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午夜公交

第一章:误上末班车

手机屏幕亮起凌晨十二点零七分的字样,我盯着空荡荡的地铁站台,后槽牙咬得发酸。加班到这么晚已经够倒霉了,更离谱的是,我居然错过了最后一班地铁。

站台上的冷风像有爪子似的,顺着我的领口往里钻,我裹紧外套,一边在打车软件上疯狂刷新,一边在心里把那个临时加塞任务的甲方骂了个遍。可屏幕上密密麻麻的等待人数,还有不断弹出的“附近无可用车辆”提示,让我的心一点一点往下沉。

“妈的,不会要走三公里回家吧?”我踢飞脚边的易拉罐,听着它“哐当哐当”滚到墙角,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路灯把我的影子拉得老长,时不时有骑着电动车的代驾师傅从我身边掠过,可他们后座上的“空车”灯,在我眼里比甲方的脸色还难看。

就在我准备咬咬牙往家走的时候,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哐当哐当”的声响。我扭头望去,一辆破旧的公交车正慢吞吞地从雾里“爬”出来。车头灯蒙着层黄乎乎的脏东西,像极了老年人浑浊的眼睛,车牌上“199路”的数字掉了个“1”,远远看去就剩“99路”三个模糊的字。

我心里“咯噔”一下。平时在这一片上班,我从没见过这条线路的车,更别说大半夜的还在运营。可看着空荡荡的街道,再摸摸已经冻僵的耳朵,我咬了咬牙——总比冻死在路边强吧?

公交车在我面前停下,车门“嘶啦”一声打开,一股混合着铁锈和潮湿布料的怪味扑面而来。司机坐在驾驶座上,帽檐压得低低的,整张脸藏在阴影里,只能看见下巴上冒出的青茬。他动了动喉结,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过铁皮:“末班,上车。”

我往投币箱里塞了两块钱,硬币掉进去的声音格外清脆。投币箱缝隙里卡着枚生锈的铜钱,背面刻着的字模模糊糊,仔细一看,好像是“往生”两个字。我心里直发毛,可脚已经不受控制地迈上了台阶。

车厢里的灯忽明忽暗,像是随时要彻底熄灭。我随便找了个空位坐下,这才发现车上居然坐满了人。前排大爷戴着八十年代的雷锋帽,帽檐上的红五星已经褪色;斜对面的大妈抱着个布包,包角露出半截干枯的白菊;还有个穿校服的女孩,低着头在本子上写写画画,可本子上一个字都没有,只有歪歪扭扭的血迹。

“这都什么事儿啊……”我在心里嘀咕着,掏出手机想拍张照片发朋友圈吐槽,结果屏幕刚亮起,就跳出满屏乱码:“您已进入 199路——生人勿近”。我手一抖,手机差点掉地上,再抬头时,发现全车人的脑袋都在慢悠悠地转向我。

他们的动作像是生锈的机器人,“咔嗒咔嗒”的关节响动在寂静的车厢里格外清晰。穿旗袍的女人冲我笑了笑,嘴角裂得格外开,露出一口泛黄的牙齿;戴雷锋帽的大爷转过来时,我看见他后颈有道暗红色的缝合线,像是被人重新缝上的脑袋。

我喉咙发紧,硬着头皮开口:“师傅,这车……还走吗?”驾驶座上的司机没说话,只是猛踩了一脚油门。公交车发出刺耳的轰鸣,猛地窜了出去,我差点从座位上栽下去。窗外的路灯飞速倒退,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那些路灯杆上的广告牌,不知道什么时候全变成了黑白的遗照,照片里的人,分明就是车上的乘客!

我想站起来下车,可双腿像灌了铅似的沉重。这时,邻座的乘客突然转头,他的皮肤白得吓人,像是敷了十层惨白的面膜,嘴角咧到耳根,露出两排尖牙:“你闻,新车的味道。”我这才注意到,车厢地板上不知什么时候渗出了暗红色的液体,顺着纹路汇成“199”的数字。我想挪开脚,却发现皮鞋底已经和地板粘在了一起,用力一扯,居然带起一小块人皮似的组织。

冷汗顺着我的后背往下淌,我拼命告诉自己这是幻觉,可鼻腔里那股浓烈的腥臭味却越来越重。车窗外的景色变得越来越陌生,便利店的招牌“美宜佳”扭曲成了“奠宜佳”,路边的绿化带里伸出无数惨白的手,在雾气中若隐若现。

“下一站……就到你心里了。”司机的声音从铁皮喇叭里挤出来,带着刺啦刺啦的电流杂音。我猛地抬头,前挡风玻璃外哪是什么街道,分明是我老家的客厅!墙上还贴着我五岁时画的歪扭太阳,可此刻太阳上布满了血丝,正在“滴答滴答”往下滴血。

我的心脏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手在口袋里摸索着,摸到了工牌。借着昏暗的灯光一看,工牌上我的照片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黑白底色,背面还多了行小字:“临时工,试用期三天——从你上车开始算”。

公交车突然剧烈颠簸,我死死抓住扶手。车门在这时“吱呀”一声打开,穿旗袍的女人慢慢站起身,她身上的盘扣“啪嗒”掉在地上,滚到我脚边时,变成了颗带牙根的臼齿。她冲我笑了笑,领口露出的哪里是皮肤,分明是泛黄的书页:“别怕,我们都在等一个人……”

车外的雾气越来越浓,我看见远处有个模糊的身影在招手。那身影穿着我爸走时的那件深蓝色外套,背影佝偻得让人心酸。“爸?”我脱口而出,声音里带着连我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可当我再定睛一看,那身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路边的电线杆上,贴着张泛黄的寻人启事——照片上的人,居然是年轻时的我自己。

第2章陌生的旅程

公交车像发了疯似的在黑暗中狂奔,我死死攥着扶手,指节都泛白了。窗外的景象越来越不对劲,原本熟悉的街道彻底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扭曲的黑暗,路灯的光像是被什么东西吸走了,只剩下微弱的、青白色的光晕。那些光晕下,建筑物的轮廓变得奇形怪状,便利店的招牌“奠宜佳”开始渗出血珠,顺着笔画往下淌,在地上积成小小的血泊。

我咽了咽唾沫,喉咙里火辣辣的。转头看向周围的乘客,他们还是那副诡异的模样,一动不动地坐着,只有眼球在眼窝里转动,直勾勾地盯着我。穿旗袍的女人还坐在我旁边,她身上散发着一股陈旧的、潮湿的香气,混合着车厢里的腥臭味,熏得我胃里直翻腾。她时不时侧过头来,裂开嘴角冲我笑,我能清楚地看到她口腔深处有黑色的不明物体在蠕动。

“你……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我壮着胆子开口,声音却不受控制地发颤。没人回答我,只有后排传来一阵“咯咯”的笑声,像是指甲在黑板上划过,刺得我耳膜生疼。我猛地回头,却只看到一个穿着破旧校服的女孩,她低着头,肩膀一耸一耸的,手里的笔在本子上不停地划动,纸张被划破,鲜血从破口处渗出来,在本子上晕染开。

突然,公交车剧烈地晃动起来,我一个没站稳,差点摔倒。等我扶着座椅勉强坐好,却发现车厢地板上的暗红色液体更多了,已经漫过了脚踝。那液体冷冰冰的,还带着一股刺鼻的铁锈味,我试着抬腿,却感觉有无数只手在拽着我的脚,像是要把我拖进地板里。低头一看,那些液体正在汇聚成一张张人脸,扭曲的五官,大张着的嘴巴,无声地尖叫着。

我再也坐不住了,踉跄着站起身,朝驾驶座走去。“师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咱们要去哪儿?”我大声问道,声音在空荡荡的车厢里回荡。司机却像是没听见似的,连头都没回,只是机械地转动着方向盘。我注意到他的手背,皮肤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青灰色,上面布满了凸起的青筋,像是一条条蠕动的蚯蚓。

就在这时,车窗外闪过一道刺眼的白光,我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等我再睁开时,发现公交车已经开到了一条陌生的公路上,两边是望不到头的荒地,荒地上立着密密麻麻的墓碑,墓碑上的名字有的清晰,有的已经模糊不清。风从车窗的缝隙里灌进来,带着一股腐臭的味道,还夹杂着隐隐约约的哭声和笑声。

“快到了。”司机突然开口,声音低沉得像是从地底冒出来的,吓得我浑身一激灵。他这句话像是个信号,车上的乘客们纷纷站起身,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朝着车门走去。我看着他们的背影,突然发现他们走路的姿势很奇怪,身体僵直,双脚像是没有沾地,飘着往前移动。

我心里警铃大作,本能地想要跟着下车,可刚迈出一步,就感觉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拽住了我。低头一看,地板上的暗红色液体已经缠住了我的双腿,越勒越紧。我拼命挣扎,却无济于事。车门打开,乘客们一个接一个地下了车,消失在黑暗中。等最后一个乘客下去后,车门又“砰”的一声关上了。

公交车再次启动,速度比之前更快了。我绝望地回到座位上,大脑一片空白。这时,我注意到前排座椅靠背上有一些模糊的字迹,像是用指甲刻上去的。我凑近仔细一看,上面写着“别相信他们”“老槐树是关键”“快逃”……这些字迹歪歪扭扭,有的地方还带着血迹,显然是有人在极度恐惧的情况下留下的。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这些字是什么意思?老槐树又和这一切有什么关系?还没等我想明白,公交车突然急刹车,我整个人往前冲去,额头重重地撞在了前面的座椅靠背上。等我缓过神来,抬头看向车窗外,只见一片漆黑中,有一个模糊的身影在远处晃动,那身影穿着和我爸一样的深蓝色外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