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史官的竹简
- 穿越汉末:我为王莽新政续命
- 史图钉
- 5379字
- 2025-08-02 03:41:02
太史令佝偻着背,刀笔在新竹片上狠刮,“王昱洛阳行”五字刻得太深,竹屑“簌簌”溅到花白胡须上,粘在皱纹里。他往竹片上“噗”地啐了口唾沫,雾汽在刻痕里凝成片水渍,又举刀往下刮,竹片被削得“吱呀”叫。
侍女端着铜盆进来,裙角扫过竹简堆,半捆竹片“哗啦”塌下来,砸在脚边。“大人,这竹简堆得快顶到梁了!”她蹲下去捡,指尖刚碰到竹片就被毛刺扎得“嘶”一声,赶紧往嘴里吮了吮,“扫地都没地儿下脚,您就不烦?”
“没地儿也得堆。”太史令头也不抬,刀笔“咔嚓”刻断根竹丝,竹屑弹到侍女手背上,“这东西经造,埋土里百年,挖出来字还硬朗。你个小丫头懂啥。”
侍女把铜盆往案角一搁,水晃出来溅在竹简上,“嘀嗒”打湿了“货殖”二字。“前儿见驿卒带的麻纸,薄薄一张能写半卷书,哪用堆这么多?”她使劲揉着被扎的手指,红痕更显,“您刻这半片竹,够写满三张麻纸了,还省劲。”
“你懂个屁!”太史令猛地抬刀,刀笔“当”地戳在竹片上,火星子“噼啪”溅起来,惊得侍女往后缩了缩。“那纸风一吹就破,能当正经史材?”他唾沫星子喷在竹片上,“百年后纸成了灰,还得靠这竹片说话!”
“竹片硬邦邦的,除了官府谁扛得动?”侍女揉着发红的指尖,梗着脖子顶了句,“百姓认的是字,不是这扎人的破竹片子!”她蹲下去捡最后几片竹,故意往怀里揣了揣,“扎死我也得说,这玩意儿早该换换了!”
太史令气得胡子直抖,刀笔往竹片上“咚咚”砸,刻痕深得快把竹片戳穿:“我刻了三十年竹片,轮得到你个丫头片子插嘴?”竹屑飞得更猛,混着他的粗气,在晨光里打着旋儿。
侍女没再说话,只是把捡好的竹片往墙角摞,摞得歪歪扭扭,故意让最上面的几片又滑下来。铜盆里的水还在“嘀嗒”往竹片上滴,像在给这场争执敲着拍子。
王昱刚踏进门,怀里的麻纸卷就蹭到竹简堆,纸角被竹片尖勾出个小豁口,“嘶啦”一声像被扯了根头发。他赶紧把纸往怀里拢了拢:“太史令,带了好东西。”展开时纸页“哗哗”响,脆得像新摘的荷叶,比竹简展开的“吱呀”声亮堂多了。
侍女正给太史令研墨,墨锭在砚台里“咕噜噜”转,抬眼瞅见纸上的字突然停了手:“这纸真白,比竹片看着清爽多了!”她用指甲轻轻刮了刮纸边,“软乎乎的,不像竹片老扎人。”
“清爽有啥用。”太史令斜眼瞥了下,刀笔仍在竹片上“咯吱咯吱”磨蹭,刻出的“货”字捺脚歪歪扭扭,“写史得靠分量,你看这竹简——”他抬手拍了拍案头的竹简堆,震得编绳“咔嗒”响。
“大人您掂掂。”王昱把麻纸往太史令手里塞,纸边扫过对方手背,像片羽毛在挠,“同样是《平准书》,这纸比您那捆竹简轻十倍。”没等太史令接稳,麻纸就“飘”到案上,正好盖住半片刻了一半的竹简,把“殖”字遮得只剩个“歹”旁。
侍女赶紧用指尖把纸往平整推了推,生怕被竹片勾坏:“写起来也省劲儿吧?”她瞟了眼太史令握刀笔的手,指关节肿得像个疙瘩,“您刻这半片竹,够在麻纸上写三行了,刀笔刻得手酸,毛笔蘸墨就写,多快!”
“快有啥用,不经存。”太史令皱眉把纸往旁边推,指尖刚碰到纸边又缩了缩,像是怕被纸粘住,纸只挪了寸许,还压着竹片的刻痕。他重新抓起刀笔,往竹片上狠戳,“咔嚓”削下一大块竹屑,溅在麻纸上。
“这纸经存着呢。”侍女赶紧把纸往王昱那边挪了挪,帮着掸掉竹屑,“前儿抄的账册,水泡了都没烂,比竹片好收拾。”她见太史令瞪过来,赶紧低头研墨,墨锭转得更快,“大人您看这字,毛笔写的多顺,不像竹片上的字,刻得歪歪扭扭还费劲儿。”
王昱笑着把麻纸又往太史令面前推了推:“您试试写一个?就当解闷。”麻纸边缘搭在竹简上,像在跟那硬邦邦的竹片较劲。太史令的刀笔悬在竹片上没动,眼却盯着麻纸上“平准”二字,那笔画流畅得,倒像在纸上活了过来。
风从帘缝钻进来,麻纸被吹得“扑扑”响,差点掀起来,侍女慌忙按住,指腹蹭过纸面的字迹,软乎乎的触感让她忍不住笑:“您看,它还挺乖。”太史令“哼”了一声,刀笔终于落下去,却比刚才轻了半截力道。
王昱抓起案头那捆刻好的“货殖列传”,往太史令怀里一塞:“您抱着试试。”竹简“咚”地砸在太史令肚子上,他踉跄着后退半步,编绳勒得手腕发红,指节被硌得发白。“沉不沉?这才刻了两卷。”
“拿开拿开!”太史令把竹简往案上一墩,“哐当”一声震得案角的砚台跳了跳,麻纸边角“簌簌”发颤,像受惊的麻雀。他揉着被勒红的手腕,指腹搓出几道白痕:“沉才像样!去年暴雨,库房漏了水,竹简擦干照样用,换了这纸——”
“大人忘了?”侍女突然凑过来,指尖点着麻纸上的“平准”二字,指腹蹭过纸面的纤维,“前儿您让抄的税卡文书,小吏用麻纸抄了三份,雨淋湿一份,另两份好好的!”她抬手比画着,“竹简泡水得一片片拆了晒,麻纸拧干了照样写,哪样省事?”
王昱笑着把麻纸往竹简上按,纸边压住竹片的刻痕:“您看这‘货币’二字,毛笔写的比刀刻的多了三分软。”他用指腹描着纸上的笔画,“百姓不认硬邦邦的字,这软乎乎的看着亲切,才愿意记心里。”
太史令没接话,手指在纸竹交界处来回蹭,麻纸的纤维粘在指尖,竹片的毛刺也扎进肉里。他突然抓起竹简往麻纸旁一立,竹简比麻纸高出半截,投下的影子把“平准”二字遮了大半。“软有啥用?”他往竹片上啐了口唾沫,“这硬邦邦的才扛造!”
“可扛造的没人看有啥用?”侍女捡起片掉落的竹屑,往窗台上一扔,“上次您让我把竹简书册搬到市集,累得我胳膊疼,百姓瞅都不瞅,说字太硬看不懂。”她指着麻纸,“这纸轻便,我揣怀里就能带出去,谁都能翻两页。”
王昱把麻纸从竹简影子里抽出来,阳光透过纸页,照出里面细细的纤维,像无数根银丝在闪:“太史令您摸摸,这纸虽轻,可字里的理不轻。”他把纸往太史令手里塞,“您掂掂,是这纸上的理重,还是那捆竹简重?”
太史令的手悬在半空,没接麻纸也没碰竹简。案上的麻纸被风吹得“扑扑”响,像在催他拿主意。他瞅着纸上“平准”二字在光里发亮,又瞥了眼那捆压得案几“咯吱”响的竹简,突然觉得手腕被勒出的红痕,比纸页上的字更刺眼。
侍女见他不动,悄悄把麻纸又往他面前推了推,纸边搭在竹简上,像在跟那硬邦邦的竹片说:“咱比的不是沉,是实在。”太史令的喉结动了动,终是没说话,只是抓起刀笔往竹片上戳,力道却松了大半,竹屑掉在麻纸上,被风一吹就没了影。
“轻是轻,可过得了百年?”太史令捏着麻纸边角往烛火前举,指腹把纸边蹭出层细毛。火苗“噗”地窜高,纸页被烤得微微发卷,像片被晒蔫的叶子,他眼都不眨地盯着:“看着吧,这火再燎半寸,就成灰了。”
侍女端着热茶进来,瓷碗往案上一墩,“哐当”震得烛火晃了晃:“大人净说瞎话!前几年修城墙,挖出来前朝的麻纸,字还能看清呢,就是脆了点。”她伸手要夺麻纸,“烧了干啥?这纸金贵着呢!”
“脆了就是没用!”太史令猛地把纸往竹简堆上拍,纸角“嗤啦”被竹片刮出毛边,混着竹屑粘在字上。“竹简埋土里,虫蛀都不怕,这纸——”他抓起根竹简往地上一摔,“哐当”断成两截,“就算断了,字还在!”
“断了谁还能拼起来?”侍女急得直跺脚,茶碗里的水溅出来,打湿了半张麻纸,“上次您让拼那卷断了的竹简书,仨人拼了一天还缺角!麻纸就算破了,粘起来照样能看!”
“太史令您看这儿。”王昱指着麻纸上的褶皱,指腹把皱巴巴的纸捋平,“百姓用麻纸记账,揣怀里揉皱了也不心疼,传得快。”他把纸往太史令眼前送,“史书写出来,不就是要让人看、让人传?总不能埋在库房里烂掉吧?”
“可不是!”侍女抢过话头,嗓门拔高半寸,急得脸发红,“竹简书册重得搬不动,除了官府谁能存?上次我抱半捆去市集,累得腰都直不起来,百姓说‘字硬得扎眼’,谁耐烦看?”她戳着麻纸,“这纸薄薄一卷,小吏都能抄着带,走街串巷都能给百姓念两句,这才叫传!”
“传得快有啥用?烧起来也快!”太史令突然扯过一张空白麻纸,“刺啦”从中间撕开,一半往烛火边凑得更近,火苗舔着纸边,“我倒要看看它多经烧!”纸角“腾”地燃起小火苗,他还不撒手,直愣愣盯着火舌往上爬。
“你疯了!”侍女扑过去一巴掌打掉燃着的麻纸,火星子“噼啪”溅在竹简上,“这纸是用来写字的,不是让你烧的!”她手忙脚乱地踩灭火苗,纸灰粘在鞋上,“您就是犟!竹片能传百年,可这百年里谁看?麻纸就算只能传五十年,可五十年里人人都能看,哪个更中用?”
王昱捡起没烧完的半张麻纸,上面还留着焦黑的边:“太史令,史书是写给活人看的。”他把纸往竹简旁一放,焦边正好挨着竹片的刻痕,“埋在土里的理,不如揣在怀里的字实在。”
太史令盯着那截焦纸,胸口起伏得厉害,突然抓起刀笔往竹简上猛戳,“咯吱”削下一大块竹屑,溅在侍女手背上。“我就信这竹片!”他吼得烛火都抖了,可刀笔却没再往下刻,悬在半空,像被什么拽住了似的。
侍女揉着被竹屑溅到的手背,眼圈有点红:“您就是怕变!当年您教我写字,还说‘字是活的’,怎么到了纸这儿就认死理了?”她别过脸,声音小了些,“这纸……真的比竹片好写。”
“这卷您留着看。”他往太史令手里塞时,指尖扫过对方掌心的刀笔老茧,糙得像磨过的竹片,“想通了,我再让驿卒送些好纸来,比这张还厚实。”
侍女正蹲在地上捡竹屑,裙角沾了不少碎渣,听见这话突然抬头:“三公子,这纸在哪买的?”她手里捏着片带毛刺的竹片,扎得指尖发麻,“我弟弟在学堂念书,抄书用竹片太沉,这纸轻便,我也想给他弄点。”
“不用买。”王昱笑了笑,指腹蹭了蹭纸卷上的褶皱,“回头让驿卒捎些来,顺带多给你几张,让你弟弟练字用。”他转身掀帘时,衣角“哗啦”扫过竹简堆,又带倒几根,竹片“噼啪”滚了一地,正好挡在太史令脚边。
“太史令,您试试用毛笔写几句。”王昱的声音从帘外飘进来,带着点风的凉意,“比刀刻省劲,手腕也不用遭罪。”
太史令没应声,脚却往旁边挪了挪,避开滚过来的竹片。他捏着麻纸卷的手指动了动,突然往怀里揣了揣,纸卷被竹片硌得变了形,贴着肋骨发疼,倒像揣了块温乎的玉。
侍女捡完竹屑站起来,拍了拍裙角的灰,又问:“三公子,这纸贵不贵?要是便宜,我攒钱也买得起——”话没说完就被太史令瞪了一眼,赶紧低下头,却看见他往怀里又按了按纸卷,像怕被人抢去似的。
“走了。”王昱的脚步声渐远,帘布还在“啪嗒”晃。太史令望着地上的竹片,突然弯腰捡了根,指腹刮着上面的刻痕,嘴里嘟囔:“省劲也不能当饭吃。”声音小得像怕被谁听见,只有站在旁边的侍女捕捉到了。
“可省劲能多写几句呀。”侍女小声接话,把捡好的竹屑往簸箕里倒,“弟弟说,先生用麻纸讲课,一天能多讲两页,竹片翻着太费劲儿。”她瞟见太史令怀里的纸卷轮廓,像块藏不住的心事。
太史令突然把竹片往案上一扔,“咚”地砸在砚台边:“多嘴!”却没再把麻纸从怀里掏出来。他走到窗边望着王昱远去的背影,手不自觉地摸了摸怀里的纸卷,软乎乎的,比揣着竹片舒服多了。
侍女偷偷笑了,往砚台里添了点水,磨起墨来。墨锭“咕噜噜”转着,她想:等三公子送了纸来,先给弟弟抄本《论语》,再偷偷给大人也备几张——看他刚才揣纸的样子,心里头早松动了。
太史令的毛笔在麻纸上“唰唰”游走,“货币”二字被圈了又圈,墨团叠着墨团,晕得纸页发潮。他蘸了蘸砚台,笔尖的墨汁滴在纸角,像颗小小的黑痣。指腹蹭过纸面的褶皱,软乎乎的触感比竹片的毛刺舒服多了——这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按了下去。
侍女在旁抄录,手腕翻转得飞快,麻纸“沙沙”响,比刀刻竹片的“咯吱”声顺耳。“大人,这纸抄史,一天能抄三卷,比刻竹简多两倍。”她举起抄好的纸页,风从窗缝钻进来,吹得纸角“扑扑”颤,“您看这‘子母相权’,写得多清楚。”
太史令抬头瞥了眼墙角的竹简堆,编绳挂着的“暂存”纸条被风吹得打卷。他低头看着麻纸上的墨迹,心里头那杆秤忽上忽下:(这纸是比竹片省劲,改起来也方便,圈掉重写比刮竹片省力十倍……王昱说的“便民”,原来先便了自己的手。)笔尖在“改革”二字上顿了顿,又添了个墨点。
“定稿了还得刻竹片。”他往砚台里蘸墨,笔锋吸足了墨,“正经史书,还得靠那东西传千年。”话虽硬,手里的毛笔却没停,在纸页空白处写起了批注,笔画比刻在竹片上舒展多了。
(可传千年的若是没人看,跟埋土里有啥区别?)太史令盯着纸上“民皆得焉”四字,王昱掀帘时的话突然冒出来:“史不是给虫子看的。”他指尖敲了敲纸页,(这纸轻便,小吏能抄着带,百姓能看懂,传得广了,百年也抵千年。)
“可这草稿也能传啊。”侍女把抄好的纸页摞起来,厚度刚及半捆竹简,“上次我把麻纸抄的《平准书》给学堂先生,他说能给娃娃们当课本,竹简书册太重,学堂根本搬不动。”她抿嘴笑,“百姓拿到手,比看竹简明白多了,这才叫‘史为鉴’呢。”
太史令没接话,却把毛笔往砚台里蘸得更足,(这丫头说的,倒跟王昱一个调调。)他在“严禁强换”旁画了道竖线,(真要推广这纸,先得让各地抄书吏都用上,不然政令传得慢,百姓还得遭罪……王昱要推,我这史官倒能给他个凭据——就说麻纸利于传史,也利于传政。)
笔尖在纸上划过的“沙沙”声,混着远处竹简编绳偶尔的“咯吱”响,倒像两支曲子凑成了调。太史令望着案上摊开的麻纸,又瞟了眼角落的竹简,突然觉得两者也不是非要较劲:(竹片扛造,纸便传播,各有各的用处……或许,这才是真正的“子母相权”?)
侍女见他盯着纸笑,赶紧递过新裁的麻纸:“再写两页?墨够。”
太史令接过纸,指尖触到边缘的毛茬,突然想起王昱塞给他麻纸卷的那天,纸角也是这么糙,却比竹片暖。(等把这稿定了,就上奏说……麻纸可辅助传史,宜推广。)他低头写字,笔锋走得更顺,墨团落在纸上,像撒了把踏实的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