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堂里那股子陈年草药、积灰、还有廉价油脂混合的怪味儿，被一股新的、**霸道蛮横**的气息瞬间冲得七零八落。陈玄像一袋被捅破的麻袋，“哐当”撞在周扒皮那张油腻得能刮下半斤猪油的乌木柜台上，带起的风都带着葬魔渊底特有的、**砭人肌骨的阴寒**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威压**。
“嗬…嗬…”陈玄喉咙里拉风箱似的响，每一次吸气都像吞刀子。肋下那道鞭伤边缘泛着不祥的紫黑，**脓血混着丝丝缕缕墨色魔气不断渗出**，浸透了破烂衣衫。他眼前阵阵发黑，全靠一股不想死在这腌臜地方的狠劲撑着。
“砰！”他几乎是砸上去的，把一朵黑气缭绕、形状扭曲如鬼爪的葬魔花拍在柜台上。花瓣边缘逸散着阴冷的黑雾。
“葬…魔…”后面那个“花”字，被剧烈的咳嗽堵了回去。
柜台后面，药堂执事周扒皮正翘着二郎腿，慢条斯理地剔着指甲缝。三角眼里毫不掩饰地流露出毒蛇般的阴冷和快意。
“啧，”周扒皮拖长了调子，“就…一朵？”枯瘦的手指在柜台上“笃笃”敲着，眼神像在打量砧板上的死鱼，“腐心莲呢？断魂菇呢？小畜生，看来你是铁了心要烂在葬魔渊喂魔头了？也好，省得老子…”他的手，已经悄无声息地滑进了柜台底下，**握住了那根油光发亮、寒气森森的打神鞭柄**。
陈玄没说话，眼神如受伤的独狼。他剧烈喘息着，胸膛起伏，然后，用尽力气，颤抖着把手**伸进自己那件被血、污泥彻底浸透的裤腰深处**。摸索片刻，掏出一个**被黑红色血污浸染得看不出原色、皱巴巴的油纸包**。
他的动作缓慢而凝重，带着一种莫名的“仪式感”（或者说，是怕里面的东西散架）。
一层…两层…
当最后一层油纸被掀开的刹那——
**“嗡——！”**
一股**无形的、沉重到令人窒息的威压**，如同投入深潭的巨石，瞬间在药堂内炸开！空气仿佛凝固成了水银！旁边几个正在分拣药材的低阶学徒，脸色“唰”地惨白，如同被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喉咙，**双腿发软，踉跄着倒退，撞翻了身后的药篓**！
周扒皮脸上的刻薄冷笑瞬间僵死！他三角眼猛地瞪大到极限，眼珠子几乎要凸出眼眶，**死死地钉在柜台上**！
那里，躺着一块东西。
它并非想象中的“皮屑”，更像是一块**不规则的多棱晶体**，通体呈现出一种**深邃、仿佛能吞噬光线的暗金色**。晶体内部，**无数细密的、如同活物般缓缓流转的黑色纹路**构成繁复的图案，隐隐散发着**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最引人注目的，是晶体表面**镶嵌着几片细小的、边缘锐利、闪烁着幽冷金属光泽的黑色鳞片**，鳞片上还**粘连着几丝暗红、仿佛凝固岩浆般的物质**。
这东西散发出的气息，并非恶臭，而是一种**源自生命层次绝对碾压的恐怖威压**！如同直面深渊巨兽，带着**毁灭、混乱、以及不容置疑的至尊意志**！它静静地躺在那里，却仿佛是整个药堂空间的中心，连光线都为之扭曲！
**“魔…魔源晶核？！不…不对！这…这气息…”**周扒皮失魂落魄地喃喃，声音抖得不成调子。他感觉自己像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灵魂都在颤栗！这东西散发出的能量层级，远超他认知的任何魔物材料！只有一种可能…**它来自深渊最深处，来自那位至高无上的存在！是祂力量的凝结！是祂的信物！**
极致的恐惧压倒了一切！他像疯了一样，手忙脚乱地撕扯自己胸前的衣襟，**指甲甚至划破了皮肤**！他从最贴身的内袋里，哆嗦着掏出一个用**深紫色绸缎层层包裹的小包**。解开死结，露出里面一个**紫檀木雕刻、镶嵌着细小避邪银符的精美小盒**。他双手捧着盒子，如同捧着烧红的烙铁，小心翼翼地打开。
里面，静静地躺着一面**婴儿巴掌大小、通体如最纯净水晶般剔透无瑕、边缘用秘银勾勒着古老驱魔符文的鉴魔宝镜**！镜面流转着清冷的月华。
他屏住呼吸，脸上的肌肉因极度的紧张恐惧而扭曲。他一点点，一点点地，将鉴魔镜那冰凉的、流转着清圣光辉的镜面，**极其缓慢、极其轻微地**，触碰向柜台上那块散发着“至尊”威压的**暗金晶体**！
镜面与晶体接触的瞬间——
**没有声音！**
但整个药堂内所有活物的灵魂深处，都仿佛被一柄无形的亿万钧巨锤狠狠砸中！心脏骤停！
嗡——！！！
那面清圣的鉴魔宝镜，**如同被投入沸水中的薄冰，疯狂地、剧烈地跳动、震颤起来**！镜框上镶嵌的秘银符文瞬间亮到刺眼，发出不堪重负的“滋滋”声，**符文本身开始变得模糊、扭曲**！镜面不再是澄澈透明，而是如同沸腾的熔炉！**镜面内部，空间仿佛在塌陷、旋转，无数细密的、代表空间法则的银色丝线疯狂崩断、湮灭**！一股**纯粹到极致的、代表毁灭与混乱本源的法则洪流**的虚影，在镜面深处一闪而逝！
整个药堂！空间在**肉眼可见地轻微扭曲**！空气粘稠得如同胶质！**地面在震动，屋顶的灰尘簌簌落下！药柜上的瓷瓶“乒乒乓乓”地自行碎裂**！温度从盛夏瞬间跌入九幽冰窟，墙壁、地面凝结出薄薄的白霜！一种**源自世界底层法则被撼动、被污染的窒息感**笼罩了所有人！
“噗通！！！！”
一声闷响！
刚才还手握生杀大权、一脸刻薄狠毒的周扒皮，**如同被抽掉了全身骨头，面无人色，双眼翻白，整个人如同一滩烂泥般，直挺挺地、重重地双膝跪砸在冰冷坚硬的青砖地面上**！力道之大，**膝盖骨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额头更是“咚”地一声，结结实实地磕在砖石上，**瞬间皮开肉绽，鲜血直流**！
他筛糠般剧烈颤抖，喉咙里挤压出不成调的、充满了极致恐惧、绝望和卑微的哀嚎：
“尊…尊…尊驾…息…息怒啊！！！小…小的瞎了狗眼…不…不知是尊驾信物降临…冲撞…冲撞了天威…饶…饶命…饶命啊！！！”
他跪拜的方向，额头磕出血印的方向，赫然是——柜台上那块散发着“至尊”威压的**暗金晶体**！他恐惧的不是晶体本身，而是它所代表的、那个能轻易碾碎他千万次的无上存在！
陈玄背靠着冰冷刺骨的墙壁，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看着眼前这荒诞绝伦的景象——刻薄狠毒的周扒皮像条蛆虫般跪在地上，对着那块从他裤裆里掏出来的“石头”磕头如捣蒜；价值连城的鉴魔宝镜濒临崩溃；整个药堂如同被飓风扫过。
荒谬感冲击着他。他舔了舔干裂出血的嘴唇，嘶哑的声音在死寂的药堂里幽幽响起：
“周师叔…”他喘了口气，目光扫过柜台上那块“信物”，“您看…这‘玩意儿’…抵那腐心莲…断魂菇…再…再加三副上好的‘生肌续骨膏’…一罐‘拔魔散’…还有…”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市侩的精光，“…十块下品灵石…给…给弟子压压惊…成…成么？”
周扒皮的磕头声戛然而止！他猛地抬起头，沾满鲜血和灰尘的脸上，那双三角眼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荒谬、还有一丝被趁火打劫的肉痛！他看着陈玄，又看看那块“信物”，再看看濒临碎裂的鉴魔镜，最后目光落在陈玄那虽然惨白却带着一丝疯狂执拗的眼睛上。
“你…你…”周扒皮嘴唇哆嗦着，想骂，想拒绝。但目光一触及那块晶体，那恐怖的法则波动、那灵魂被碾碎的感觉瞬间再次袭来！他浑身一激灵，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恐惧让他彻底屈服。
“…成…成！”声音嘶哑微弱，带着斩断一切的颓败。他哆哆嗦嗦地爬起来，顾不上裤裆的湿濡（刚才惊吓过度失禁了）和额头的鲜血，像躲避瘟疫一样，踉跄着扑向药堂最深处、层层禁制保护的秘柜。
片刻后，他抱着几个散发着浓郁药香的玉盒和一个小布袋，几乎是扔到陈玄面前的柜台上（小心翼翼地避开了那块“信物”）。玉盒里是生肌续骨膏和拔魔散，布袋里传出灵石碰撞的脆响。
“拿…拿着！快滚！！”周扒皮的声音带着哭腔和崩溃的嘶吼，背过身去，肩膀剧烈地耸动。
陈玄没力气废话。他一把抓起玉盒和灵石袋，看都没看那块立下“奇功”的晶体，拖着几乎散架的身体，一步一步，踉跄着挪出了药堂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