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医院偶遇神秘检查报告

清晨五点的消毒水味还未散净，苏晚站在更衣室镜子前系白大褂第二颗纽扣时，指节在金属扣上顿了顿。

镜中倒影里，她耳后那枚翡翠耳钉泛着幽绿的光，和记忆里母亲病床上攥着的那枚一模一样——昨夜从顾淮深书房偷翻出的终止审批单照片，此刻正躺在手机相册里，与耳钉交相辉映。

“苏医生早。“小护士捧着病历本从门外探进头，发梢沾着晨露，“周主任让您直接去大会议室，晨会提前十分钟。“

苏晚应了声，指尖在手机屏幕上快速划动。

二十三条未接来电的红点刺得她眼睛发疼，林默最后一条消息还停在凌晨三点：“实验室监控备份找到了。“她把手机塞进白大褂内层口袋，金属扣“咔嗒“一声扣紧，像扣住某种即将破土的执念。

大会议室的投影仪蓝光映得周主任的老花镜泛着冷光。

苏晚推开门时，正听见他重重敲了敲桌上的文件：“今年的心脏移植临床试验项目，由苏晚医生主导。“

玻璃幕墙外的晨光刚爬上窗台，会议室里突然炸开一片私语。

“周主任，苏医生才升主治两年吧？“普外科的张医生推了推眼镜，“上回那台儿童心脏移植还是我配合的，虽然成功了......“

“那是心脏再植术。“周主任打断他，镜片后的目光像手术刀般锋利，“心脏离体超过六小时，血管萎缩程度达到37%，苏医生用改良的冷灌注法让心肌细胞存活率提升了20%。

你们谁能说，这样的技术不配主导项目？“

苏晚站在后排，指节无意识地摩挲着白大褂袖口的褶皱。

她能感觉到后背被几道视线灼得发烫——是心外科的刘副主任，上个月还说要带她做导师的人，此刻正低头转着钢笔，笔帽在桌面敲出焦躁的节奏。

“苏医生。“周主任突然点她的名，“说说你的初步方案。“

所有人的目光唰地扫过来。

苏晚往前走了两步，鞋跟在瓷砖上敲出清响。

她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不是紧张，而是某种被压抑的锐利在翻涌。

母亲研究的新型支架材料，当年被顾老爷子亲手终止的项目，此刻正随着记忆浮上脑海——如果临床试验用的是改良型支架，或许能......

“我建议采用生物可降解支架。“她开口时声线平稳，“传统金属支架的再狭窄率偏高，而根据最新文献......“

刘副主任的钢笔“啪“地掉在桌上。

苏晚的余光瞥见他捏着钢笔的指节泛白，喉结动了动，终究没再说话。

散会时周主任特意留她。

老人摘下老花镜，指腹揉了揉眉心：“有人找过我。“

苏晚脚步一顿。

“顾氏集团的医疗投资部。“周主任盯着窗外掠过的白鸽，“他们说，只要你接下这个项目，明年的心脏中心扩建资金立刻到账。“他转头看向她，眼底有歉意翻涌，“我知道你不喜欢这种......“

“谢谢主任。“苏晚打断他，手指轻轻叩了叩桌上的方案书，“这个项目需要资金，患者需要更好的治疗。“

她没说后半句——顾氏的“补偿“，正好做她撕开真相的杠杆。

上午十点的急诊室像台高速运转的机器。

苏晚刚处理完两个外伤患者，分诊台的护士就推着平车冲进来：“38岁男性，突发急性左心衰，血压80/50！“

监护仪的警报声刺破空气。

苏晚接过病历本的手一顿——患者的心肌酶谱数据有些异常，肌钙蛋白I的数值比正常值高了三倍，更奇怪的是，肌红蛋白和肌酸激酶的比值......她猛地想起昨夜在顾淮深书房看到的资料——母亲的研究笔记里，新型支架材料的动物实验中，也出现过类似的异常指标。

“准备多巴胺静脉滴注，去甲肾上腺素维持血压。“她声音冷静，指尖却在病历背面快速写下“CK-MB/Myo=0.08“。

小护士推着治疗车跑进来时，她突然说：“小王，去药房催下利尿剂，别让患者等太久。“

小王应了声跑开。

苏晚迅速抽出患者的原始检查报告，手机在掌心震了震——是林默的消息：“监控在你抽屉第三个夹层。“她低头装作整理报告，屏幕亮起的瞬间，快速按下快门。

照片里，那串异常的数值像把钥匙，正缓缓插进记忆的锁孔。

午休时间的更衣室飘着洗发水的甜香。

苏晚刚换下被血渍染了一角的白大褂，手机在裤袋里震动起来。

来电显示“赵秘书“，她盯着屏幕看了三秒，才按下接听键。

“苏太太，顾总说今晚的家族晚宴，您必须出席。“赵秘书的声音像他熨烫平整的西装，没有一丝褶皱。

“我今晚值班。“苏晚把白大褂挂进更衣柜，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柜门的金属边缘，“急诊室走不开。“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赵秘书的声音突然冷了几分：“顾总说，您该清楚老爷子最近的身体状况。“

苏晚的指甲在金属上掐出月牙印。

她想起昨夜二楼阳台上，顾老爷子浑浊的眼睛像两口枯井，直勾勾盯着她的方向。“我知道了。“她低声说，挂断前听见自己喉间溢出的叹息，像片被风揉皱的纸。

换好便装时，抽屉里的手机又震了震。

这次是个未知号码，显示归属地是本地。

她按下接听键，耳边传来压低的男声：“苏医生，如果你想查你母亲的事，明天早上八点，市立档案馆三楼医学资料区。“

“你是谁？“苏晚攥紧手机，后背抵在更衣柜上。

对方没回答，只说：“别带任何人，别迟到。“

“喂——“

忙音响起。

苏晚盯着黑屏的手机，心跳快得像要冲出喉咙。

她转身打开抽屉，第三个夹层里躺着林默给的U盘，金属外壳还带着体温。

她快速把U盘内容拷贝到自己的移动硬盘里，又在便签纸上写了行小字：“如果我出事，查市立档案馆监控“，塞进抽屉最深处的卫生巾包装里——这是母亲教她的藏东西方法，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

顾家老宅的水晶灯在傍晚六点准时亮起。

苏晚站在玄关换鞋时，大理石地面映出她紧绷的下颌线。

佣人接过她的外套，低声说：“老爷子在宴会厅等您。“

宴会厅的长桌铺着银灰色桌布，顾老爷子坐在主位，枯瘦的手搭在轮椅扶手上。

顾淮深靠在窗边，西装裤线条笔挺，手里的红酒杯折射出冷光。

沈清漪穿着香奈儿套装坐在老爷子右侧，看见苏晚进来时，嘴角扯出抹礼貌的笑，眼底却像结了层冰。

“晚晚来了。“老爷子开口时声音沙哑，像砂纸摩擦玻璃，“听淮深说，你在医院忙得很？“

苏晚走到下首坐下，脊背挺得笔直：“医生的职责。“

“职责？“老爷子笑了，笑纹里爬满褶皱，“当年你母亲也说职责重要，结果呢？“他突然拍了下桌子，玻璃杯震得跳起来，“我要你辞去医院的工作，安心做顾家主母！“

空气骤然凝固。

沈清漪的手指在桌布上轻轻敲了两下，像在打某种暗号。

顾淮深的目光扫过来，在苏晚脸上停了两秒，又移开：“她还有用。“

“有用？“老爷子的笑声里带着痰鸣，“你别忘了，你妈是怎么死的！“

苏晚的太阳穴突突地跳。

她想起昨夜审批单上的备注：“按沈教授建议执行“——沈教授，不正是沈清漪的职称？

她抬头看向沈清漪，对方正端起红酒杯，杯沿遮住的嘴角勾起抹讽刺的笑。

“爷爷。“顾淮深的声音突然沉了，“够了。“

“够了？“老爷子的手剧烈颤抖，佣人慌忙上前要推他离开。

经过苏晚身边时，他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肉里：“你妈当年也是这么固执......“

“爷爷！“顾淮深快步过来拉开他的手。

苏晚后退两步，撞在餐柜上，水晶花瓶里的玫瑰掉出一支，花瓣散在她脚边。

她低头看着地上的玫瑰，喉间像堵了团烧红的炭。

这是她第一次，在顾家的宴会上，生出真正的怒意——不是为自己，是为病床上再也醒不过来的母亲，为那份被强行终止的研究，为所有被隐瞒的真相。

宴会厅的灯光突然闪烁起来。

苏晚抬头时，瞥见墙上的监控屏幕边缘闪过道模糊的身影——穿黑色连帽衫，压低的帽檐遮住了脸。

她刚要细看，灯光恢复如常，那道身影已消失在监控盲区。

深夜十一点，苏晚站在卧室窗前。

楼下的保安换班时，手电筒的光扫过围墙。

她摸出手机，给林默发了条消息：“明天早上八点，市立档案馆。“

月光爬上窗棂，在她脚边投下细长的影子。

耳后的翡翠耳钉贴着皮肤，传来微微的暖意——像母亲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明天，该去赴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