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边市的盘算

王莽的指尖在玉印碎片上“捏”了又捏,锋利的边缘把指腹割开道血口,血珠“啪嗒”“啪嗒”往下掉,正好滴在奏报的“缺粮”二字上,红得像要烧起来。他把碎片翻来覆去地看,玉上的龙纹断了半截,像条瘸腿的蛇。

“你说,单于真的只为个章?”他突然开口,声音闷得像堵着团棉花,眼睛仍盯着那些血珠——它们在“缺粮”二字上晕开,把笔画泡得发胀。

侍中缩着脖子往前挪了半步,膝盖抖得像筛糠:“章……章比玺矮一截,单于觉得没面子……”他偷瞄了眼王莽的脸色,声音压得更低,“但他要是有粮,未必会闹这么凶……去年漠北雪大,听说他们连刚出生的羊羔都吃了……”

“没面子就得打?”王昱捡起片玉碎,指尖“蹭”过上面的血痕,突然往王莽手里塞,“这玉碎了能粘,兵卒死了能活?张掖守将的血,比这玉贵重多了。”他的指腹点着奏报上的血渍,“用粮当饵,比用刀子管用。他们缺粮,咱就控着粮,边市开了,听话才给,不听话就饿着——饿到他们肯低头。”

“简直是胡扯!”大司马在旁急得直跺脚,靴底把金砖“咚咚”踩得发颤,“蛮夷喂不饱的!你今天给一石,明天他就要十石,只会得寸进尺!”他伸手想去夺王莽手里的玉碎,“陛下,千万别信这书生的鬼话!”

王莽猛地把玉碎往案上一“扔”,“哐当”声吓得侍中差点跪下。玉片蹦起来,溅起的血珠落在“陇西”二字上——那是王昱标出来的备粮地。“让陇西先备粮,别声张。”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股不容置疑的劲,眼睛却瞟向王昱,“你的法子……先写个章程来。”

大司马还想争辩,被王莽狠狠瞪了一眼,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只气得甲胄“咯吱”作响,像头被捆住的野兽。

王昱把奏报往怀里折,血渍蹭在布衫上,和张掖守将的血、玉碎的血混在一处。他看着王莽捏着玉碎的手——那手上的血还在滴,却没再往剑鞘那边挪。

王昱把舆图往冰凉的砖上一铺,边角用铜爵压住,风从窗缝钻进来,吹得纸页“哗哗”响。他手指在张掖以西的“姑臧”圈了圈,指甲刮得纸页发毛:“这里是匈奴常来换盐的地方,开边市就选在这。”

抓起案上的粟米,“撒”在标记旁,金黄的米粒堆成个小丘。“用粮换他们的马,一匹马换三石粮。”他用指尖把米粒拨匀,“他们的马快饿死了,这买卖稳赚。”

侍吏蹲在旁边,树枝在地上“划”出歪歪扭扭的圈:“可车师后国咋办?”树枝戳了戳舆图上的“车师”二字,“他们跟着匈奴闹,总不能也给粮吧?”

“车师缺铁器。”王昱从怀里掏出块生锈的铁剑头,锈渣“簌簌”往下掉。他把剑头往“车师后国”的位置一“压”,铁棱子陷进纸里:“他们的农具都是咱这儿买的,断了铁器,地里长不出粮,看他们还敢不敢跟匈奴混。”

窗外传来大司马的怒吼,像头被惹急的野兽,夹杂着传令兵的求饶声。王昱笑了笑,抓起把粟米往匈奴地界又“推”了推,米粒滚过“漠北”二字,留下淡淡的黄痕:“打仗是硬碰硬,这法子是软勒脖——粮食是绳,铁器是锁,勒紧了,谁也蹦跶不起来。”

侍吏捡起粒粟米往嘴里一塞,“咔嚓”嚼得脆响:“三公子这招够狠,比刀子杀人不见血。”他用树枝戳了戳车师的位置,“断铁器真能管用?他们不会找别人买?”

“找谁买?”王昱把铁剑头往舆图外一扔,锈渣溅在砖上,“西域诸国的铁器,哪样不是从咱这儿流出去的?”他又抓了把粟米,往车师边界“撒”了几粒,“只要他们肯脱离匈奴,铁器照给,还能多给两石粮——让他们知道,跟着谁更划算。”

窗外的怒吼声渐远,王昱突然把舆图上的粟米拢了拢,堆成条线,正好把匈奴和车师隔开:“匈奴要粮,车师要铁器,咱手里握着这两样,就不怕他们不低头。”他拍了拍侍吏的肩,指腹沾着的粟米蹭在对方布衣上,“这买卖,比打仗划算多了。”

侍吏用树枝把铁剑头拨到车师地界,又往匈奴那边推了推粟米,突然笑了:“这么一看,他们倒像被咱攥在手里的蚂蚱,想蹦也得看咱乐意不乐意。”

环境:王昱在书房挑灯,把粟米按比例摆在舆图上,算边市的粮马交换数

漏刻“嘀嗒”响,像在数着时辰。王昱把油灯往舆图边挪了挪,灯芯“噼啪”爆了个火星,照亮纸上密密麻麻的地名。他抓起把粟米,按“三石换一马”的数往匈奴地界“摆”,一小堆一小堆的金黄米粒,在“漠北”二字旁排得整整齐齐。

“一匹马三石粮。”他用指尖把米粒拨匀,嘴里念念有词,“十匹就是三十石,够边军吃三天;一百匹三百石,够守半个月……”说着又往汉朝这边“摆”了个马形木牌,木牌压着的粟米被推得往匈奴地界滚了滚。

侍吏端来碗热汤,刚进门就被门槛绊了下,汤洒在砖上,“滋滋”冒白气:“公子,真要跟匈奴做买卖?”他盯着那些粟米堆,像在看堆金子,“他们要是瞅准机会抢边市咋办?姑臧的守军可不多。”

“抢?”王昱往边市标记旁“摆”了个小木人,代表守军,木人的手正好戳在粟米堆上,“姑臧有五百守军,他们敢抢,就彻底断粮。”他抓起把粟米,从匈奴地界“拨”了一半到车师那边,米粒滚过“车师后国”四个字,留下道黄线,“车师要是听话,也给点甜头,三石粮换他们一把弯刀,让他们知道跟着匈奴没好处。”

窗外的风声“呜呜”响,像无数马蹄踏过雪地,从漠北一直响到窗棂。王昱突然把匈奴地界的粟米往中间“拢”了拢,堆成个尖,活像座小粮山:“单于要是识相,这粮就是救他的;要是不识相,堆得越高,越是催命符。”

侍吏蹲下来帮着摆木牌,手指被粟米硌得发痒:“公子算得这么细,就不怕匈奴不认账?”他把个代表骑兵的木牌往粟米堆旁挪了挪,“他们要是拿了粮还抢,咋办?”

“拿了粮还抢?”王昱把写好的章程往案上一压,上面“以粮控敌”四个字被粟米压得发皱,“那就让他们连草根都挖不着。”他用指腹划着舆图上的河流,“粮队走哪条道,守兵布在哪,都标好了——他们敢动歪心思,粮道一断,漠北就是他们的坟场。”

漏刻的“嘀嗒”声混着风声,像在给这场无声的盘算打拍子。王昱抓起最后一把粟米,往汉朝这边的马形木牌旁“撒”,米粒蹦起来,有几颗粘在木牌上,像给马披了层金鞍:“一匹马换三石粮,咱不亏。边军有了马,跑得比匈奴还快,往后他们再想抢,得先掂量掂量。”

侍吏看着舆图上的粟米和木牌,突然笑了:“这么一看,这些米粒比刀子还厉害——刀子能杀人,米粒能捆住人。”

王昱没说话,只是把案上的粟米往章程上拢了拢,金黄的颗粒盖住“开战”两个被划掉的字。窗外的风声还像马蹄,却好像离得远了些——那些被摆得整整齐齐的粟米,像一道看不见的墙,把危险挡在了外面。

漏刻的“嘀嗒”声里,他仿佛看见姑臧的边市开了张,匈奴人牵着瘦马换粮,车师人捧着铁器换种子,而那些金黄的粟米,正从汉地流向西域,把“不打仗”三个字,种进了每个人心里。

王莽的手指把章程“攥”得发皱,纸角卷成了麻花。案上并排放着两样东西:一把带鞘的剑,黑檀木鞘上的金纹被晨光照得发亮,沉甸甸压得案几“咯吱”微颤;一袋粟米,袋口的麻绳松了,米粒“簌簌”滚出来,落在章程的“边市”二字上,像给这两个字镀了层金。

侍中站在旁边,大气不敢出,眼睛直勾勾盯着王莽的手——那手从剑鞘滑到粮袋,指尖碰了碰粗糙的麻布,又缩回来,在剑鞘上摩挲,仿佛在掂量哪样更重。“开边市……会不会让人觉得朕怕了匈奴?”王莽的声音有点闷,像被什么堵住了喉咙。

“怕不怕看结果。”王昱的声音从殿外飘进来,他捧着个布包,晨光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一直铺到案前。布包打开,露出半块染血的干粮,黑黢黢的,还带着牙印。“张掖守将死前还揣着这个,”他把干粮往王莽面前送,血痕蹭在章程上,“他要的不是面子,是让弟兄们活着。”

王莽盯着那半块干粮,突然想起驿卒说的“匈奴兵抢发霉的粟米”,喉结动了动。他猛地抓起粮袋,往章程上一“倒”,粟米“哗啦”盖住“开战”二字的草稿,金黄的米粒从纸页边缘滚下去,落在金砖上“噼啪”乱跳。“传朕的话。”他把章程往侍中手里一“塞”,纸页的褶皱刮得侍中手心发痒,“按王昱说的办,陇西粮先不动,让姑臧备边市,就说……朕念他们缺粮,开市接济。”

侍中刚要接章程,王莽又把剑往案里推了推,剑鞘撞在粮袋上,“咚”地闷响。“让姑臧的守军把这剑挂上城门,”他的声音突然亮了,“告诉匈奴人,朕给他们粮,是念在天意,不是怕了他们——谁敢在边市耍花样,这剑就劈谁!”

王昱把那半块干粮往案上放,正好压在滚动的粟米上。“陛下圣明。”他看着那些被晨光镀成金粒的粟米,突然觉得,这比任何利刃都更能镇住边境的马蹄声。

剑仍在案上,鞘上的金纹在晨光里闪着冷光,却被粮袋挡住了大半。王莽望着那些从章程上滚下来的粟米,突然弯腰捡起一粒,往嘴里一扔,嚼得“咯吱”响——那味道带着点土腥,却比剑鞘的铁锈味踏实。

侍中捧着章程往外走,衣角扫过地上的粟米,带得几粒蹦起来,像在跟着他跑。晨光从窗缝照得更亮了,把案上的剑与粮都罩在光里,只是粮袋那边的光更暖些,连落在上面的灰尘都看得清清楚楚,像无数双盼着安稳日子的眼睛。

王昱捡起那半块干粮,布包上的血痕已经干了,却像还带着守将的体温。他往殿外走,听见身后传来王莽的声音,很轻,却很清楚:“把那半块干粮……送到张掖去,埋在守将战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