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末法求道:枯坐观心二十年**
终南山巅,铅灰色的云层沉沉压下,几乎触碰到三清殿那如蛰伏巨兽脊背般的飞檐。殿内未燃灯烛,唯余香炉中一点残烬明明灭灭,在昏暗中勾勒出蒲团上一个枯坐的身影。清玄道人须发尽白,道袍宽大,内里却绷紧着钢丝绞缠般的筋肉。他脊椎如龙,一节节凸起,仿佛要挣脱皮囊的束缚,破体腾空。
“精满不思淫,气满不思食,神满不思眠……”低沉的嗓音在死寂的大殿中回荡,带着金石摩擦般的质感,“二十年辟谷炼炁,餐风饮露,终是叩响了这‘见神’之门。”
枯槁的手指拂过膝头摊开的《南华经》,古卷泛黄,停驻在《齐物论》那句墨痕深沉的诘问:“形固可使如槁木,而心固可使如死灰乎?”
殿外,闷雷如远古巨兽的低吼,在铅云深处滚动。清玄垂目,浑浊的老眼中精光一闪即逝,自答声斩钉截铁:“今日,贫道当证此言!”
雷劫淬体:天威焚身见真灵
亥时三刻,死寂的云海骤然撕裂!九道狰狞的紫色雷霆,宛若天刑之矛,携着灭世之威,自九天之上贯顶而下!目标直指殿中枯坐的身影。清玄不闪不避,喉间发出一声穿金裂石的长啸!啸声中,他整条脊椎如绷紧万年的弓弦猛地弹抖炸响——
国术至高奥义·虎豹雷音!筋骨齐鸣,脏腑共振!这源于人体大秘的轰鸣,竟引得贯顶的狂暴天雷一滞,旋即如被驯服的怒蛟,缠绕其身,顺着奇经八脉疯狂游走。毁灭性的电流在体内奔涌,竟奇迹般地将“炁”那玄奥莫测的运行轨迹,清晰无比地映照出来:
足少阴肾经:幽蓝如万载冰川,雷光过处,冰裂雪崩,寒气森森;
手少阳三焦经:炽烈似熔金河流,电蛇肆虐,灼烧着无形的经脉壁障,发出滋滋异响;
“原来如此!哈哈哈!”雷火炼狱之中,清玄须发皆张,焦枯的皮肤下筋肉虬结,竟发出狂放的笑声,“末法之世,天地炁竭,这天罚之雷,反倒成了窥探造化的明镜!”
然,天威浩荡,岂是凡躯可承?
第十道雷霆轰然劈落!其色赤红如血,带着焚尽八荒的暴虐!清玄强弩之末,右臂在赤雷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嚓”脆响,焦黑的臂骨刺破道袍,狰狞外露。焚身蚀骨的剧痛排山倒海般袭来,几乎要将他的意志碾碎。
就在意识沉沦的边缘,膝头那卷《南华经》无风自动,书页翻飞!《齐物论》的经文竟脱离纸页,凌空悬浮,在雷火中熊熊燃烧,每一个古篆都绽放出刺目的光芒:
“吾丧我,汝知之乎?”
这六个字,如同醍醐灌顶的惊雷,在清玄濒临崩溃的神魂深处炸响!
灵魂骤然被一股冰冷的力量抽离,仿佛高高在上的神祇,漠然俯瞰着下方那具正在雷火中崩解的皮囊——皮肤碳化剥落,露出底下焦黑干枯的筋肉纹理,宛如千年古树剥离了树皮;五脏六腑在炽烈的电光中竟变得透明如水晶,纤毫毕现。这正是《齐物论》所言的极致之境——**形如槁木,心若死灰**!肉身将亡,真灵却于此刻超然物外。
涅槃残章:南华经页裹灵穿虚
肉身彻底崩解、化为飞灰的刹那!
一道青莹澄澈、凝练如实质的灵光,自那焦枯头颅的百会穴中冲天而起!正是清玄历经雷劫淬炼、不垢不净的“真灵”。
几乎同时,那页燃烧着《齐物论》经文的《南华经》残页,如影随形,瞬间裹住这道青莹真灵。残页边缘,六个古篆——“鹏之徙于南冥”——骤然爆发出刺破黑暗虚空的煌煌金芒!
金光如刀,狠狠斩向雷火肆虐的天幕!
“嗤啦——!”
一道深邃玄奥、星光流转的漩涡裂隙,竟被这金芒生生撕开!
——诸天裂隙·现!
透过漩涡惊鸿一瞥,可见光怪陆离之景飞速流转:
险峻孤崖,华山剑客挥剑斩石,剑气纵横,刻下深深剑痕;
黑木崖巅,红衣如血翻飞,绣花针引动腥风血雨,汇流成河;
黄河浊浪滔天,一方古朴玉璧沉浮其间,紫气氤氲,直冲霄汉...
“道在诸天...”裹在残页中的真灵传来一道明悟的波动,残页金芒更盛,裹挟着真灵,如离弦之箭,决绝地射向那深邃莫测的漩涡裂隙!
最后一丝意念扫过故土:终南山巅,那座承载了他一生求索的道观,在残余的雷火中轰然坍塌,化作一片焦土。唯余半截断裂的古老石碑,在灰烬与余烬中,灼灼地映出四个古朴大字:
形灭神存道通为一
残页裹着青莹真灵,眼看就要彻底没入那星光流转的诸天裂隙!异变陡生!
一只覆盖着漆黑鳞甲、大如山岳、指尖缭绕着诡异梵文的恐怖巨爪,竟从那漩涡深处猛地探出,带着镇压轮回、碾碎万物的气息,狠狠抓向清玄真灵!
“轮回者?”清玄真灵警兆狂鸣,裹着他的《南华经》残页剧烈震颤,“鹏之徙于南冥”四个古篆金芒怒放,瞬间化作一对遮天蔽日、边缘锋锐如神兵的金色鹏翅虚影,对着那漆黑巨爪狠狠劈斩而下!
“嗤啦——!”
刺耳的撕裂声响起!巨爪指尖那诡异的佛印应声崩碎,裂隙深处传来一声气急败坏、饱含惊怒的嘶吼:
“...道门余孽!”
清玄真灵发出一声冰冷的意念之哼,再无犹豫,趁着巨爪受创回缩的刹那,化作一道金青交织的流光,义无反顾地冲入裂隙之后那汹涌奔腾的时空光流!
在意识彻底被光流吞没前,他最后一道思感扫过身后那片化为焦土的故园:
“佛印追索...鸿钧窥伺...好!好得很!且看贫道以这诸天万界为洪炉,重炼吾之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