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穿到星际啃泥巴!

“呕……”

时小璐猛地弓起腰,干瘦的脊背撞在身后冰冷滑腻的金属舱壁上,发出沉闷的“咚”一声。喉咙火烧火燎,胃袋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反复拧绞,疼得她眼前发黑,冷汗瞬间浸透了身上那件廉价粗糙、散发着霉味的合成纤维工装。

她死死捂住嘴,试图压下那阵翻江倒海的恶心感,可喉咙深处涌上来的,只有一股带着铁锈味的酸水。

视线模糊地聚焦在脚边那管被她捏扁的东西上——星际联邦救济署配发的标准营养膏,屎绿屎绿的粘稠胶泥正从被咬破的管口缓慢地、令人绝望地往外渗。那股混杂着劣质化学合成物、过期机油和某种难以言喻的腐败甜腻气味,像一条冰冷的毒蛇,盘踞在她鼻腔,狠狠撕咬着神经末梢。

这玩意儿比当年实验室里泡馊了的培养基还恶心!

这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出来,带着一股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怨气。

时小璐,或者更准确地说,占据了“时小璐”这具身体的意识,来自一颗遥远的、蔚蓝色的星球——地球。前一刻,她还是个被996福报压榨得两眼昏花、刚泡好一碗老坛酸菜牛肉面准备犒劳自己的生物狗,下一秒,眼前一黑,再睁眼,就成了“星尘三号”贫民窟里这个饿得前胸贴后背、名字也叫时小璐的底层矿渣处理工。

灵魂像是被强行塞进了一个生锈的破铁皮罐头,满脑子混乱驳杂的记忆碎片:这个身体原主短促、灰暗、除了营养膏味道和刺鼻矿物粉尘再无其他色彩的人生;以及她自己在地球上吃过的火锅、烧烤、炸鸡、奶茶……那滚烫鲜活的滋味,此刻成了最残忍的酷刑,反衬着嘴里挥之不去的铁锈味和脚边那滩绿色胶泥的恐怖。

“死人了!西街口!为了一管营养膏!”

巷子口那台老掉牙的公用扩音器,猛地爆出一声嘶哑破锣的嚎叫,带着电流的滋啦杂音,像生锈的锯子狠狠锯过贫民窟浑浊沉闷的空气。

这声音像根冰锥,狠狠捅穿了时小璐摇摇欲坠的神经。

“呕……”胃里仅存的一点酸水也吐了出来。她赤红着眼,死死盯着地上那滩绿泥。饥饿像跗骨之蛆啃噬着内脏,带来尖锐的虚脱感,可身体每一个细胞都在疯狂叫嚣着拒绝那玩意儿。

地球的记忆汹涌反扑。外婆灶台上咕嘟冒泡的红烧肉,金黄酥脆咬一口烫嘴的炸春卷,刚出锅带着麦香的白面馒头……那香气,那温度,那鲜活滚烫的滋味!口水不受控制地疯狂分泌,瞬间盈满口腔,又被她狠狠咽了回去,只剩下更浓烈的苦涩和绝望。

现实是冰冷的金属舱壁,是脚边散发着死亡气息的绿泥,是扩音器里喋喋不休的死亡通告。这操蛋的星际时代,连吃口人饭都是奢望!

一股邪火,“腾”地一下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烧得她浑身骨头都在嘎吱作响,烧得她脑子里那点属于地球社畜的理智瞬间灰飞烟灭。

“操!操!操你妈的营养膏!操你妈的星际文明!”

她像一头被彻底逼疯的困兽,猛地从狭窄的舱铺上弹起来,脑袋“咚”一声又撞在低矮顶棚上,眼前金星乱冒也顾不上。赤红着双眼,一把抓起枕边那个唯一还算值点钱的老古董——一个方方正正、屏幕布满蛛网裂纹、边角坑坑洼洼的金属盒子光脑。

这破玩意儿是原主留下的,里面除了矿渣处理的操作手册和几张模糊的全家福,屁都没有。它连接着这个冰冷绝望的世界,是困住她这个异界灵魂的囚笼!

“去死吧!都给老子去死——!!”

喉咙里爆发出不似人声的嘶吼,用尽这具营养不良身体里最后一丝力气,抡圆了胳膊,把这承载着双重绝望的金属囚笼,朝着对面那堵同样冰冷坚硬的合金舱壁,狠狠砸了过去!

“哐啷——!!!”

金属爆裂的巨响混合着玻璃碎裂的刺耳锐鸣,在狭小的胶囊舱里疯狂炸开!整个空间都在嗡嗡颤抖。

碎片如同被激怒的马蜂,四散飞溅!一块边缘锋利的金属残骸打着旋儿,“嗤”地一声,狠狠划过时小璐下意识抬起格挡的左手手背。

“嘶!”尖锐的刺痛让她倒抽一口凉气。

鲜红的血珠,立刻从那道新鲜的伤口里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迅速汇聚成一颗饱满、滚圆、颤巍巍的血滴,悬在皮肤边缘。

就在那滴血珠挣脱束缚,即将坠落的瞬间——

嗡!

一声极其轻微、却带着某种冰冷金属质感的蜂鸣,毫无征兆地在她滚烫混乱的脑髓深处震颤了一下。不是听到,是“感觉”到。

那颗滚圆的血珠,诡异地悬停在距离地面几厘米的空中,凝滞不动。时间,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掐住了脖子。

紧接着,所有崩飞的碎片,无论大小方向,全都诡异地定格在了半空!像被按下了暂停键的弹幕。

时小璐惊骇地瞪大双眼,瞳孔因极度震惊而收缩。她甚至忘记了呼吸,忘记了胃痛,忘记了砸东西的狂怒。眼前这超自然的一幕,比她魂穿星际还要离谱!

悬停的血珠,无声地碎裂了。不是滴落,而是像一颗微缩的血色烟花,“嘭”地一下爆散开,化作一片极细密的、闪烁着妖异红芒的血雾粒子。

这片血雾粒子并未消散,反而像是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群,骤然加速,化作一道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猩红流光,“嗖”地一下,精准地射向她刚才砸光脑时,无意中甩落在舱铺角落的一小块不起眼的、布满油污和锈迹的金属残片上!

嗤——!

那块沾着她新鲜血液的金属残片,猛地爆发出一团无法直视的炽白强光!光芒如同实质的火焰,瞬间吞噬了残片,将它烧灼得通红发亮,发出“滋滋”的恐怖声响,舱内弥漫开一股微弱的、类似电路板过载的焦糊味。

强光只持续了一瞬,便骤然向内塌缩、收敛,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刚才那刺目的景象只是一场幻觉。

然而,那块被烧灼过的金属残片,却彻底变了模样。污垢锈迹荡然无存,光滑如镜,呈现出一种深邃内敛的暗金色。表面,一个线条圆润、透着股古老呆萌气息的卡通企鹅logo,正散发出淡淡的、恒定的柔光,静静躺在舱铺角落的阴影里,像个沉睡多年刚刚苏醒的幽灵。

一个冰冷、毫无感情起伏、如同金属摩擦般刺耳的电子合成音,直接在她混乱的脑海中炸响:

【检测到高契合度原始生命信息素(血液)…与核心载体(怀旧模块)绑定…】

【绑定成功!灵魂波长确认…非本时空源…滋…兼容性修正中…】

【修正完成!QQ农场辅助系统(星际怀旧版)启动…】

【系统初始化…宿主初始状态扫描:饥饿度99%,精神污染度85%(异界灵魂排斥反应),生存环境恶劣…判定:‘濒危异体’。】

【新手礼包强制发放:初始耕地x6,基础种子包(白菜、胡萝卜、生菜)x1,简易工具套组(锄头、水壶)x1。】

【空间传送启动…3…2…1…强制避险执行!】

“什么玩意儿?!”时小璐的惊叫只来得及在脑子里转了个圈。

一股无法抗拒、如同黑洞般的巨大吸力猛地攫住了她!眼前的一切——狭小压抑的胶囊舱、地上那滩象征绝望的绿泥、悬浮的碎片、角落里发着诡异柔光的企鹅残片——瞬间被拉扯、扭曲、撕碎!化作一片疯狂旋转、光怪陆离的混沌漩涡!失重感像巨锤砸来,五脏六腑都仿佛要被甩出体外!

“啊——!”

短促的尖叫被无形的力量扼杀在喉咙里。眼前骤然被绝对的黑暗吞噬,紧接着,又被一片柔和却不容忽视的光芒取代。

她重重地摔落,预想中坚硬冰冷的触感没有传来,身下是……松软?微凉?带着奇异湿润感的……

泥土?!

时小璐猛地睁开刺痛的眼睛,视野从模糊到清晰。

脚下,是深褐色、蓬松、散发着淡淡腥甜气息的……真正的泥土!不是贫民窟永远扫不干净的金属碎屑和油污!赤着的脚丫深深陷进去,细腻温润的土壤包裹着脚趾缝,带来一种陌生到令人心尖发颤的触感。

一丝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混杂着青草芽和湿润土壤的味道,如同穿越了无数光年的信风,轻柔地钻入她的鼻腔。

这味道……像一把生锈的钥匙,猛地捅开了记忆深处那扇尘封的门。门后,是外婆家雨后的小菜园,是泥土混着青草和西红柿藤蔓的清新气息……

她僵硬地抬起头。

窒息。

头顶,是一片纯净得没有一丝杂质、呈现出浅淡透明蓝色的穹顶,柔和均匀的光芒洒下,带着暖意,没有恒星暴烈的灼烧感,也没有空间站防护罩过滤后的虚假。视野开阔得让她心慌。脚下,是六块被无形力量规整划分开的、大约一平米见方的土地,黑得发亮,蓬松而肥沃,如同沉睡的黑色宝石,静静等待唤醒。

就在这六块土地的边缘,安静地躺着一把朴实无华、木质手柄的小锄头,一个同样质朴的金属小水壶。旁边,是一个巴掌大、用某种柔韧叶片包裹的小包,叶片缝隙间,隐约可见几粒微小的、形态各异的种子。

土地……种子……锄头……

一股混杂着狂喜、荒诞、难以置信和绝处逢生的巨大洪流,如同失控的星舰引擎,猛地冲垮了时小璐摇摇欲坠的心防。她双腿一软,“噗通”一声重重跪倒在松软温润的黑土里,膝盖深深陷入那片孕育生命的黑暗。

“地……菜地?种子?”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破碎得像寒风里打旋的枯叶。她伸出沾着干涸血迹和泥土的手,指尖带着巨大的、近乎痉挛的颤抖,小心翼翼地、近乎虔诚地,轻轻触碰了一下离她最近的那块黑土。

微凉。松软。蓬勃的生命力在指尖下脉动。

真实的触感像一道高压电流,瞬间击穿了她所有的怀疑和恐惧,直抵灵魂深处那个饿得发疯的地球灵魂。

眼泪,汹涌的、滚烫的眼泪,毫无预兆地决堤而出!不是悲伤,不是痛苦,而是一种积压了太久太久、几乎要将她这具异界躯壳都撑爆的、失而复得的巨大狂喜!大颗大颗滚烫的泪珠如同陨石坠落,狠狠砸落在面前编号“01”的肥沃黑土上,迅速洇开一片深色的湿痕。

【滴!检测到超阈值正向情绪波动!灵魂波长剧烈震荡!】

【情绪能量判定:狂喜之泪(纯度:极高!蕴含异界思念体能量)!】

【能量场覆盖:初始耕地(01-06)。】

【分析:高纯度复合生命能量,蕴含微量生命源能及异界思念波。】

【启动环境适配性极限优化…】

【优化完成!当前耕地(01-06)环境适配度提升至200%!】

【作物生长速度提升:+300%!持续时间:至本次收获。强制催化!】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在她脑海里轰鸣,每一个字都如同惊雷。时小璐猛地抬起头,泪眼模糊地死死盯住“01”号土地——她泪水砸落的正中心。

就在那片深色的湿痕里,就在她指尖触碰过的地方——

一点极其微小、却顽强到足以刺穿宇宙黑暗的翠绿,以一种肉眼可见的、近乎疯狂的速度,颤巍巍地顶开了覆盖其上的松软黑土,怯生生地探了出来!细弱的茎秆,顶着两片微小的、近乎透明的、却凝聚着无限生机的嫩绿叶瓣,贪婪地汲取着光芒和泪水的“养分”,奋力向上舒展!

纯粹的、没有一丝杂质的、仿佛能灼伤人眼的翠绿!

那是生菜的幼苗!

“吃的……是菜!是能吃的菜!”时小璐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意义不明的低吼,像一头在沙漠里濒死挣扎了无数日夜的旅人终于看见了绿洲。什么系统,什么空间,什么魂穿,统统被抛到了黑洞边缘!

她的世界里,只剩下那一点绿!那一点代表着家乡味道、代表着活下去希望的绿!

身体被本能驱动,爆发出不属于这具虚弱躯体的力量。她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扑了过去,膝盖和手掌在松软的黑土上犁出深深的沟壑。沾满泥土、泪水和干涸血迹的双手,带着一种近乎毁灭性的急切,猛地抓住了那株已经长到十几厘米高的生菜幼苗!

脆弱的根茎被粗暴地从肥沃的黑土中拔起,带起一大坨湿润的泥土,细白的根须在空气中无助地颤抖。

时小璐根本看不见这些。她的眼睛死死盯着那几片沾着新鲜黑泥、水灵得几乎能掐出汁来的嫩绿叶瓣。口腔里的唾液如同开闸的洪水。

没有丝毫犹豫,甚至没想着擦掉泥土,她张开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对着那株鲜嫩欲滴的生菜,狠狠地、用尽全身力气地咬了下去!

“咔嚓!”

清脆得如同天籁的断裂声在她齿间爆响!

一股冰凉、清甜、带着植物特有青草芬芳的汁液,如同积蓄了亿万年的生命甘泉,在她咬破叶片的瞬间,猛地在她干涸灼烧、被营养膏荼毒已久的口腔里轰然炸开!那汁液是如此纯粹,如此鲜活,带着泥土的清新、阳光的暖意,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地球故乡的慰藉,瞬间冲刷掉所有令人作呕的化学怪味和铁锈般的苦涩!

这股清甜的洪流顺着喉咙汹涌而下,所过之处,像是久旱龟裂的焦土迎来了狂暴的春雨,每一个干涸濒死的细胞都在疯狂地尖叫、颤栗、重生!一股微弱却真实存在的暖流,甚至顺着食道蔓延开来,暂时压下了那蚀骨的饥饿绞痛。

“唔……呜……!”

时小璐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像是被一万伏的高压电瞬间贯穿!她猛地仰起头,脖颈拉出脆弱的弧度,喉咙里爆发出一种压抑到极致、又释放到极致的、非哭非笑的呜咽嘶鸣。大颗大颗滚烫的眼泪混合着嘴角流淌下来的、那翠绿生菜的清甜汁液,如同断了线的珠子,狠狠砸落在她紧握着菜根、沾满黑泥的手背上。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如同死神的低语,再次在她被巨大幸福感冲击得近乎空白的脑海中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金属裁决感:

【滴!宿主摄入异变初级作物‘生菜(极限催化幼苗)’!】

【生命体征扫描…警告!检测到异常能量过载!】

【作物蕴含微量生命源能及高浓度异界思念波(狂喜之泪媒介)!能量溢出!】

【超出当前宿主(孱弱躯壳+异界灵魂)承载阈值!】

【强制代谢程序启动!能量逸散方向:泪腺及精神场…】

【警告:不可控精神场放大效应触发!空间稳定性遭受冲击!请宿主保持意…滋…警告!核心载体(怀旧模块)能量波动异常!滋啦——】

冰冷的电子音,在最后一个字上陡然扭曲、拉长,变成一阵刺耳欲聋、充满不祥意味的电流尖啸,仿佛系统本身也受到了某种干扰,信号被强行撕裂。

与此同时——

“呜……呜哇啊啊啊啊——!!!”

一声撕心裂肺、完全不似人声、仿佛凝聚了穿越者所有孤独、恐惧、狂喜、委屈和乡愁的终极嚎啕,猛地从时小璐的喉咙深处爆发出来!那哭声被“不可控精神场放大效应”瞬间引爆、百倍增幅,化作肉眼可见的、扭曲空气的淡金色精神冲击波纹,以她为中心,朝着这片静谧的农场空间,如同海啸般轰然席卷!

头顶那片纯净的淡蓝色“天空”,在这狂暴的精神海啸冲击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嚓”脆响!如同被重锤击打的钢化玻璃,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细密、闪烁着危险金光的裂痕!整个空间的光线疯狂明灭,大地在她脚下传来沉闷的、仿佛来自地心深处的痛苦呻吟!

而那把静静躺在黑土地边缘的、朴实无华的小锄头木质手柄上,一道微不可查的、同样闪烁着淡金色的裂痕,正悄然蔓延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