来了裂沟捷报,飞雪总算是露出了一股明亮的笑意。“太好了,我终于有了王爷的消息!已经两个多月了,王爷一直音信全无,我怕得要命,好怕他有危险……”

丽芸也高兴得不成样子,尽管在王爷的心里,她不是那个最重要的人。

“父皇说,有了这次捷报,就离胜利不远了!你呀,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啦!等六哥回来,你俩又该成连体人了……”听着静川那满是希冀的安慰之语,飞雪的心生疼生疼的。她已经等不到王爷回来了。

“你不高兴啊?”少卿见她脸色不好。“等平了东乡族的叛乱,王爷就回来了,最多一个月,你们就可以团聚了!”

一个月……她只有五天可以等!何况,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楚王。

“照我说啊,该让丽芸去准备点酒菜,我们四个喝两杯,先庆祝庆祝!等六哥回来,我们再大肆庆祝一番!而且,父皇说了,到时候会为我和少卿举行定婚典礼,那可不是双喜临门啦!”静川说着,拉着飞雪坐到桌子旁。丽芸心事重重,转身下去准备酒菜。

少卿瞟见案头上飞雪的题诗,心里满是疑惑。他感觉今天的气氛不对。梁燕单飞、鸳鸯独宿,是不祥之兆。不一会儿,丽芸端了酒菜上来。四个人围坐在一起喝起酒来。静川最近心情好极了,一直都是亢奋状态,全然没有察觉到飞雪的异状。少卿心思缜密,看着飞雪一口菜都没吃,猛灌黄汤,眼泪汪汪的,即使有了楚王的讯息,也还是痛苦难挨的样子。丽芸也是,提不起精神来,哭丧着脸。少卿断定:一定有坏事发生了。

飞雪喝醉了,静川和丽芸把飞雪扶到床上休息。少卿把丽芸叫到一边,神情严肃地问:“告诉我,飞雪怎么了?”

“没怎么!”丽芸急切地脱口而出。言辞闪烁,表情慌张,丽芸很快就被出卖了。“你撒谎!”少卿断言。

静川也觉出飞雪有事瞒着他们。“你快说吧!飞雪平日不是这个样子的,到底怎么了嘛?”

丽芸一跪,声泪俱下。“我说了,你们不要生气,也不要找谁闹,这件事,只能打碎牙齿咽肚里,干吃哑巴亏。一旦闹开了,将不可收拾。你们答应,我才说!”

“我们答应你!”少卿急得不行,只想赶快知道真相。

“是……是王妃,她把姑娘送给了太子殿下!殿下五天后就要来接人了!”

“什么?”静川和少卿顿时傻了。“怎么会这样?”

“六嫂凭什么这么做!”静川气急,桌子捶得梆梆响。“飞雪已经跟了六哥,就是六哥的姬妾,她怎么能将飞雪送人哪!”

“岂有此理!她这不是把飞雪往死路上逼嘛!”少卿也沉不住气了。

“前天夜里,姑娘悬梁自尽,幸好被我发现,否则,今日你们就见不到她了!”提起那天的事,丽芸就后怕。

“我去找她算账!”静川踱步去了月来轩。

月来轩里,紫竹刚给毓冉喝了药,准备躺下睡觉。静川一脚踹开门,把毓冉的被子一掀,眼睛瞪得像铜铃。紫竹知道静川要发脾气,拦在前面。

“你给我闪开!”静川喝道,把紫竹拨到了一旁。紫竹还想上前辩解什么,却被毓冉挡下了。

静川狠狠地瞪着毓冉。“怎么?大半夜的来兴师问罪啊?”

“你也知道自己有罪吗?飞雪是六哥的人哪,你怎么可以不顾及六哥的颜面和感受,随意将她送人?”

“我不是随意送。飞雪跟了王爷,她是你的嫂子;飞雪跟了太子,也是你的嫂子。你并没有什么损失,凭什么替她抱不平!再说了,你和太子殿下可是一母同胞,你厚此薄彼,可不要叫人笑话哟!”毓冉强撑着病体,斜睨着她。

“你这说得什么话!烈女不侍二夫,这怎么能一样呢?”

“怎么不一样?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毓冉毫无口德,泼尽了飞雪的脏水。

“你这么害她,你有没有良心啊!你知不知道,前天夜里,飞雪差点自杀!真要闹出了人命,我看你怎么收场!”

“她自杀,关我什么事?”毓冉神经质地。

“我知道,你看她不顺眼,所以趁六哥不在,急于拔除这个眼中钉。”毓冉觉得静川把自己看作了小人,凶狠的目光射向了静川。

“你还记不记得谁是绿烟?”

“绿烟?”这个名字好熟悉,可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在哪听过。

“太子曾去你府上找寻一个丫鬟,你可还记得?”

“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静川不明白。

“绿烟就是颜飞雪这个贱人!”毓冉愤恨不已。“太子垂涎她的美色,你以为是从今天才开始的?哼,我不能等到王爷回来,一定要把这个贱人处理掉!我不能眼看着他们兄弟俩,为了颜飞雪这个狐狸精,闹得水火不容。到时候吃亏的是王爷!我是在为王爷除害!”

静川了解了,原来太子和飞雪之间还有这段渊源。“那你有没有想过,你这么做,比杀了飞雪还难受!”

“是她先对不起我,我没要她的性命,就已经是宽待了。其实她该谢谢我,是我让她平步青云、一步登天的。她跟着王爷,顶多算个歌伎,连个体面的名分都没有;跟了太子,她将来就是皇上的妃子,荣华富贵享之不尽,这有什么不好?”

“离开自己最爱的人,去委身侍奉一个自己不爱的人,有什么好?她究竟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你要这么害她?”静川气得五脏冒火。

“她霸占王爷,夺了我的宠爱,彻底把我打入冷宫,又害得我染上这没得医的绝症,我恨不得生吞活剥了她!”毓冉一激愤,又猛烈地咳嗽起来。

静川冷冷地笑笑。

“你笑什么?”

“没有飞雪之前,你也没有宠爱啊!每次你和六哥吵架,都是我在中间当和事佬哎,你和六哥之间有爱吗?你若真的爱他,就应该想他所想,爱他所爱,让他幸福。你用尽心机,把他身边的人赶尽杀绝,就是把你们最后一点夫妻之情也扼杀了!”

“那我们就一起毁灭吧!”毓冉破罐子破摔了。“我得不到的东西,她也休想得到!”

“瞧瞧!”静川齿冷。“你的爱多自私!你的残忍手段让人窒息,让人望而却步,把你打入冷宫的不是飞雪,是你自己!你就像一个魔头,把别人对你的尊重、信任、疼惜一点一点地吞噬掉,以后谁还敢靠近你!”

“你?!”毓冉气得上下牙齿在打架。

静川甩头就走。毓冉喘着粗气,她觉得自己快要喘不过气了。紫竹搂着她的肩膀,稳住她抖动的身体。紧接着,毓冉就是一阵疾咳,她再一次吐血了。

“王妃,您这是何必呢?跟公主好好说话不行吗?”紫竹心疼毓冉,她把自己武装起来,随时和身边的每一个人战争,这正是她脆弱的表征。紫竹细心地为她擦拭嘴边的血迹。

“是啊!”毓冉沉沉一叹。“我为什么不能温柔一些?何苦跟自己的身子过不去?已经是破落身子强续命,再坏也就那样了……我想不明白,为什么我身边的人,都那么喜欢颜飞雪?王爷痴恋她,表哥喜欢她,男人逃不过她的美色,我认了……静川可是和我一起长大的,你听听,她口口声声向着那个贱人,一点情面都不给我留……还有丽芸,她们都那么喜欢颜飞雪……”

“王妃,其实颜姑娘貌美如花,又心地善良,不管是外在还是内心,都是无可挑剔的,只要您以平常心待之,您也会喜欢她的。”紫竹也吐露心声。

“瞧你,你也喜欢她了不是?”毓冉失落地离开她的臂膀,佝偻着身子慢慢躺下去。紫竹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讪讪地站到一边。

静川步子沉重地踏进含情殿。“怎么样?劝得动吗?”少卿竟对罪魁祸首还抱有一丝希望。

静川摇着头,跌坐在椅子中。“六嫂怎么会变成这样?我觉得好可怕……”少卿走过来,拉起她的手,俯身看着她。“你又不是第一天才认识她。”

“她原来不是这个样子的!”静川苦恼地,“在我印象中,她高贵、端庄,虽然有点大小姐脾气,可也是活泼可爱的!那个时候,她还没有嫁给六哥,我们表姐妹之间,也是无话不谈的。这才几年时间,她变得阴骘、凶悍,完全就是个妒妇。她还不知错,还以为全世界的人都对不起她,找这个报仇,找那个算账!”

少卿紧紧地搂着她。“不要再生气了,事情已经变成了这样,伤害也已经造成了,我们想想看,还有什么办法能够阻止这件事。我绝不能看着飞雪受这么大的委屈!”

“已经没有办法了!”丽芸接口。“如果逆了太子之意,只怕将来王爷会有性命之忧。姑娘爱王爷,胜过爱自己的生命,你们觉得她会让这种事发生吗?”

“这么说,六哥和飞雪檀郎谢女,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被拆散了?当初宁安姐姐远嫁东乡族,几乎要了六哥的半条命。如今这种事又在他身上重演了一遍,我想他不死也会疯的……六哥还真是苦命!”静川依偎在少卿怀里,寻找片刻的安慰。

少卿看着酩酊大醉躺在床上的飞雪,心如刀割。她凄苦半生,好不容易遇到真心爱他的人,如今又要生离。难道真是红颜薄命?

与太子的五天之期还没到,飞雪又一次被打垮了。

天顺八年一月六日,又是一个飘雪的晚上。

胤堂的薄棺,自楚王府大门而入,重重地落在庭院里。送棺的是四个壮丁,身穿素服,腰系麻绳。飞雪胆战心惊地下了楼,她不知道棺材里躺着的人是谁。

“这是?”飞雪声音颤抖,舌齿打结。

“我们奉王爷之命,将颜少爷的遗体送回王府!”最前面一个壮丁答道。

颜少爷!是胤堂!怎么会?飞雪身子一虚,差点摔倒在雪地里。他说,他去照顾王爷,保护王爷,怎么会连性命也搭上?

“他是怎么死的?”飞雪声音弱极了,眼泪不由自主地掉下来。

“我们中了叛军的埋伏,被叛军围困在一个裂谷中。颜少爷为了保护王爷,被叛军万箭穿心……”万箭穿心!不用看,她都想象得到有多么痛!飞雪身上的每一根神经都被刺痛着,她一步步挨到胤堂的棺椁。那冰冷的棺材,连同飞扬的雪花,没有一丝温暖。她跪倒在棺旁,失声痛哭。

这些话,全被躲在一旁的颜文吕听了个彻底!他的心好疼好疼!他辛苦拉扯大的儿子,只活到十九岁,就这么去了!他这个做父亲的,甚至都没有见到儿子的最后一面!他痛到失去知觉了,晕倒在雪中。丽芸听见了飞雪的哭声,赶紧下楼来,扶起雪地里的颜老。“姑娘,颜老爷昏过去了!”

飞雪这才发现,颜文吕躲在暗处。她和丽芸合力,把颜文吕送回了房中。丽芸去通知少卿和静川,大家都很难过。飞雪换了一身素服,跪在雪地里,衣衫鞋子湿了个透。少卿站在一旁陪她,陪棺的四个壮丁也站在一旁。

“少卿,帮我一个忙。”蓦地,飞雪说了句。

“你要干什么?”少卿抽泣了一下。

“帮我开棺。”

“还是别看了,虽然天气寒冷,可路上走了那么久,可能你也看不到什么了……”

“开棺!”飞雪还是坚持。

少卿招呼四个陪棺的,一起打开了棺盖。随之,一股令人作呕的味道飘了出来。

飞雪跪得久了,膝盖又冰又疼,站都站不起来了。少卿扶着她,好不容易她才站直身子。她探身望着,胤堂孤零零地躺在里面。血肉模糊的脸,几乎辨不清五官;身上成百上千个血窟窿,外衣都被血染透了;原本抚琴吹箫的手,也皴裂破败、粗糙不堪,简直不忍直视。飞雪趴在少卿怀里,哭得柔肠寸断。

少卿一边轻拍着飞雪的薄肩,一边让他们盖棺。

“少卿,一个疼了我十几年的哥哥就这么走了,我再也找不到这样的哥哥了!”

“听说他是为了救王爷……他真是个伟大的哥哥!生死关头,拼命护住了你最爱的人……连我这个亲哥哥都汗颜!”

“都是为了我,他才赔上性命的……我却什么都不能为他做!还有爹,他年纪那么大了,还要他白发人送黑发人,我真担心他受不了这个打击!”

少卿拍了拍她的肩膀,拂掉她身上的雪,擦干了她脸上的泪。“好了,好了,自王爷走后,你哭得太多了,眼睛会受不了的。你去看看你爹吧,这儿交给我!”飞雪点点头。

还没走到回廊,飞雪就看见静川慌慌张张地跑出来。“飞雪,快去看看你爹吧,我觉得他很不好……”

少卿和飞雪一起冲进屋子,颜文吕躺在床上,张着手臂仿佛在找什么。嘴里絮叨着一些听不清的话语。飞雪吓坏了,抱起颜老,让他倚在自己身上。

“爹,你要什么?我去给你拿。”

颜老上气不接下气,本来时气不好,他就喘得厉害,加上中年丧子,更加剧了他的病情,这会气息极弱,想是撑不住了。

“胤—堂……”颜文吕使出浑身力气,喊出了儿子的名字。“我的儿子……”

话还没说完,颜文吕就断了气。

一天时间,痛失两个亲人,飞雪铁打的意志也熬不住了。

厚葬了两位亲人,飞雪也褪去华服,为亲人披麻戴孝。这一家人,恩养了飞雪接近二十年,她还未及报答,两位亲人就撒手西去了。一夜之间,飞雪如雨后海棠,憔悴不堪了。

五日期限已到。一早,太子就衣着华丽地来接人。当他看见偏院挂起了白绫,顿时愣在那里。一打听,才知道是颜文吕过世了。

飞雪一身孝服,跪在颜文吕和胤堂的灵前烧着冥币。太子走至灵位前,也上了三柱香。他蹲下身,语气轻柔、半带惭愧地说:“对不起!你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我却一点忙也帮不上。我走那天,你爹的病不严重啊,怎么会……”

“要说对不起的人,恐怕是我。”飞雪抬起泪眼。“我爹和我哥同时过身,我一身热孝,过府不利。请殿下允许我三七之后再入府!”说完,飞雪磕下头去。

“这是当然!”太子为飞雪拭泪。“你也节哀顺便!”

“多谢殿下!”飞雪再次磕头。

“我留下几个人给你帮忙,有什么事你吩咐他们就是。”

“不用了……我爹和我哥的身后事,都料理得差不多了,殿下的人,殿下带走吧!”

“那好吧!你好好休息,过几天我再来看你。”太子眼见竹篮打水,喜事变丧事,板着脸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