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时间的礼物

南境的夏天总是格外漫长。

庭院里的玫瑰开了一茬又一茬，伊格妮丝的个头也像抽条的柳枝一样蹿高了不少。

她现在已经能熟练地控制火焰，让它在指尖跳舞而不伤到一片花瓣。

偶尔，她还会尝试着用火焰烤一些小饼干——虽然十次里有八次会烤焦，但剩下的两次，香气总能飘满整个月歌家。

这天清晨，伊格妮丝蹲在花园里，盯着地上的一株小苗发呆。嫩绿的芽尖刚刚破土，在晨光中微微颤动。

“快点长呀……”她小声嘀咕着，手指轻轻点了点土壤。

芽尖突然抖了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抽高了一截。

伊格妮丝瞪大眼睛，还没来得及欢呼，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轻咳。

“早上的魔法练习做完了？”

薇露恩站在她身后，银灰色的斗篷上沾着晨露，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册子。

伊格妮丝立刻跳起来，差点踩到那株小苗：“微露恩大人！您看，我让它长大了！”

薇露恩低头看了一眼，嫩芽已经停止了生长，但明显比周围的同类高出一截。她挑了挑眉：“你用了什么咒语？”

“没有咒语！”伊格妮丝兴奋地手舞足蹈，“我就是想让它快点开花，然后它就动了！”

薇露恩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突然伸手轻轻按在伊格妮丝的额头上。女孩的魔力波动像往常一样活跃，但深处似乎多了点什么——一种温和却坚韧的力量，像是藤蔓缠绕着火焰。

“您怎么了？”伊格妮丝歪着头问。

薇露恩收回手：“没什么。去把《基础元素控制》第三章的练习做一遍。”

“啊——”伊格妮丝的小脸垮了下来，“那个好无聊……”

“或者你可以继续盯着草苗发呆。“薇露恩转身走向宅邸，“顺便想想怎么跟你母亲解释为什么她的玫瑰丛突然疯长。”

伊格妮丝回头一看，顿时傻眼了——以她刚才蹲着的地方为中心，周围一圈玫瑰花株全都蹿高了至少一尺，有几朵甚至已经绽放，花瓣上还带着露珠。

“哎呀！”她手忙脚乱地想去按回那些花枝，结果不小心碰断了一根，红色的花瓣洒了一地。

过了几日，绯红协会的图书馆里，薇露恩正在翻阅一本关于魔法天赋的古籍。

“植物催生……”她轻声念着书上的记载，“通常是木系天赋的表现。“

她合上书，指尖轻轻敲打着桌面。

伊格妮丝明明只有火焰天赋，为什么能影响植物生长？除非……

“老师！”洛伦风风火火地冲进来，手里举着一封信，“北境分部的报告！他们说最近黑棘家族的活动频繁了不少。”

薇露恩接过信，快速浏览了一遍：“有什么特别动向？”

“那倒没有。”洛伦挠了挠头，“就是几个黑棘家的法师频繁出入北境与中部地区的交界处，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薇露恩若有所思地看向窗外。南方的天空湛蓝如洗，几朵白云慢悠悠地飘过。

“老师？”洛伦疑惑地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有什么不对吗？”

“去准备一下。”薇露恩突然站起身，“明天我们去月歌家。”

洛伦瞪大眼睛：“又去？上周不是刚去过吗？”

薇露恩瞥了他一眼：“你有意见？”

“没有没有！”洛伦连忙摆手，“我就是好奇，那个小丫头到底有什么特别的，让您这么上心。”

薇露恩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摩挲着手中的书脊。书页间夹着一片干枯的玫瑰花瓣，是上次伊格妮丝硬塞给她的“礼物”。

第二天下午，月歌家的花园里热闹非凡。

伊格妮丝正追着一只蝴蝶跑，火焰在她掌心凝聚成网，却总是差一点就能抓住。洛伦坐在一旁的石凳上，一边啃苹果一边看热闹。

“你这样不行。”他含糊不清地说，“火焰网太散了，集中一点。”

“我已经很集中了！”伊格妮丝气喘吁吁地停下来，小脸通红，“是它飞得太快了！”

薇露恩站在回廊下，静静观察着这一幕。突然，那只蝴蝶停在了不远处的一朵玫瑰上。

伊格妮丝眼睛一亮，蹑手蹑脚地靠近。就在她准备再次出手时，玫瑰的枝条突然微微一动，花瓣合拢，将蝴蝶轻轻包裹起来。

“哇！”伊格妮丝惊讶地看着这一幕，“它自己动了！”

薇露恩眯起眼睛。那不是自然现象——玫瑰的动作太精准了，就像是有意识的行为。

“小火焰。”她缓步走过去，“你刚才在想什么？”

伊格妮丝转过头，脸上还带着兴奋的红晕：“我想抓住它，但是又怕烧到花儿……然后花儿就帮我了！”

薇露恩蹲下身，仔细检查那朵玫瑰。花瓣已经重新展开，蝴蝶安然无恙地飞走了，但花枝上残留着微弱的魔力波动——不是火焰的灼热，而是某种更为温和的力量。

“微露恩大人，”伊格妮丝突然凑近，大眼睛眨呀眨的，“我是不是很厉害？”

薇露恩看着她期待的眼神，轻轻叹了口气：“嗯，很厉害。”

“那我可以学时间魔法了吗？”

“不行。”

“为什么嘛！”伊格妮丝撅起嘴，“我都能让花儿帮忙了！”

薇露恩站起身，拍了拍裙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因为你还不够高。”

“啊？”伊格妮丝一脸茫然。

“等你长到这么高的时候。”薇露恩比划了一下自己胸口的位置，“再来问我。”

伊格妮丝立刻踮起脚尖：“我现在就够高了！”

洛伦在旁边噗嗤一声笑出来，苹果核差点噎住。

薇露恩一个眼刀甩过去，他立刻假装咳嗽着溜走了。

“微露恩大人，”伊格妮丝突然拉住她的袖子，声音变小了，“我是不是……和别人不一样？”

薇露恩低头看她：“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伊格妮丝踢了踢地上的小石子，“其他孩子只能控制一种魔法元素，但我好像……”

她没说完，但薇露恩明白她的意思。火焰与植物的双重天赋确实罕见，尤其是在一个孩子身上。

“每个人都是特别的。”薇露恩最终说道，“你的特别之处，会让你成为独一无二的魔法师。”

伊格妮丝的眼睛亮了起来：“真的吗？”

“嗯。“薇露恩轻轻点头，“现在去练习吧，别再烧着你母亲的玫瑰了。”

伊格妮丝欢呼一声跑开了，没注意到薇露恩若有所思的目光一直跟随着她。

当晚，薇露恩再次检查星盘时，发现伊格妮丝的星轨又出现了微妙的偏移。

这次不再是短暂的变化，而是持续性的偏离——就像有什么力量在慢慢改变她的命运轨迹。

薇露恩轻轻抚摸着星盘表面，水晶球内的星光忽明忽暗。她想起白天那朵自己合拢的玫瑰，想起伊格妮丝无意识间催生的植物，还有那条来历不明的荆棘项链……

“老师？”洛伦探头进来，“您还不休息吗？”

薇露恩收起星盘：“你先去睡吧。”

“您又在看那个小丫头的星轨？”洛伦走进来，好奇地问，“她真的那么特别吗？”

薇露恩没有直接回答：“你觉得伊格妮丝怎么样？”

“啊？”洛伦一愣，随即回答道：“就是个普通的小鬼啊，虽然天赋不错，但冒冒失失的，上次还差点烧了我的袍子……”

“嗯。”薇露恩轻轻应了一声，目光落在窗外的夜空上。

南方的天际，一颗明亮的星星正静静闪烁，周围环绕着若有若无的绿色光晕——那是星轨偏移的征兆，也是命运交织的开始。

“老师？”洛伦疑惑地看着她，“您怎么了？”

“没什么。”薇露恩转身离开窗边，“明天记得把实验室收拾干净，前几天的爆炸痕迹还在。”

洛伦哀嚎一声：“那只是个意外！”

薇露恩已经走出了房间，但嘴角微微上扬。

无论星轨如何变化，有些东西永远不会改变——比如学生的冒失，比如孩子的纯真，又比如……

她摸了摸袖子里那片干枯的玫瑰花瓣，轻轻摇了摇头不再去想。