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凌斌不耐烦地打断她，声音陡然拔高：“什么你的我的！都是一家人！”

倩倩马上就要嫁进我们凌家了，以后她也是凌家的人，传家宝给她戴怎么了？

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

“再说了，姐以后是要出国留洋当博士的人，戴个那么老气横秋的旧镯子多土啊！不符合她的身份！给倩倩戴，正好！”

余倩倩腻腻歪歪的声音紧跟着响起：“就是啊阿姨！我都看好啦，那镯子颜色特别衬我选的那件红色旗袍敬酒服！斌哥说了，结婚那天我必须是全场最闪耀的新娘！一个传家宝镯子，姐姐那么疼斌哥，肯定舍得的啦！对吧，姐？”

最后一个‘姐’字，拖得又长又甜。

听着电话里母子俩的争执，以及那个素未谋面却已将贪婪写在声音里的女人的话语，我嘴角的弧度不由自主地又加深了几分。

“可以啊。”

我语气轻松得像在答应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当然没问题。妈，您就别拦着了，倩倩说得对，都是一家人。一个镯子而已，算不了什么，弟媳喜欢，那就拿去戴。我明天正好要回家拿点东西，下班后我回去一趟，亲自把它交给弟媳，也算是我这个做姐姐的一点心意。”

“哇！姐！你真是全天下最好的姐姐！”

凌斌在那头欣喜若狂地大喊，兴奋得声音都变了调：“倩倩！你听到了吗？我姐同意了！我就说我姐最大方了！”

余倩倩也咯咯地笑起来：“谢谢姐姐！姐姐你人真好！等你回来哦！”

“嗯，明天见。”

我平静地挂断了电话。

房间里瞬间恢复了寂静，只有电脑屏幕上那封录取通知书还在执着地发着光。

我脸上的笑容如同潮水般退去，凌斌，余倩倩，妈……你们真以为，我凌雅是那种予取予求、无限退让的‘好姐姐’吗？

3

第二天，我刻意打扮了一番。

当我准时在下班后推开家门时，迎接我的是一派喜气洋洋却又令人窒息的景象。

客厅里，凌斌和余倩倩像主人一样并排陷在沙发里，凌斌殷勤地给余倩倩剥着水果。

余倩倩则颐指气使地指挥着我妈：“阿姨，那个谁谁谁送的燕窝呢？赶紧给我炖上，我这几天为了婚礼累坏了，得好好补补！”

“阿姨，把我那件刚买的香奈儿外套拿去熨一下，明天我要穿！”

我妈像个陀螺一样在他们周围忙碌着，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脸上却努力挤出笑容，只是那笑容怎么看都带着几分卑微和讨好。

茶几上、沙发旁，堆满了各种一看就价格不菲的购物袋，最新的奢侈品牌logo闪闪发光，与这个略显陈旧的家显得格格不入。

这些，都是用我的梦想和父亲的舍命钱换来的。

看到我进来，余倩倩的眼睛立刻像探照灯一样亮了起来，迅速从沙发上弹起，目光灼灼地、毫不掩饰地上下打量我，最后定格在我的左手手腕上——那里空空如也。

“姐，你回来啦！”

她脸上堆起甜腻的笑容：“镯子呢？你带回来了吧？”

凌斌也站起身，一脸期待：“姐，辛苦了辛苦了。”

我妈端着一盘刚洗好的水果走过来。看到我，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化作一声无声的叹息，默默地退到了一旁。

我没有立刻回答余倩倩，而是将目光缓缓扫过客厅的每一个角落，最后落在那面墙上，父亲的黑白遗像上。

照片里的父亲儒雅温和，爸，您看到了吗？这就是您拼尽一生想要守护的家，这就是您最疼爱的儿子。

“路上有点堵，回来晚了。”

我收回目光，脸上重新挂起那抹标准化的微笑，然后不紧不慢地从手提包里，取出一个看起来有些年头的紫檀木盒子。

盒子表面光滑，包浆温润，显然是经常被摩挲的。

余倩倩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个盒子。

我在她和凌斌期待的目光中，轻轻打开了木盒。

盒子内部铺着暗红色的丝绒，上面静静地躺着一只翡翠镯子。镯子是胖圆条的，面宽足有2厘米，颜色是很讨喜的阳绿色，水头看起来也不错，在客厅的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哇！！！”

余倩倩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几乎是扑上来，一把就将盒子连同镯子一起抢了过去。她都没顾得上仔细看，就迫不及待地撸起袖子，将镯子往自己手腕上套。

镯子圈口对她来说小了一点，她用力地挤着，手腕皮肤都被勒红了，眉头紧锁，但脸上却洋溢着亢奋。

“慢点，倩倩，别弄坏了！”

凌斌在一旁紧张地提醒。

好不容易戴了上去，余倩倩立刻举起手腕，凑到灯光下，左看右看，转着圈地欣赏，脸上是毫不掩饰的陶醉和得意。

4

“太美了！真的太美了！”

她喃喃自语，随即抬起头，对着我说：“嗯，谢谢啦，姐！这镯子果然跟我很配！比戴在你手上好看多了！”

凌斌也凑过去，一脸谄媚地对着余倩倩的手腕猛瞧：“是吧是吧！我就说我老婆戴什么都好看！这传家宝啊，就得配我老婆这样的美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