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窗外万里乌云压顶,凶悍的狂风肆意与树相拥。散落的树叶发出内心的痛苦,似是弱者无能为力的哀嚎,声音之大连同窗帘一起颤抖长舞。
“修黎,出来吃饭了。”陈随梅轻打开门,眼神温柔地看着眼前的少女,倘若仔细看里面有一闪而过的冷漠与恶毒。
宋修黎转身,漂亮的眼睛没有任何情绪地盯着她。“出去。”
陈随梅也不恼,只是端起贤妻良母的姿态微笑道:“你父亲的脾气,你是知道的。”说完便快步离去,恐染上什么东西。
宋明启那阴晴不定的脾性,她知道的。只需一丝不顺意,那扇通往地狱的门——那间阴冷彻骨的小黑屋——便会为她洞开。门板合拢的瞬间,仿佛连最后一线天光都被生生掐灭,只剩下浓稠得化不开的、令人窒息的黑暗,像冰冷的墨汁灌满了她的口鼻,将她彻底吞噬。紧接着,那令人头皮炸裂的恐怖音乐便会在死寂中骤然响起,如同无数只冰冷滑腻的手,在狭窄的四壁间疯狂地抓挠、撞击、尖啸!它们不是飘荡,而是狞笑着、撕扯着要将她仅存的理智也一并拖入深渊。
那时,小小的她,像一片被狂风摧折的落叶,跪倒在父亲冰冷坚硬的皮鞋前。小小的膝盖撞击地面的闷响,滚烫的泪水灼烧着她的脸颊,她伸出颤抖的小手,死死攥住父亲冰冷的裤脚,喉咙里挤出的呜咽破碎不堪:“爸爸...求求你...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每一个字都像从碎裂的肺腑中硬生生抠出来,带着血沫的腥甜。那卑微的姿态,几乎要将自己揉进尘土里。
然而,那双俯视她的眼睛,比小黑屋的黑暗更冷,更硬。回应她的,只有无动于衷的沉默,和佣人那不容抗拒、铁钳般的手。她的胳膊被粗暴地像拽一件破布娃娃般拖离地面。双脚徒劳地蹬踢,在光洁的地板上留下绝望的划痕。她扭过头,泪眼模糊中,最后一丝微弱的乞求仍固执地投向父亲,像风中即将熄灭的残烛。
就在那扇隔绝光明的门扉即将彻底合拢的刹那,一道冰冷的缝隙让她瞥见了客厅的景象——那个瞬间,她看见那个刚刚对她冷硬如铁石的父亲,此刻正无比温柔地俯身哄着另一个小女孩。手掌轻柔地抚摸着那女孩的头发,低语声虽听不真切,那画面,像一把烧红的尖刀,狠狠捅穿了她早已伤痕累累的心脏,原来,她曾以为随母亲一同消逝的温暖,从未消失。它一直都在,只是吝啬地再也不属于她一丝一毫。门“砰”地一声彻底关上,隔绝了那刺目的温情,也将她最后一点微弱的希望,碾碎在无边的黑暗之中。
.......
记忆拉回,宋修黎发现自己的手不受控制的在颤抖,泪水在眼眶中久久不散。
好在九岁那年,外公听说后就连忙将她带回了沈家亲自照料。
可在沈家的日子也并不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