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圣泉堡的暗流

黎明前的黑暗最为粘稠。林逸裹紧沾满血污和泥泞的斗篷,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在湿冷的山路上。系统光幕像幽灵般悬浮在视野边缘,【能量耗尽】的警告闪烁着不祥的红光,倒计时无情地跳动着:**9小时47分**。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左肩的隐痛——那里曾被箭矢贯穿,虽然被“暴血术”强行愈合,但皮下的肌肉纤维仍在发出无声的抗议。

“圣泉堡...”他咀嚼着这个陌生的名字。记忆碎片告诉他,这是海诺公国北境最大的军事堡垒,也是他名义上的父亲——雷蒙德·海诺伯爵的居城。一个严厉、古板、以铁血手段统治边境二十年的老骑士。而“林逸”这具身体的原主,似乎是伯爵不太成器的次子,被送往南方“镀金”途中遭遇伏击。

怀表在口袋里沉甸甸的,那个“A”和“J”的刻痕像烙铁般烫着他的思绪。干尸最后那句“维克尔已经...”像未解的咒语悬在心头。

**吱嘎——**

沉重的橡木闸门在晨雾中缓缓升起,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圣泉堡如同蛰伏的钢铁巨兽,黑曜石砌成的城墙上布满了箭垛和狰狞的投石机。守卫的士兵穿着锃亮的板甲,胸甲上刻着咆哮熊首的纹章——海诺家族的家徽。他们的眼神锐利如鹰,审视着这个在破晓时分独自归来的狼狈身影。

“站住!什么人?”长矛交叉,寒光闪闪。

林逸深吸一口气,努力模仿记忆中那个纨绔子弟的腔调,却掩不住声音里的沙哑和疲惫:“睁开你们的狗眼!是我,埃利奥特·海诺!”他掀开兜帽,露出那张属于伯爵次子的、此刻却苍白如纸的脸。

守卫们明显一愣,随即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呼。

“埃利奥特少爷?!”

“诸神在上!您还活着?!”

“快!通报伯爵大人!少爷回来了!”

骚动瞬间蔓延。城门洞开,林逸被一群惊愕又狂喜的士兵簇拥着进入堡垒。他强撑着挺直脊背,目光却像雷达般扫过堡垒内部:宽阔的校场上,晨练的骑士们动作整齐划一,呼喝声震天响;铁匠铺传来叮叮当当的打铁声,火星四溅;空气中弥漫着皮革、汗水和铁锈混合的硬朗气息。这是一个纯粹的骑士堡垒,崇尚力量与纪律,对“巫师”这类存在有着近乎本能的排斥。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肩头,那里似乎还残留着魔力涌动后的灼热感。

“哥哥!”

一个清脆如银铃的声音穿透喧嚣。林逸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淡蓝色裙装的娇小身影像炮弹般冲下主堡的石阶,扑进他怀里。少女约莫十三四岁,亚麻色的长发有些凌乱,白皙的小脸上挂着晶莹的泪珠,一双浅绿色的眼眸如同林间最清澈的泉水,此刻正盛满了失而复得的狂喜——这是他的妹妹,艾莉娅·海诺。

“艾莉娅...”林逸有些僵硬地抱住她。记忆中这个妹妹与原主关系亲近,是她在这个冰冷堡垒里为数不多的温暖。少女身体的温度让他紧绷的神经微微一松。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不会有事!”艾莉娅抽泣着,小拳头轻轻捶打他的胸口,“父亲派人找遍了整个黑松林,只找到烧毁的马车和...和...”她说不下去了,只是死死攥住他的衣角,仿佛怕他再次消失。

就在这时,一股沉重的、带着无形压力的脚步声从主堡大门内传来。周围的喧嚣瞬间沉寂下去,士兵们如同被驯服的猎犬般垂下头颅,连艾莉娅也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

雷蒙德·海诺伯爵出现了。

他比记忆中更高大、更冷硬。岁月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刻下了深刻的纹路,花白的头发一丝不苟地梳向脑后,深陷的眼窝里是一双鹰隼般锐利的灰色眸子,此刻正毫无温度地审视着林逸。他穿着黑色的便服,没有披甲,但那股久经沙场、手握生杀大权的气势比任何盔甲都更具压迫感。他的目光在林逸破烂的衣衫、残留的血迹上停留片刻,最终定格在他苍白却异常“精神”的脸上。

“父亲。”林逸微微躬身,模仿着记忆中的礼节,心脏却在胸腔里擂鼓。他能感觉到伯爵的目光像冰冷的解剖刀,试图剥开他所有的伪装。

“进来。”雷蒙德的声音低沉沙哑,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仿佛归来的不是一个儿子,而是一件失而复得的物品。他转身走向主堡,步伐沉稳有力。

艾莉娅担忧地看了林逸一眼,小声说:“父亲他...很担心你。”但这话听起来连她自己都不太信。

书房里弥漫着羊皮纸、雪松木和淡淡的硝石味。厚重的橡木书桌后,雷蒙德靠在高背椅上,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扶手,发出沉闷的笃笃声。

“说吧。”他开门见山,目光如炬,“谁干的?多少人?你怎么活下来的?”

林逸早有准备,他隐去了系统和干尸的部分,只描述了一场“凶残的蜥蜴骑兵伏击”,护卫们如何英勇战死,自己如何“侥幸”在混乱中逃脱,凭着模糊的方向感摸回堡垒。他的叙述半真半假,重点突出了那些骑兵诡异的紫色纹路和他们提到的“命名日礼物”以及“那个东西”。

“...最后我躲进山洞,直到天亮才敢出来。”林逸结束了他的“陈述”,手心微微出汗。他注意到,当提到“紫色纹路”和“那个东西”时,雷蒙德敲击扶手的动作微不可察地停顿了一下。

“紫色纹路...”雷蒙德低声重复,眼神变得更加幽深,“灰塔的走狗,越来越肆无忌惮了。”他站起身,走到壁炉旁,拿起火钳拨弄了一下炭火。“你做得不错,埃利奥特。至少没像个懦夫一样死在外面。”这大概是他能给出的最高评价了。

“父亲,‘那个东西’是什么?他们似乎很想要它...”林逸试探着问。

雷蒙德猛地转身,目光锐利如刀:“不该问的别问!那不是你该知道的事!”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严厉,甚至有一丝...紧张?“回你的房间去,洗干净,休息。这件事到此为止,我会处理。”

一股无形的力量似乎压在林逸胸口,让他无法再追问。他只能低头:“是,父亲。”

“等等。”雷蒙德叫住他,走到一个厚重的橡木柜前,用钥匙打开一道暗格,取出一个用蜡封口的、巴掌大小的水晶瓶。瓶子里装着一种粘稠的、散发着微弱蓝光的液体。“把这个喝了。它能稳定气血,修复暗伤。”

林逸接过水晶瓶,入手冰凉。系统光幕在此时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检测到高纯度生命精华...可转化为基础能量...】虽然微弱,但提示出现了!这瓶东西,很可能就是系统提示的“补给”!

他压下心中的激动,拔掉蜡封,仰头将液体灌了下去。一股难以形容的清凉感瞬间从喉咙滑入胃部,随即化作温和的热流涌向四肢百骸。左肩的隐痛迅速缓解,身体的疲惫感也被驱散了大半。更重要的是,系统那刺目的红色警告消失了,变成了柔和的蓝色:【能量补充中...1%...2%...】。

“谢谢父亲。”林逸真心实意地道谢。

雷蒙德只是挥了挥手,重新坐回书桌后,目光投向墙上悬挂的巨大军事地图,不再看他。

回到原主记忆中那个华丽却冰冷的房间,林逸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他立刻呼唤系统。

光幕稳定地展开:

【状态更新】

生命体征:稳定(轻微肌肉劳损)

能量储备:15%(持续恢复中)

特殊状态:「暴血术」后遗症(基因链轻微损伤,需持续补充生命精华)

解锁功能:基础扫描(半径10米)

“扫描房间。”林逸默念。

光幕流转:【检测到3处异常能量点:1.床头柜底层夹缝(金属制品,微弱辐射)。2.壁炉上方家族画像(视觉监控法阵)。3.窗外橡树(生命体监听)】

林逸心中一凛。床头柜夹缝?他依言摸索,指尖触到一个冰冷的金属片——是一枚小巧的、刻着荆棘花纹的银质徽章,背面有个极小的字母“F”。这绝对不是原主的东西!是谁放的?监控法阵和监听者又是谁的人?父亲?还是其他势力?

“哥哥?”艾莉娅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担忧,“你睡了吗?”

林逸迅速收起徽章,调整表情:“没呢,进来吧,艾莉娅。”

艾莉娅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热气腾腾的肉汤和面包。“我给你拿了些吃的。”她放下托盘,坐到床边,浅绿色的眸子仔细地打量着他,忽然,她的目光定格在林逸的左手手背上,眉头微蹙。

“怎么了?”林逸注意到她的异样。

“哥哥...你的手...”艾莉娅伸出纤细的手指,迟疑地点了点他的手背,“这里...有蓝色的、像裂纹一样的光...一闪一闪的,像坏掉的魔晶灯...好奇怪...”她的语气充满了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林逸的心猛地一沉!他立刻看向自己的手背——皮肤光滑,什么都没有!但艾莉娅的样子绝不像在说谎!

**真实之眼!**系统提供的资料里提到过这种罕见天赋!她能看到自己都无法察觉的魔力残留?或者说...是“暴血术”和系统能量在他体内留下的、尚未完全平复的痕迹?

就在这时,书房的方向突然传来雷蒙德伯爵一声压抑着狂怒的低吼!紧接着是重物砸在地上的碎裂声!

“待着别动!”林逸按住想要起身的艾莉娅,自己则悄无声息地闪到门边,侧耳倾听。

隐约的咆哮声断断续续传来:“...维克尔!他怎么敢?!...‘蚀骨之毒’...水源?!...立刻封锁西侧水渠!调‘铁荆棘’骑士团!快!”

蚀骨之毒?水源?维克尔?!林逸瞳孔骤缩。那个灰塔首席的名字!干尸的警告!还有父亲此刻的暴怒...难道袭击他的灰塔巫师,目标不仅仅是“那个东西”和杀他灭口...他们真正要做的,是对圣泉堡的水源下手?!

城堡的警报钟声在此刻凄厉地炸响!打破了黎明的寂静,也宣告着短暂的平静彻底终结。

林逸握紧了拳头,皮肤下,那被艾莉娅看到的“蓝色裂纹”似乎又灼热了一分。系统的提示在视野中闪烁:【侦测到大规模毒素污染扩散...目标:圣泉堡地下水脉...污染源:深渊魔能衍生物“蚀骨之毒”...】。

风暴,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