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织室暗助
- 穿越汉末:我为王莽新政续命
- 史图钉
- 3991字
- 2025-07-21 03:41:03
织室管事捧着个布包进来,袖口沾着几个蚕茧,走路时轻轻晃悠。他把布包往石桌上一放,解开绳结,露出里面的麻布废料,纤维比上次的长了许多。
“公子,”管事压低声音,眼角往密室门口瞥了瞥,“这是连夜挑出的长纤维,比上次的好,能造出更韧的纸。”
王昱正把抄好的《诗经》麻纸叠起来,闻言抬头,拿起一片废料对着光看。纤维在光中如银丝般闪亮,比前几次的粗壮不少。
“费心了。”王昱从案上拿起一片写好的麻纸,递过去,“这是刚抄的,管事看看如何。”
管事双手接过,指尖在麻纸上轻轻摩挲,像摸着什么柔软的绸缎。“这纸竟能这般光滑!”他凑近了些,鼻尖几乎碰到纸面,“字也清楚,比竹简上的漆书看着省眼。”
王昱笑了笑:“还要多谢管事送来的好料。”
管事突然红了眼眶,把麻纸小心叠好塞进怀里:“公子别谢我。小女在胶东郡,托公子的福,今年能分到田了。”他抹了把脸,声音发颤,“前几日家信来说,户籍核得清楚,再不用像往年那样被小吏克扣田亩。”
王昱一怔,随即想起胶东郡的授田新政:“这是陛下的仁政,与我无关。”
“怎么无关?”管事急了,往密室深处凑了两步,“小女信里说,是三公子在朝堂上据理力争,才让胶东郡重核户籍。我们织室的人,家里大多在郡县,都念着公子的好。”
他指了指布包里的废料:“这些都是最好的长纤维,本该送去做锦缎里子,我……我悄悄留了下来。”
王昱拿起一片长纤维:“这要被发现,管事会受罚的。”
“罚就罚,”管事梗着脖子,“能让公子造出好纸,让户籍不再出错,罚我几鞭算什么?”他忽然想起什么,从袖中摸出个小布包,“这是家母做的桑皮纸,比麻布纸细,公子或许能用得上。”
王昱接过桑皮纸,质地果然比麻纸更细腻。“管事的心意,我记下了。”
管事咧嘴笑了,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公子尽管用,缺什么尽管说。织室里的姐妹说了,要是这纸能让户籍记清楚,她们情愿多熬夜绩麻。”
他背起空布包,走到门口又回头:“公子造的纸,可得结实些,让后世都能看清今日的好政策。”
王昱握着桑皮纸,看着管事的背影消失在门外,袖口的蚕茧轻轻晃动,像缀着几颗雪白的星子。石桌上的麻布废料在烛火下泛着光,纤维里仿佛藏着无数双期待的眼睛。
王昱捧着麻纸卷上殿,那卷纸轻飘飘的,与王莽案上堆成小山的竹简形成鲜明对比。
王莽正翻看简牍,眼角余光瞥见那卷异样的东西,漫不经心地瞥了眼:“这是什么?”
王昱双手将纸卷举过头顶,缓缓展开:“臣用织室废料所造之纸,抄了《诗经》请陛下过目。”
麻纸在殿风里轻轻颤动,像一片展开的蝶翼,上面的字迹清晰可辨。
“这纸竟能写字?”有大臣低呼出声,满朝文武顿时哗然。
“胡闹!”平晏往前一步,指着麻纸,“这轻薄之物如何承载经义?”
王昱没理会,只专注地看着王莽:“陛下请看,此纸虽轻,却能写下整篇《七月》,字迹不晕不散。”
王莽放下竹简,伸手接过纸卷,指尖刚触到纸面,便微微一怔:“倒比预想的厚实些。”他展开纸卷,目光落在“七月流火”四字上,“这字……比竹简上的漆书更清楚。”
“陛下!”太祝令出列,“纸乃市井之物,用它抄录《诗经》,是对圣人的亵渎!”
王昱朗声回应:“太祝令此言差矣,载体虽异,经义不变,何谈亵渎?”
王莽指尖划过纸面,感受着那不同于竹简的触感,忽然抬眼:“这纸,造起来费钱吗?”
王昱:“用的都是织室废料,成本不及竹简三成。”
众臣又是一阵骚动,有人忍不住凑近了些,想看得更清楚。
王莽将纸卷举高,对着殿外的光看:“倒是省了不少竹简。”
平晏急道:“陛下不可轻信!这纸看着单薄,怎能与厚重的竹简相比?”
王昱稳稳站着:“陛下不妨亲自一试,便知此纸的好处。”
麻纸在王莽手中轻轻晃动,上面的字迹在光中愈发清晰,众臣的议论声渐渐低了下去,目光都聚焦在那卷颠覆认知的纸上。
太祝令猛地从列中冲出来,手中玉圭“笃”地砸在金砖上,震得砖缝里的积灰簌簌往下掉。
“陛下!”他声如洪钟,额上青筋突突直跳,“非圣人之制不可用!这纸薄如蝶翼,风一吹就破,如何承载经义?”
王昱举起麻纸卷,纸边在殿风中微微扬起:“太祝令见过甲骨吗?”
太祝令一愣:“自然见过!”
“那当年从甲骨换简牍时,”王昱步步紧逼,声音清亮如刃,“是否也有人指着简牍骂‘非圣人之制’?”
太祝令脸色骤变,玉圭在手中攥得发白:“强词夺理!简牍承千年礼制,从周公制礼到孔圣传经,哪样离得了它?这纸是什么东西!不过是市井小贩记豆腐账的玩意儿!”
“市井之物就不能登大雅之堂?”王昱展开麻纸,《七月》的字句在光中明明灭灭,“当年仓颉造字,刻于甲骨是字,铸于青铜是字,写于简牍也是字,难道换了载体,字里的道理就变了?”
“放肆!”太祝令怒喝,玉圭直指王昱鼻尖,“你敢拿仓颉造字比附这废纸?甲骨有鬼神庇佑,简牍有先祖加持,这纸有什么?不过是破布烂麻做的,沾了市井浊气!”
王昱非但不惧,反倒将麻纸举得更高:“太祝令说的‘圣人之制’,究竟是载体,还是载体上的经义?若执着于简牍的形制,那当年孔子删《诗》《书》,为何不用甲骨而用简牍?”
“你……”太祝令被噎得说不出话,憋了半晌才吼道,“孔子用简牍,是因时制宜!但他绝不会用这轻薄无状的纸!”
“孔子若见这纸能让《诗经》传遍街巷,”王昱目光扫过殿中众臣,“怕是要赞一句‘有教无类’。”
“一派胡言!”太祝令转向王莽,膝盖重重跪地,“陛下!此子混淆视听,妄图变乱祖制!若用这纸记经义,便是对列祖列宗的大不敬,鬼神也会降罪的!”
王昱躬身对王莽道:“陛下,太祝令守的是‘形’,臣守的是‘义’。形可变,义不可变,这才是圣人之教的根本。”
太祝令猛地抬头,玉圭在金砖上划出刺耳的声响:“你还敢提圣人之教!《礼记》明言‘龟为卜,策为筮’,策就是简牍!哪有纸的位置?”
“《礼记》也说‘礼,时为大’,”王昱从容应对,“夏用龟甲,商用青铜,周用简牍,皆是因时制宜。若一味死守,今日陛下怕是还在用甲骨记事。”
“你这是在影射陛下不孝!”太祝令抓住话柄,声音陡然拔高,“连祖宗传下的简牍都要弃之不用,是可忍孰不可忍!”
王昱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太祝令少扣帽子。臣只是想问,若用简牍记经义,却因霉变虫蛀让典籍失传,是孝还是不孝?若用麻纸能让经义永存,是敬还是不敬?”
殿中鸦雀无声,连呼吸声都低了几分。太祝令张着嘴,却半天没吐出一个字,玉圭的棱角在金砖上硌出浅浅的痕迹。
王昱将麻纸轻轻卷好:“圣人制器,是为传义,非为困义。太祝令若真敬圣人,就该明白,让经义活下去,比死守着会腐烂的载体更重要。”
太祝令气得浑身发抖,突然将玉圭往地上一摔,却没敢真摔碎,只发出“哐当”一声闷响:“竖子!你等着!”
王莽一直沉默地看着,此时忽然抬手:“够了。”
太祝令的怒吼卡在喉咙里,王昱也收了声,两人目光同时落在王莽脸上,殿中只剩下玉圭与金砖相触的余震,像根紧绷的弦。
王昱转向王莽,手中麻纸在烛火下泛着柔光:“仓颉造字,为传万物之情,非为守某一种载体。”
他将麻纸与案上的竹简并立,纤维与竹纹在光中交叠:“若载体可变而文意不失,便是承其魂,非叛道。”
太祝令从地上爬起来,拍着朝服上的灰冷笑:“照你说,鼎器也能换?大禹铸九鼎定九州,难道能用泥瓦替代?”
“铸鼎费铜三万斤,”王昱指尖点在麻纸上,“够百姓造十万张纸,记百部典籍。圣人若在,当赞‘节用爱人’,而非守着铜鼎生锈。”
太祝令攥紧玉圭:“鼎是国之重器,纸是市井废料,岂能相提并论!”
“重器在德不在铜,”王昱举起麻纸,“当年商汤用铜鼎,武王用玉鼎,皆因时制宜。若大禹见今日百姓无铜可用,未必会执着于鼎器形制。”
王莽忽然开口:“继续说。”
王昱躬身:“仓颉造字时,若执着于刻甲骨,便不会有简牍传《诗》《书》。同理,今日若困于简牍,他日也难有新载记大道。”
太祝令急道:“陛下!他这是偷换概念!字是字,载体是载体,岂能混为一谈!”
“字离不得载体,”王昱寸步不让,“就像鱼离不得水。水有江河湖海,载体为何不能有甲骨、简牍、纸张?”
太祝令被噎得直喘:“强词夺理!我大汉以鼎立国,以简记史,岂能因你一张废纸改弦更张!”
王昱将麻纸轻轻放在王莽案上:“臣请陛下细看,这纸上的‘民’‘田’二字,与简牍上的有何不同?”
王莽拿起麻纸,指尖在字迹上摩挲:“笔画如一,意涵不变。”
“这便是了,”王昱目光灼灼,“变的是载体,不变的是民心、田制,这才是仓颉要传的万物之情。”
太祝令还想争辩,却见王莽已低头翻看麻纸上的《七月》,嘴唇微动似在默读,只好把话咽了回去,玉圭在袖中掐出深深的印子。
王莽捏着麻纸卷,手指在纸面上来回摩挲,又翻到《七月》里“十月纳禾稼”的字句,反复掂量着。
他忽然抬眼看向太祝令,语气平淡却带着威压:“你守的是简,还是简上的‘农时’?”
太祝令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问得哑口无言,脸憋得通红,玉圭在手里转了好几圈,终究没说出话来。
王莽没再理他,转向王昱,将麻纸卷轻轻放在案上:“再造百张,分赐博士们誊抄典籍。”他顿了顿,补充道,“好用,就推;不好用,再废。”
王昱躬身行礼,声音清亮:“臣遵旨。”
太祝令急了,往前迈了一步:“陛下!这万万不可!博士们若用了这纸,岂不是承认它能代简牍?”
王莽瞥了他一眼:“让他们试试,才能知好坏。你连试都不敢试,守的究竟是礼制,还是你自己的成见?”
太祝令被怼得后退半步,嘴唇哆嗦着,终究没敢再反驳。
王莽拿起麻纸卷,指尖在“农桑”二字上点了点,忽然笑了笑:“这纸倒真轻便,一卷能抵半箱简牍。”
王昱道:“若博士们觉得合用,臣再改良工艺,争取让成本再降三成。”
“不必急,”王莽摆摆手,将麻纸卷递给内侍,“先看誊抄的效果。字若不清,再薄也无用。”
麻纸卷在王莽手中轻晃了晃,像一片待飞的蝶,内侍接过时,动作都格外轻柔。
王昱看着那卷麻纸被小心收起,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躬身再次行礼:“臣这就去安排。”
王莽挥挥手让他退下,目光又落回案上的竹简山,指尖在简牍上敲了敲,不知在想些什么。太祝令站在一旁,脸色灰败,玉圭上的纹路都被攥得发白。
殿内一时安静,只有麻纸卷被内侍捧着离去时,偶尔发出细微的“沙沙”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