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暗流涌动，国师府的棋局

长安城依旧在喧嚣中沉睡，但夜色深处，涌动的并非只有微风。

魏巽的阴差庙，如今被百姓自发改名为“西城活菩萨庙”，香火鼎盛，日夜不绝。

那些曾被他救赎或仅仅耳闻他事迹的人，无不顶礼膜拜，祈求平安。

这份声望如潮水般将他推向高处，却也如镣铐般悄然收紧。

他站在庙宇二楼的窗前，望着下方络绎不绝的香客，耳畔是赞颂与祈愿的低语。

那声音本该令人心安，此刻却像无数细密的丝线，缠绕着他的心神，让他感到窒息。

他曾以为，获得百姓的认可便是力量，如今却只觉身陷囹圄，每一点香火之力，都带着某种不可言说的沉重。

夜更深了，星月隐匿，只有风雨欲来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漫。

段成式如鬼魅般出现，他的步履轻盈，连鞋底与地面摩擦的声音都仿佛被夜色吞噬。

魏巽转身，看着这位深不可测的“引路人”，一种难言的疲惫感涌上心头。

“你的香火越盛，危机便越深。”段成式开门见山，声音低沉得像是在耳语，却又清晰得能击碎夜的寂静。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古朴的罗盘，在烛火下，罗盘上的铜针竟不受控制地颤抖，指向东方，那里正是大明宫的方向。

“国师府，动了。”

魏巽的心脏猛地一跳。

他已不是当初那个初入阴司的懵懂阴神，段成式的话，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精准地刺入他最深的疑虑。

他曾是棋手，如今却发现自己是棋子，而且这枚棋子，正在被人肆无忌惮地利用，甚至反噬自身。

他走到桌边，拿起一柄磨得发亮的桃木剑，指尖轻抚过剑锋，凉意直透指尖。

段成式将罗盘推到魏巽面前，手指轻点盘面，几道细微的纹路浮现，若隐若现地勾勒出长安城的轮廓。

“所谓的‘香火量劫’，并非简单的神权更迭。它是一种……夺取。佛门与国师府，正在合谋以众生香火为引，抽取长安龙气。”

他停顿片刻，目光深邃地落在魏巽身上，“你的‘西城活菩萨’之名，以及百姓对你的狂热崇拜，便是他们布局的关键一环。”

魏巽猛然抬头，瞳孔骤缩。

先前那份被香火缠绕的窒息感，此刻有了清晰的解释。

他不是在被百姓“供奉”，而是在被“榨取”！

这份认知如雷霆般劈开迷雾，激荡起他内心深处的狂怒。

他想起那些面容虔诚的香客，想起他们眼中饱含的希望，那些都成了滋养阴谋的养料。

这种被蒙蔽和利用的感受，比任何直接的刀剑都更令人痛彻心扉。

“他们如何做到？”魏巽的声音嘶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

段成式轻笑一声，笑声里带着一丝讥讽，也带着一丝无可奈何。

“国师府的‘万象罗盘’，佛门的‘度化真言’，再辅以某些藩镇的‘气运反哺’。这是一场以天下为棋盘，众生为子，抽取一国气运的惊天棋局。”

他从袖中取出一封无字信笺，在烛火上轻轻一烤，信笺上便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古字，字迹扭曲，带着一种邪异的血光。

“这些，是国师府与西北藩镇的往来密信。他们试图以瘟疫或饥荒，制造更大规模的恐慌，从而引爆更多的香火信仰，加速量劫进程。”

魏巽的拳头紧紧攥起，指节发白。

瘟疫、饥荒……他能想象到那将是怎样的人间炼狱。

他本以为自己已经够狠，却没想到，那些藏在暗处的幕后黑手，竟能如此视众生为草芥。

他体内的阴差神力在血管中奔涌，一种难以抑制的冲动几乎要将他撕裂。

他不想再做任何人的棋子，更不能坐视长安沦为祭品。

“我能做什么？”他沉声问道，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你已拥有阴差权限，这是你最好的武器。”

段成式指了指庙宇外，夜色中，一道道微不可察的阴影正从各处汇聚而来，那是被魏巽唤醒的阴兵。

这些阴兵无形无质，却能穿梭于人鬼两界，探听最隐秘的角落。

“国师府的棋局，正在各地蔓延。他们与藩镇勾结，窃取地方气运，意图汇聚成一股逆流，冲击长安龙脉。你要做的，便是截断这些暗流，打乱他们的节奏。”

魏巽不再犹豫，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当他再次睁开时，眼中已无先前的迷茫与愤怒，只剩下坚定的冷光。

他感受着体内汹涌的神力，感受着与这座城池、与那些无辜百姓之间建立的微妙联系。他

不再是北辰帝君的棋子，也不是仅仅为了自保而战。

他要为自己而战，为长安而战，为那些将希望寄托于他的人而战。

哪怕这份力量，本身就带着某种“既定轨道”的诅咒，他也要用它，走出一条自己的路。

他命令阴兵们潜入长安深处，去探查那些不为人知的阴暗角落，去追踪国师府与藩镇之间的秘密往来。

他要将那些藏在光鲜之下的腐朽与罪恶，一点点地撕扯出来，曝晒在阳光之下。

窗外，北辰星光依旧遥远而冷漠，但魏巽的目光却望向更深的夜空。

那里，有一张无形的棋盘，棋局已经展开，而他，决定不再坐以待毙。

他将成为一颗变数，一颗带着愤怒与觉醒的，足以颠覆整个棋局的活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