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染潢秘辛

昏暗的工坊内,王莽的新币改制诏书在案头泛着冷光,那“一错刀值五千,契刀值五百”的字样被王昱圈得发黑。他眉头紧皱,眼神中透露出焦虑与不甘。

“陛下三个月改了三次币值,”王昱一边把黄檗汁往桑皮纸里倒,一边喃喃自语。染液在纸上晕出深浅不一的黄斑,仿佛是他此刻混乱心情的写照。“现在百姓宁用布帛易物,也不敢碰新铸的刀币。这染潢纸若成,至少能让楮币撑过半年不贬值。”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坚定。

少府吏站在一旁,他的朝笏往染坏的纸页上拍了拍,脸上露出不悦之色。“三王子这是质疑陛下的币制?”他说着,往案头的《周礼》翻去,“古者以珠玉为上币,龟贝为下币,哪有纸做的钱!”

王昱突然抓起染成深黄的纸往火里送,纸页瞬间蜷成焦黑,却并未碎裂。“黄檗汁能防蛀,更能防伪。”他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往工坊外喊道,“把这试染的纸分送各郡商栈——让大家看看,什么叫真正耐得住的钱。”

这是阳谋,用实物对抗朝堂的空文,让百姓自己选。

王昱心里清楚,币制改革若想成功,关键在于百姓的信任。而如今新币频繁更改,价值不稳定,百姓自然对其失去信心。他希望通过自己的染潢纸,为楮币增加一些可信度,让百姓愿意接受并使用。

少府吏看着王昱的举动,心中暗自思忖。他知道王昱并非无的放矢,这个三王子向来有自己的想法和见解。但他又不敢轻易违背陛下的旨意,毕竟币制改革是陛下亲自推行的重要举措。

“三王子,此事事关重大,还需从长计议。”少府吏谨慎地说道。

“从长计议?”王昱冷笑一声,“等到陛下把币制改得面目全非,再想挽救就来不及了。”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愤怒和无奈。

工坊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那炉火还在呼呼作响。王昱的目光扫过工坊内的各种工具和材料,心中思绪万千。他知道,自己的这一举动可能会引起轩然大波,但他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少府吏,你且回去告诉平晏大人,就说我王昱有信心让这染潢纸成为新币的救星。”王昱坚定地说道。

少府吏无奈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工坊。他的脚步有些沉重,心中充满了矛盾和纠结。

王昱看着少府吏离去的背影,深深地叹了口气。他知道,前方的路还很长,充满了未知和挑战。但他相信,只要自己坚持不懈,就一定能够实现自己的目标。

此时,工坊外的天空渐渐暗了下来,乌云密布,仿佛预示着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王昱站在门口,望着天空,心中默默祈祷着。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从远处匆匆走来。王昱定睛一看,原来是自己的好友张衡。

“张衡,你怎么来了?”王昱惊喜地问道。

“我听说你在研究染潢纸,特意来看看。”张衡笑着说道。

王昱拉着张衡走进工坊,将自己的想法和实验过程一一告诉了他。张衡听得津津有味,不时地点头称赞。

“王昱,你这个想法真是太妙了。如果这染潢纸真能成功,那对新币的推行必将起到巨大的作用。”张衡兴奋地说道。

“可是,这其中的困难也不少啊。”王昱皱着眉头说道,“黄檗汁的提取、纸张的处理、染色的工艺……每一个环节都需要不断地试验和改进。”

“我相信你一定能够克服这些困难的。”张衡拍了拍王昱的肩膀,鼓励道,“你不是一个轻易放弃的人。”

王昱感激地看着张衡,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知道,在自己最困难的时候,有这样一位好友支持着自己,是多么的幸运。

“对了,张衡,你最近在研究什么呢?”王昱问道。

“我在研究一种能够测定地震方向的仪器。”张衡兴致勃勃地说道,“如果成功了,就能在地震发生前及时发出警报,减少人员伤亡和财产损失。”

“哦?这可真是一项了不起的发明啊。”王昱惊讶地说道,“你是怎么想到的?”

“说来也巧,有一次我在一本书中看到了关于地动仪的记载,就产生了兴趣。”张衡说道,“于是我就开始查阅资料,进行研究和实验。”

王昱听着张衡的讲述,心中不禁对他充满了敬佩。他知道,张衡是一个才华横溢、勤奋刻苦的人,他的这项发明一旦成功,必将对人类社会产生深远的影响。

“张衡,你一定要加油啊。我相信你一定能够成功的。”王昱鼓励道。

“好,我一定会努力的。”张衡坚定地说道。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张衡便起身告辞了。王昱将他送出工坊,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默默祝福着。

回到工坊后,王昱继续投入到染潢纸的研究中。他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必须要尽快取得突破。

日子一天天过去,王昱的实验也在不断地进行着。他尝试了各种方法,改进了每一个环节,但结果却总是不尽如人意。

“难道我的想法真的行不通吗?”王昱坐在案前,疲惫地揉了揉眼睛。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迷茫和失落。

就在他感到绝望的时候,突然,他的目光被桌上的一本书吸引住了。这本书是他之前在一个古籍中发现的,里面记载了一种古老的染色工艺。

王昱心中一动,连忙拿起书仔细阅读起来。书中的内容让他眼前一亮,仿佛看到了一丝希望的曙光。

“也许,我可以试试这种方法。”王昱自言自语道。

他立刻站起身来,按照书中的记载,开始准备实验所需的材料和工具。他的动作有些急切,但却又十分谨慎,生怕出现任何差错。

一切准备就绪后,王昱深吸一口气,开始了新的一轮实验。他的眼神专注而坚定,手中的动作熟练而流畅。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王昱完全沉浸在了实验中。他忘记了疲惫,忘记了饥饿,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成功。

终于,经过无数次的试验和改进,王昱的染潢纸终于成功了。他拿起一张染好的纸,仔细地观察着。只见纸张的颜色均匀,质地坚韧,而且还具有防蛀和防伪的功能。

“成功了!我终于成功了!”王昱兴奋地大喊起来。他的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眼中闪烁着激动的泪花。

就在这时,工坊外传来了一阵欢呼声。王昱连忙走出去,只见工坊外聚集了许多人,他们手中都拿着染潢纸,脸上露出了惊喜的表情。

“三王子,您真是太厉害了!”

“这染潢纸太棒了,以后我们就不用担心钱币会被蛀虫咬坏了。”

“是啊,而且这纸还能防伪,那些伪造钱币的人可就没辙了。”

人们纷纷称赞着王昱的染潢纸,王昱心中充满了成就感。他知道,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他的发明将为国家和人民带来巨大的利益。

然而,王昱并没有因此而满足。他知道,染潢纸的成功只是一个开始,还有许多问题需要他去解决。比如,如何大规模生产染潢纸,如何让更多的人了解和接受染潢纸等等。

“这只是第一步,后面的路还很长。”王昱望着天空,心中暗暗说道。

就在王昱思考着未来的发展时,突然,一个消息传来,让他的心情瞬间变得沉重起来。

陈阿娇坐在案前,屋内烛光摇曳。她手中的胭脂盒在染潢案上磕出轻响,那声音在寂静的屋内格外清晰。她用指尖蘸着胭脂,眼神专注而认真,缓缓地往星纹模子的缺角补画着。

“天权星这里总刻不清晰,”她轻声说道,发梢不经意地扫过王昱肩头。

王昱看着她专注的模样,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冲动。他猛地攥住她悬在模子上的手,染黄的纸浆顺着指尖滴落在她的裙角,瞬间晕出一朵暗黄的花。

“就叫‘阿娇缺’,”他的额头抵着她的额角,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以后这星纹缺角,就是咱们的记号。”

陈阿娇的银镯撞在陶缸上叮铃响,手中的胭脂盒“当啷”落地。她的心中一阵慌乱,突然想起父亲说的“王莽币改让富商破产”。她的眼神变得有些凝重,踮起脚在他耳边轻语:“这记号得再隐秘些,平晏的人盯着呢——我们得让楮币先活过这个冬天。”

王昱抬起头,看着陈阿娇担忧的神情,心中不禁一紧。他知道她所说的平晏是个棘手的人物,一直对他们的染潢之事虎视眈眈。

“放心吧,阿娇,”王昱轻声安慰道,“我会想办法让这记号更加隐秘的。”

陈阿娇微微点了点头,心中却依然有些不安。她知道,在这个风云变幻的时代,每一个决定都可能关乎生死存亡。

此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陈阿娇和王昱对视一眼,心中都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快,把东西藏起来!”王昱低声说道,同时迅速地将星纹模子和胭脂盒收了起来。

陈阿娇也急忙站起身来,帮忙收拾着桌上的东西。就在他们刚刚收拾好的时候,门被猛地推开了,一群身着黑衣的人冲了进来。

“你们是什么人?”王昱沉声问道,眼神警惕地看着面前的众人。

为首的黑衣人冷笑一声,说道:“王昱,陈阿娇,你们私自制造楮币,可知罪?”

陈阿娇心中一震,没想到平晏的人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她强装镇定,说道:“我们制造楮币,是为了方便百姓交易,有何罪之有?”

黑衣人哈哈大笑起来,说道:“方便百姓交易?你们分明是想扰乱市场,从中谋取暴利!”

王昱向前走了一步,说道:“我们所制造的楮币,都是按照朝廷的规定来的,并没有违反任何法律。”

黑衣人眼中闪过一丝不屑,说道:“哼,朝廷的规定?王莽币改,你们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心思吗?”

陈阿娇心中暗暗叫苦,没想到平晏的人对他们的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她知道,今天这场风波怕是难以善了了。

“你们到底想怎么样?”王昱皱着眉头问道。

黑衣人冷冷地说道:“跟我们走一趟吧,到了官府,自然会有人审问你们。”

说着,黑衣人一挥手,身后的众人便上前将王昱和陈阿娇围了起来。

陈阿娇紧紧地握住王昱的手,眼神坚定地看着他。王昱感受到她手心的温度,心中也涌起一股力量。

“别怕,阿娇,”王昱轻声说道,“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陈阿娇微微点了点头,两人在黑衣人的押送下,缓缓地走出了屋子。

外面的天空阴沉沉的,仿佛预示着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陈阿娇和王昱的心中充满了忧虑,他们不知道等待他们的将会是什么。

而此时,在远处的一座高楼上,一个身影正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切。他的嘴角挂着一丝冷笑,眼中闪烁着阴险的光芒。

“哼,王昱,陈阿娇,这次我看你们还怎么逃!”那个人轻声说道,声音中充满了恶毒。

这个人正是平晏。他一直对王昱和陈阿娇的染潢之事心怀不满,这次终于找到了机会,想要将他们一举铲除。

陈阿娇和王昱被黑衣人押着,向着官府的方向走去。一路上,百姓们都纷纷驻足观看,窃窃私语。

“这两个人是谁啊?怎么被官府的人抓走了?”

“听说他们私自制造楮币,这可是大罪啊!”

“唉,好好的两个人,怎么就干起这种违法的事情来了呢?”

陈阿娇和王昱听着周围百姓的议论,心中不禁一阵苦涩。他们知道,现在他们已经成为了众人眼中的罪犯,想要洗清自己的罪名,怕是难上加难了。

而此时,在官府的大堂上,气氛异常紧张。县令坐在堂上,脸色阴沉地看着被押解上来的王昱和陈阿娇。

“堂下何人?所犯何罪?从实招来!”县令厉声喝道。

王昱上前一步,说道:“大人,我们所制造的楮币,都是为了方便百姓交易,并没有违反任何法律。”

县令冷笑一声,说道:“大胆!私自制造楮币,还敢狡辩?”

陈阿娇急忙说道:“大人,我们所言句句属实,还望大人明察啊!”

县令根本不听他们的解释,一挥手,说道:“来人,先将他们打入大牢,等候发落!”

就这样,王昱和陈阿娇被关进了大牢之中。大牢里阴暗潮湿,散发着一股刺鼻的气味。陈阿娇紧紧地依偎在王昱的怀里,心中充满了恐惧和无助。

“王昱,我们该怎么办?”陈阿娇轻声抽泣着问道。

王昱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说道:“别怕,阿娇,我们一定会有办法的。”

此时,在牢房的角落里,一个黑影正悄悄地注视着他们。黑影的眼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不知道在谋划着什么。

而在牢房外,平晏正站在那里,冷冷地看着牢房的方向。他的嘴角挂着一丝得意的笑容,心中想着终于可以将王昱和陈阿娇除掉了。

“这已是这周第三次从工坊流出染坏的废纸了。”西门惠皱着眉,将沉甸甸的钱袋往工坊杂役怀里一塞,五铢钱的棱角硌得对方直咧嘴。

杂役抱着钱袋,下意识地往阴影里缩了缩,眼睛警惕地瞟向四周,“王公子盯得紧啊,连染缸底的沉渣都让人埋了。”

西门惠的目光落在杂役手里的布包上,黄檗汁的苦涩味混着石灰的腥气扑面而来。他伸手挑开布包,指尖在废纸上捻出细渣,石灰的灼痛感刺得皮肤发麻。

“就这点染坏的废纸?”西门惠不满地问道。

杂役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我听见工匠说,‘三成黄檗配七成石灰,纸才够韧’。”

西门惠心中一凛,他往家走的脚步突然加快,怀里的废纸上,隐约能看出北斗星纹的残迹。

“王昱越藏着掖着,越说明这染潢配比是楮币的命门。”西门惠一边走,一边在心里暗自思忖。

回到家中,西门惠将废纸摊在桌上,仔细研究起来。他发现,这些废纸虽然被染坏了,但纸张的质地却异常坚韧。

“难道真如杂役所说,这染潢配比有什么奥秘?”西门惠眉头紧锁,陷入了沉思。

与此同时,在王家工坊里,王昱正对着一缸染液发呆。

“这次的染液又失败了,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王昱喃喃自语道。

一旁的工匠小心翼翼地说:“公子,会不会是黄檗和石灰的配比不对?”

王昱瞪了工匠一眼,“我不是按照秘方来的吗?”

工匠不敢再说话,低下头默默地干活。

王昱烦躁地在工坊里踱步,突然,他的目光落在了角落里的一堆废料上。

“这些废料怎么还没处理掉?”王昱不悦地问道。

工匠连忙解释道:“公子,本来是要埋掉的,可昨天有个杂役偷偷拿走了一些。”

王昱心中一惊,“什么?谁这么大胆?”

工匠战战兢兢地说:“小的也不知道,只知道是个身材瘦小的杂役。”

王昱脸色阴沉,“立刻给我查清楚,一定要把那个人找出来!”

“是,公子!”工匠连忙应道,转身出去安排人手。

王昱望着那堆废料,心中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难道西门惠已经察觉到了染潢配比的重要性?”王昱暗自思忖道。

他决定,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西门惠得到染潢的秘方。

而此时的西门惠,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引起了王昱的注意。他继续研究着废纸上的北斗星纹,试图从中找出一些线索。

“这北斗星纹,难道有什么特殊的含义?”西门惠一边想着,一边用手指轻轻抚摸着星纹。

突然,他的手指触到了一个凸起,仔细一看,原来是一个小小的针孔。

“针孔?这是用来做什么的?”西门惠心中充满了疑惑。

他拿起一张废纸,对着阳光仔细观察,发现针孔周围的纸张颜色似乎有些不同。

“难道这针孔和染潢配比有关?”西门惠心中一动,一个大胆的猜测涌上心头。

他决定,要想办法验证自己的猜测。

西门惠站起身来,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思考着该如何进行下一步的行动。

“如果我能找到那个杂役,或许就能知道更多关于染潢配比的信息。”西门惠自言自语道。

想到这里,他立刻出门,朝着工坊的方向走去。

在工坊附近,西门惠四处打听那个杂役的下落。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终于找到了那个杂役的住处。

“你是谁?找我干什么?”杂役看到西门惠,脸上露出警惕的神色。

西门惠微微一笑,“别紧张,我只是想问你一些事情。”

杂役皱了皱眉,“什么事情?”

西门惠从怀里掏出一些钱,递给杂役,“关于你从工坊里拿走的那些废料。”

杂役看到钱,眼睛一亮,但随即又恢复了警惕,“你问这个干什么?”

西门惠将自己的猜测告诉了杂役,杂役听后,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

“你说的没错,那些废料里确实有秘密。”杂役犹豫了一下,说道。

西门惠心中一喜,“快告诉我,到底是什么秘密?”

杂役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说:“其实,那些废料上的北斗星纹,是用来标记染潢配比的。”

西门惠心中一惊,“标记染潢配比?怎么标记?”

杂役解释道:“针孔的位置和数量,就代表着黄檗和石灰的配比。”

西门惠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那你知道具体的配比吗?”

杂役摇了摇头,“我只是偶然听到工匠们说起,具体的配比我也不知道。”

西门惠有些失望,但他并没有放弃。

“没关系,只要知道了这个方法,我就有办法找到具体的配比。”西门惠自信地说道。

他谢过杂役,转身离开。

在回去的路上,西门惠的心中已经有了一个计划。

他决定,要想办法潜入王家工坊,找到染潢的秘方。

而此时,王昱也已经做好了准备,他要让西门惠有来无回。

一场关于染潢秘方的较量,即将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